“咻——”
城門上一把利箭射來,,精準(zhǔn)地沒入士兵的心臟,士兵不可置信地看著東袁珣,,眼睛一閉,,從馬匹上直直倒下去。
“你......”張紹看著這高超的箭術(shù),,愣愣道,抬頭看去,只見東袁珣已將弓箭遞給侍衛(wèi),,一手執(zhí)扇,嘴角淺笑,,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摸樣,,讓人絲毫無法與方才一箭奪命的人聯(lián)想到一起,。
東袁珣搖了搖扇子,淡淡說道,,“替將軍鏟除了二心之人,,將軍不必謝我?!?p> “豈有此理,!”
張紹暴怒跳起,正要命令大軍揮旗攻城,,卻聽見東袁珣繼續(xù)問道,,“如若我說,父王并未被燒死,,還安然無恙,,一國兩主,將軍是聽從我父王的呢,?還是聽從新王,?”
張紹聞言,皺了皺眉頭,,停下動作,,疑惑地問道,“你說王沒死,?怎么可能,!陳總管派人驗過,分明是王......”
“將軍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即可,?!?p> “我張紹忠于的是一把提拔我到今天這個位置的王!”
東袁珣了然地點點頭,,淡淡說道,,“那我明白將軍了?!闭f罷,,也不看張紹,眉星朗目望向遠(yuǎn)方山林,,看那眾鳥驚起,,滿意地笑了笑。
低聲呢喃著,,“死丫頭,,這么遲才來?!?p> 士兵一死,,張紹也覺得與這昔日的皇子扯皮這么久實在夠了,,只見他一揮手,吩咐道,,“攻城,!”
“攻城——”
為首的壯漢大聲傳令,四面鼓聲頓時齊響,,轟隆隆好似驚雷,。
“將軍!”
眾人正欲放箭,,只見一報信士兵狼狽跑來,,身上污泥斜掛,一臉慌張地摔在張紹馬前,,高聲叫道,,“一白衣將士帶著精兵突襲我軍后方,正包圍而來......大概有七萬人馬,?!?p> “什么?”
張紹一驚,,俯下身,,揪住士兵領(lǐng)子,拎到身前,,喝道,,“誰?”
士兵顫顫巍巍,,斷斷續(xù)續(xù)道,,“不......不清楚......對方?jīng)]有旗幟......為首的是一位俊俏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張紹一頭霧水,,不清楚來者到底何方神圣,。
士兵想了想,補充道,,“將軍,,對方作戰(zhàn)能力極強,看樣子不像是我們東袁士兵......”
“知道了,?!?p> 張紹冷然回答著,手一松,,士兵便滑了下去,。
正在此時,,東袁珣卻挺了挺脊背,,對著張紹,,語調(diào)嚴(yán)肅,緩緩說道,,“張紹將軍,,我確實無殺父弒兄之心,也從無此舉,,我也并非畏罪出逃,,一切不過是二皇子栽贓陷害!鋒琰會黑衣死士行刺是他所為,,南凌二公主失蹤是他所為,,大皇子妃寺廟遇刺是他所為,父王中毒纏綿病榻是他所為,,篡改密旨私調(diào)軍令也是他所為,!樁樁件件,都是他長久隱忍,、時時謀劃而為,,清心寡欲、不理朝政,,不過是他欲蓋彌章的假象罷了,。”
練內(nèi)功的人,,聲音向來縹緲悠長,,城下四萬精兵,無一不聽到這番話,,內(nèi)容令人震驚,,饒是紀(jì)律嚴(yán)明的軍隊,也頓時多了許多竊竊私語聲,,大家都在小聲議論著這番話的真實性,,都在質(zhì)疑著難道自己真的跟錯了人?珣皇子真的是被冤枉的?
連張紹粗糙的老臉也浮上了一絲懷疑,,而東袁珣并沒有等張紹回答,,便繼續(xù)說道,“張紹將軍,,前面我問過你,,我也知你是被二皇子蒙蔽,將軍一向忠貞護(hù)國,,若將軍回頭是岸,,放棄抵抗,我東袁珣絕不會動將軍一根毫毛!”說罷,,在城下眾人臉上掃視一圈,,看著一臉茫然的將士們,東袁珣揚聲道,,“你們?nèi)缡?!大家都是兄弟,我們絕不濫殺無辜,!”
“大家都是兄弟,,我們絕不濫殺無辜!”
城門上眾將士齊聲高喊,,聲音震耳欲聾,、直入云端。
底下士兵面面相覷,,都將目光落到了張紹身上,,張紹端坐馬上,面色威嚴(yán),,勒繩的手緊緊攥著,,他的耳旁響起遠(yuǎn)處整齊劃一的轟隆馬蹄聲,掃一眼山林里不斷驚飛的鳥,,又望了望城門上的東袁珣,,珣皇子依舊溫和淺笑地望著他。
是不辱使命還是......還是繳械投降,、回頭是岸,?
面對強于自己兩倍的對手,加上這不利突圍的地形,,拼死抵抗可能全軍覆沒,,繳械投降又......
還有真相到底是如何的?
是真如珣皇子所說,,還是一切只是他勸降的說辭,?
張紹遲疑不決,瞪著雙眼在士兵們眼中來回掃視,,他分明看到大家眼神里的驚慌,、無措、期待,、求生欲......
此刻,,他總算明白了,他太輕敵了,,原以為對方只是風(fēng)流成性,、無所事事的皇子,以為對方只有區(qū)區(qū)八千兵力,以為對方只是被迫躲入這易守難攻的郡城,。
他錯了,,這位俊雅卓越、臨危不懼,、智勇雙全的皇子又何止是風(fēng)流倜儻,?區(qū)區(qū)八千兵力又何止是最后倚靠,?躲入東黎郡又何止是被逼無奈,?
