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第一次使用血影珠,,看著那如閃電般向自己襲來的寒光,一時也忘記了自己手里握著的絕好武器,,大驚之下身體不由自主地側(cè)身向后退去。
那寒光是一把劍,,但速度太快我難以看清,,握劍的人全身上下都罩在黑色的斗篷里,像影子一般隱沒在夜色中,。
我后退的速度怎么可能快得過那把劍,,頃刻之間劍尖就已逼近我的眼前,我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冰涼的劍氣,。但是,,那把劍在幾乎要觸到我的鼻尖時卻突然頓住了,,然后那人迅速收回劍,轉(zhuǎn)身消失在了夜風(fēng)中,。
他轉(zhuǎn)過身時,,風(fēng)帽的邊緣被風(fēng)吹起,有那么一瞬間,,我借著月光看到,他的臉上似乎帶著一張銀色的面具,,在月光下折射出幽若的光芒,。
我站在那里,一身冷汗?jié)裢钢匾?。大約那人是發(fā)現(xiàn)了我手里的血影珠,,這才逃走的吧。但他也許會去而復(fù)返,,或者通知其他人前來救援,,所以我必須速戰(zhàn)速決,于是忙定了定心神,,打開房門走了進(jìn)去,。
鄭國公已經(jīng)醒了,他起身坐起來,,冷冷地問道:“竟然連他都不能阻你,。你是什么人?”
仿佛只是來這里做客一般,,我隨意坐在了桌旁,,道:“門口的那個人?他此時只怕已經(jīng)中毒,,再也無力拿起劍了吧,。不過您不用擔(dān)心,這毒并不會致命,,一兩日之后就無大礙了,。我手中的這朵花,也只是折射人心的鏡子,,生死全在國公自己,。”
雖是這樣,,但是世間之人誰都不是圣人,,誰沒有執(zhí)念和心魔呢?只要有執(zhí)念和心魔的地方,,就可以成為它的屠戮之所,。
他須發(fā)顫動,,聲音里面帶著不可抑制的憤怒:“蒙著臉鬼鬼祟祟的,是誰派你來的,?”
我看著眼前的人,,隔著這么近的距離,其實(shí)已經(jīng)能夠看出他的蒼老,,他銀白的頭發(fā)和胡須都見證著歲月,。
心像被什么輕輕觸了一下,然后我取下了風(fēng)帽和蒙臉的黑紗,,選擇了正大光明地面對他,。
心里生出的那些不忍,是我的良心在做最后的抗?fàn)?。但答?yīng)谷主的事情我必須做到,,因為這是我拿到血影珠的代價。二者不能兩全,,所以我選擇了堂堂正正地殺人——只是此刻的自己并沒有意識到,,這其實(shí)是一種毫無意義的偽善。
我看著鄭國公道:“我來替人取回一樣?xùn)|西,?!?p> 他的臉上顯出一絲的驚訝,然后問道:“什么東西,?”
我說:“一只嵌骨木蘭的匣子,。”
“嵌骨木蘭……”他的臉上慢慢露出一個十分怪異的表情,,像是悲,,又像是喜,二者扭曲在一起,,過了片刻后才抽了抽嘴角,,輕聲道:“那都是二十年前的舊物了。是他特地讓你來取的嗎,?”
