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頭嗚嚕嚕地響著,,雪停了有好半天了,車上要比外面暖和得多,,當然也要悶得多,,車上抽水煙的,吃煎餅的,,味道十分雜亂,。
停站上客時,陸續(xù)有好幾個人上了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也不知道他們是要遠行還是歸家,,思孑的眼睛有些疲憊,,他靠著墻壁上,觀察著人們的一舉一動,,他想起在地室的時候囚先生和自己說的話:“讀心不是寬泛的理解,,而是鋒利的看穿,可做人太鋒利了,,對別人對自己都沒有好處,。”谷生的樣子在思孑眼前浮現(xiàn)出來,,思孑嘆了一口氣,。
思孑知道不用讀心來猜測別人的想法風險很大,,這可能是他已然習慣讀心的后遺癥吧。
車上一位衣著樸素的老人走了上來,,背著一個破舊的大麻袋,,身后跟著一個扎著小辮子的小孩子,小孩子穿著灰色的唐裝,,這樣裝扮的孩童并不多見,,估計是官宦之家的私生子,他一上了車就哇哇叫著,,像在車上看見什么奇怪的東西一樣,,兩人從囚先生身旁經(jīng)過,那孩子四處嗅了嗅,,抬頭看著囚先生,,他瞇著眼,盯著囚先生手里的香煙,,那位老人沒有發(fā)現(xiàn)小孩子停了下來,,仍然搬著東西往后走去,囚先生看著這男孩,,思孑也看著他,,可以說是三個人對視著,被這奇怪的氣氛籠罩著,。
“著火,?”思孑看到男孩的疑問。
只見囚先生把煙掐滅了,,微笑著看著小孩子,,那孩子還是有些奇怪,,那老人似乎發(fā)現(xiàn)了孩子不見了,,沒放下那重重的麻袋就往回跑,大喊著蓮花,,蓮花估計就是這孩子的名字了,。
靠近走道的乘客對他魯莽的行為有些反感,都往內側靠了靠,。嘣的一聲,,那巨大的麻袋撞到了車廂的門框,蓮花轉過頭樂呵呵地看著老人,,老人彎下腰恭敬地走到囚先生面前,,那大麻袋像石頭一樣在壓在老人身上,他向囚先生點頭致意,,囚先生站起來,,好像知道了這老人的身份,,摘下帽子鞠了一躬,老人拉著蓮花的小手往回走,,思孑看著老人,,低下頭正巧看見老人的手,粗糙的手上僅剩三指,,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或是在家規(guī)極嚴的家庭才會受此待遇。
思孑有些不忍,,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畸形的手,,于是他閉上眼睛,卻聽見囚先生突然說道:“某可否有幸與二位同坐共行,?”
那老人聽了有些震驚,,一時語塞,眼神里透露著矛盾,。
思孑看著他,,才知道這老人所帶的東西太多,路途遙遠不便多做走動,,但又財力有限,,只買了一個座位的票,原想讓孩子坐在自己腿上,,再把行李分開擺放,,姑且占據(jù)一下過道,可在此聽了囚先生的話,,若是答應了,,這一路上便輕松得多了。老人推辭了一聲,,要拉著蓮花走,,蓮花看著囚先生,囚先生看著思孑,,心想著:權且留住,,有益無害。
思孑見了,,忙往內坐了坐,,蓮花放開老人的手,往思孑旁邊坐了下來,,盯著囚先生手里的香煙,,那老人有些難為情,心里又覺得這樣更好,,像撿了便宜,,又像被人占了便宜,,讓蓮花在座位上不許胡鬧,自己背著麻袋走回自己的座位,,那麻袋里凈是些過廚具衣物,,放在椅子上時發(fā)出哐當哐當?shù)捻懧暎丝蜎]人正眼看老人,,只覺得他像個臭乞丐,,這包又黑不溜秋的沒人打他的主意,那老人走到原來的位置一時不知道怎么處置,,把麻袋放好,,剛轉身要走,又覺得不安全,,于是又背起麻袋走到囚先生的座位前,,和囚先生說明情況后,囚先生叫來管理員又在車廂內包了一個位置,,那老人坐下來,,囚先生遞了一根煙給他,老人揮揮手,。
“我不會抽這洋人的煙,,主...”他猶豫了一下,又說道:“家里有規(guī)矩,?!?p> 思孑卻看得清清楚楚,那人想說的是“主子”,,若換了常人倒一下就知道這人的來歷,,但是思孑從未聽過,便沒去在意,,他轉過頭看著蓮花,,蓮花的臉紅通通的,像熟透了的蘋果,,他仍然一動不動地看著囚先生手里的香煙,,思孑看不見他在想什么,。小孩子的思緒總是變化萬千,,但到頭來卻又是白紙一張。
“敢問老前輩貴姓,?是哪里人,?為何帶著孩子奔波勞累?”
“老身姓徐,,是HB省的村民...”那老人皺著眉頭說著,,思孑看著他,,一副奇怪的圖像浮現(xiàn)在老人眼前,是一位穿著官服的老人,,跪在地上被人拿著槍指著,。
“HB?可是最先反清起義的先鋒大軍——鄂軍,?”
“正是...”
“我看老前輩,,對起義甚是厭惡,這是為何,?”
“世間哪個不想和平,?動武傷人,哪里是好事,?鬧事死了人硬說是為了新社會,,這……不談了不談了,也都過去了,,是好是壞,,老天有眼...”老人漲紅的臉暗淡下來,眼里透出無奈,。
“那老前輩此行是要回老家,?”
“算是吧?!?p> “這孩子是您孫子,?”老人看了看蓮花,蓮花看了看老人,,老人露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晚輩并非逼問之意,只是好奇,,若不方便,,不談也罷?!崩先怂焱A丝?,沒再說話。
到了響午,,老人從麻袋里找來干糧,,把干糧燒糊的部分挖了去,剩下好的撕成齊整的六小塊,,遞給蓮花,,蓮花嗅了嗅,確定味道沒什么異樣后才吃了起來。
老人尷尬地笑了笑,,把糊掉的餅吃了下去,,在嘴里發(fā)出咖嚓的響聲,囚先生把行李中的干糧給思孑吃,,自己則走到旁邊的走道里抽煙,,估計這一兩個時辰不抽煙把他給憋壞了,那老人走過去在囚先生身旁悄悄地說著什么,,等兩人都回來的時候,,口中提及見面拜訪之類的話,思孑和蓮花聊著天,,沒有聽清,,也沒在意他們說了什么,回到座位后又簡單地閑聊著,,蓮花依舊沒有開口說話,,默默地看著囚先生,看他手里的香煙,,又看看思孑的深黑色的眼睛,,向他問話,徐老就會替他回答,,徐老會說蓮花沒看過香煙,,只見過水煙和煙槍。
……
等思孑他們下了車,,徐老和蓮花在車上向他們道別,,囚先生微笑著,大聲地說著:“可要保重身體??!”
思孑看著囚先生,從他的微笑里看到了憂慮,。
“那個蓮花,,是王爺吧?!?p> “大概吧,,和平年代嗎?天知道…”
……
周劫
[這幾日有些忙,,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