一切不過是東袁珣的謀劃!佯裝糧草不足躲入易守難攻的東黎郡,,困住才不是郡中駐守的士兵,,而是他們這些攻城的,后方突襲容易,,前方無法進(jìn)城,,前后一堵,他們便是前后夾擊,、沒有一線生機,,甚至連城門對話,用以拖延時間等待后方大軍來襲都在考慮范圍中,。
好,,好,好個珣皇子,!妙算得很,!智謀得很!
張紹重重冷哼一聲,,氣得大胡子跟著沉重的氣息也一顫一顫的,。
“張紹將軍,你要為城門下四萬弟兄考慮考慮呀,!”溫和舒朗的聲音又響起,。
“弟兄們的刀劍是用來上陣殺敵、保家衛(wèi)國的,,可不是用來殺自己人的,,可不是為了替真正殺父弒兄的人沾滿鮮血的,可不能讓弟兄們白白犧牲呀,,在他們背后,,有年邁的老父老母等著他們回去,有賢淑可愛的妻兒等著他們回去,,而不是為了這糊里糊涂的任務(wù),,身首異處。如果可以,誰想年紀(jì)輕輕就戰(zhàn)死呢,?你們想嗎,?還有父母未供養(yǎng),還有妻子未入懷,,還有孩子未長大......”
東袁珣單手而立,,右手輕輕扇著扇子,望向眾人,,眼神無比溫和,,風(fēng)掀起藍(lán)袍公子的衣角,在黑漆漆的鎧甲大軍中,,這一抹淡藍(lán)顯得那樣干凈,,那樣遺世獨立,卓然不群,。
城門四萬大軍顯然是被一番話打動,,騷動聲更大了,不知是不是極年輕的士兵想起家中老少,,想起年紀(jì)輕輕就將要戰(zhàn)死沙場,,軍中深處傳來微小的抽泣聲,緊接著,,聲音越來越多,,抽氣聲、嘈雜聲,、交耳聲,,頓時在軍中炸開。
如果剛開始士兵們望向張紹的眼中是竄起期待的小火苗,,那么現(xiàn)在,,那一雙雙眼眸中便是燃燒著期待的熊熊大火。
張紹其實內(nèi)心也很糾結(jié),,東袁珣說的不無道理,,王宮一夜劇變,他們甚至沒有來得及思考事情的始末,,只是一味地根據(jù)看到的,、聽到的,聽從王最親近的陳總管和二皇子的安排,,只是,,眼見未必為實,如果說這是一場二皇子主動策劃的奪位計謀,,也說得過去,。
所以,,當(dāng)原以為的“真相”突然不是真相了,還值得為最初的“真相”去拼死拼活嗎,?
不過,,這一切又到底是不是東袁珣為了勸降、為了不傷一分一毫奪下四萬精兵而強加的說辭,?
張紹久經(jīng)戰(zhàn)場,,為人向來神經(jīng)粗獷,哪會朝堂之上爾虞我詐的計謀遠(yuǎn)慮,,兩廂考慮之下,,張紹也覺得頭疼不已,看著士兵們期待的眼神,,他只覺得太陽穴突突跳個不停,。
抵抗,,可能白白損失四萬兵力,、四萬熱血男兒啊,;繳械,,萬一眼前的確實是叛賊,自己不是著了道了,?又有何顏面回去,?
“哐當(dāng)?!?p> 大軍中,,突然有士兵垂著眼,把兵刃扔在身側(cè)地上,,周圍頓時安靜了,,緊接著,一個,、兩個,、三個、四個......陸續(xù)響起了兵刃扔地的聲音,。
東袁珣嘴角牽起一抹滿意的笑,,遠(yuǎn)邊青衣鎧甲如一層涌動的綠,鋪浪而來,,為首一抹纖麗白影遠(yuǎn)遠(yuǎn)將部隊丟在后頭,,率先策馬飛馳而來。
東袁珣的笑意更深了,,低頭把自己周身端詳了一遍,,又轉(zhuǎn)過頭,,對著風(fēng)問道,“我現(xiàn)在的風(fēng)采如何,?”
風(fēng)聞言一愣,,隨即了然,后腦勺無語地滴著汗,,嘴上卻是“一副很誠實”的樣子,,不住地點頭,“皇子現(xiàn)在,,清俊絕美,、雍容華貴、玉樹臨風(fēng),、風(fēng)流倜儻,、玉扇綸巾、卓然超群......”
一口氣說完,,末了,,又加了一句,“公主一定非常喜歡,!”
東袁珣點點頭,,十分滿意地轉(zhuǎn)過頭,嘴角保持一貫的淺笑,,繼續(xù)輕扇著手里的扇子,。一切都那么美好。
只是,,其實今日的天氣異常涼爽來著,。
不多時,已有四分之三的士兵丟下武器,,剩下的四分之一都是這幾年一路跟隨張紹過來的老將,,不敢輕舉妄動,眼巴巴地等著張紹的指示,。
張紹的拳頭攥得更緊,,微微頷首,似是下了一個重要決定,,許久,,十分感慨地說道,“珣皇子,,但現(xiàn)如今,,我不知您和二皇子到底誰對誰錯,拼死破城或是放棄抵抗,,對于我張紹都是騎虎難下,,在這關(guān)頭,,弟兄們不想再戰(zhàn),我也十分理解,,其他的不論了,,我也只想以死明志,我張紹永遠(yuǎn)忠于東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