鄭國公將“他”和“你”這兩個字都說得很重,,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問誰,也不知道那個“他”是否應(yīng)該是“她”,,指的忘塵谷谷主,。但我只是含糊地點(diǎn)了一下頭,給了他一個肯定的回答,。
鄭國公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臉上,,像是帶著某種探尋,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聲音愈加低沉起來:“在你旁邊那排壁柜里,,你打開從下往上第三個柜門,,就可以看到?!?p> 我面對著鄭國公的方向,,慢慢后退著走過去打開了他說的柜子,里面果然放著一個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匣子,,我將匣子拿出來,,上面確實(shí)用螺鈿象牙鑲嵌了一枝木蘭。
我正要將匣子放進(jìn)袖中,,卻見鄭國公依舊用一種很專注的眼神看著我,。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心知匣子背后必然藏著故事,,但既然已經(jīng)拿到手,也就不想浪費(fèi)時間深究了,。
我將指尖放在血影珠上,,讓鮮血源源不斷地滴入血影珠中,原本開放的花朵忽然幻化出巨大的光影,,赤瓣墨蕊,,花開千重,嫵媚生姿,。
鄭國公臉上頓時血色盡失,,口中喃喃,直直地盯著懸于空中的血影花,。一時暗香浮動,,卻與剛才的影馨不同,更加清烈寒馥,。剛才還鎮(zhèn)定自若的鄭國公,,此刻雙手都在微微顫抖,胸膛急促地起伏,,臉上現(xiàn)出痛苦的神色,。
在那香氣的迷惑下,人會看到心中的重重暗影,,跨越一生光陰,,愛恨情仇的糾葛全都在眼前浮現(xiàn)。那花朵里流轉(zhuǎn)的萬千華光,,便是血影之術(shù)真正的秘密——影華幻影,。
在花瓣光影消失的剎那,我收起血影珠,,珠中的血影花已經(jīng)恢復(fù)了之前的樣子,,如雪的花瓣緊緊合在一起,,頂上卻顯出一絲淡淡的紅暈,恰如少女嬌羞的面頰,。那一瞬間,,我恍惚間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像——一個立在赤色花海的女子。而鄭國公此刻,,卻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一般,,閉眼仰靠在床頭。
我雖是替忘塵谷谷主來做這件事,,卻也正合了我的私心,。姜國三大世家一直以鄭家為首,雖同為太子一黨,,卻素來不慎和睦,,鄭國公一旦出事,鄭家勢力減弱,,秋家和裴家的內(nèi)斗只怕會愈加激烈,,這樣太子一黨的勢力就必然會被削弱。這是我唯一能夠為云歸和二哥做的了,。
從國公府出來,,街道上靜得只聽得見自己的足音。一陣風(fēng)吹過,,便覺得微微暈眩,,胸口也覺得氣悶疼痛起來。
淡月如水,,瀲滟而下的光華,。
我將手伸出來放在月光下,纖細(xì),,干凈,,卻似乎散發(fā)著淡淡的血腥氣,也不知這月光能不能將它們洗掉一點(diǎn)點(diǎn)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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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二哥下朝回來時對我說:“鄭國公做壽時還好好的,聽說前幾天卻突然病倒了,,亂說胡話,,只怕是不久于人世?!?p> 聽他這樣說,,我只能隨口應(yīng)了一聲。
二哥卻是若有所思地道:“此事真是蹊蹺。還記得之前我和你說的,,阜都有很多新黨之人被殺嗎,?我們本來覺得肯定是太子黨下的手,可是這次的事情發(fā)生在了太子黨的鄭國公身上,,實(shí)在是令人費(fèi)解……”
看著二哥皺起的眉頭,,我心里一時五味雜陳。
血影之術(shù)屬于禁術(shù)的一種,,在九域六國人人談而變色,,被稱為妖術(shù)邪術(shù),恨不得見而誅之,。之前二哥問起我戴的血影珠時,,我并未隱瞞,只是隱去了具體的用法和谷主說的代價,。我知道,,在二哥心里,絕對不可能將我和鄭國公的事聯(lián)系到一起,,可是如果他知道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资俏?,不知他會怎么想?p> 雖然我有勇氣告訴二哥,和云歸卻是連血影珠的事都不敢提起,。那時我以為,這其中的區(qū)別,,僅僅是因為愛情和親情的本身存在不同,,因為在親情里我們常常顯得博愛而包容,而在愛情里我們卻總是試圖掩藏,,唯恐不能在對方心里留下最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