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話落,,臣子們只見一襲白衣飄飄然從羅帳中出來,,懷中抱了一把三尺多長的桐木琴,身形裊裊,。
許是身子骨薄,,饒是殿內(nèi)溫度不低,她的手卻白的過分了些,。
“好個(gè)氣質(zhì)卓絕的美人,。”有大臣忍不住贊嘆,。
那美人面上蒙著白紗,,看不清面容,一雙秀目黑白分明,,落座時(shí)亦如仙神在世,。
諸臣屏息,,唯恐驚擾了她,。
素手輕撥,琴音輾轉(zhuǎn)起時(shí)如蛟龍出海,,落時(shí)又似鳴鳳歸巢,。
指尖抹挑,應(yīng)是飛鴻踏雪,,珠落玉盤,。此曲未有人知其名,,然無不暗自稱奇。
一曲作罷,,直教人醉心其中,,流連忘返。
“好曲子,,佳人撫琴鳴佳音,,實(shí)在是妙啊?!?p> 擊掌聲起,,諸大臣皆如夢醒,朝說話的六王爺看去,。
趙靈均執(zhí)起酒杯,,對著琴師,“不知琴師姑娘可愿摘下著面紗,,讓我等一睹風(fēng)采,。”
誰都知道這六王爺是個(gè)好色的,,聽他這么一說,,無不大驚:這是把主意打到皇帝的人那去了。
“無禮之徒,?!鼻謇涞穆曇簟?p> 這邊驚魂未定,,生怕皇帝被這兄弟氣著,,琴師的一句話更使得眾人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一是這謫仙般的人物,,一開口便如此驚世駭俗,,敢斥責(zé)王爺無禮;二是皇帝對此似乎……諸臣看過去,,竟發(fā)現(xiàn)皇帝面露笑意,。
不禁面面相覷:這琴師到底何許人也。
六王爺許是第一次遇見敢當(dāng)著皇帝的面這么說他的,,一時(shí)間酒杯就那么端著,,喝也不是,放也不是,,就那么僵住了,。
片刻,皇帝終于開了口:“六弟勿怪,,云杳剛?cè)雽m,?!?p> 這幾個(gè)字,顯然是替琴師開脫,,趙靈均就算再不平衡,,也犯不著和一個(gè)女子作對。借著皇帝的面子,,把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又坐了回去。
諸臣子的目光回到那琴師身上,,皇帝道:“這便是朕的琴師了,,名云杳。云杳,,把面紗摘了吧,。”
“是,?!?p> 云杳領(lǐng)命,白紗散落在地,較好的面容便顯露出來。
“這,,這,,看身形是個(gè)美人,,沒想到這長相居然如此不俗。”宋御史贊嘆道。
“是啊,,柔媚中透著些英氣,不可方物,?!必┫嗳绱苏f。
太尉難得見他們二人達(dá)成一致,,忍不住多看了云杳兩眼,,果真。整個(gè)大奉國,,姿色可與其媲美的有,,可風(fēng)雅能勝者怕是無一人啊。
趙靈均才在她那里討了嫌,,聽臣子們議論也看了過去,,他倒要看清楚,,到底有多好看才會如此狂妄,。
“……”
他承認(rèn),,的確比都城最好的楚館尋芳樓里的姑娘還……還好看那么一點(diǎn),也就一點(diǎn)了,。
趙靈均暗罵自己不爭氣,,還未將目光撤回,只聽哐啷一聲,,身旁從開宴一直兀自飲酒的大將軍猛的起身,。
“你!你還活著,?”
什么,?難道這女人大哥認(rèn)識?不只趙靈均摸不著頭腦,,諸臣連帶著皇上都緊盯著大將軍,。
素來嚴(yán)謹(jǐn)?shù)拇髮④娋尤皇熳R一個(gè)女人,還是皇帝新收的琴師,,這下可有意思了,。
趙子頤臉色沉了下來,“大將軍這是何故,,難不成與云杳姑娘是舊識,?”
“姑娘?”趙宗吾喃喃道,。
不對,,顧俞可是男子。不過這人……他盯著云杳看了許久,,怎么看都覺得和顧俞簡直是一個(gè)模子里刻出來的,。
女子……
酒勁消去了大半,趙宗吾看了眼皇帝,,道:“陛下贖罪,,是臣眼拙,誤以為云杳姑娘是臣的一位故人,?!?p> 原來是誤認(rèn),大臣們松了氣,。
趙子頤道:“哦,?朕的兄長與那女子想必情誼深厚,否則也不會認(rèn)錯(cuò)了,?!?p> 大將軍仔細(xì)辨別皇帝的反應(yīng),似乎并無任何不妥。
他道:“陛下揶揄臣了,,臣的故人并非女子,,想來也是這佳釀喝的多了,眼神也不靈光了,?!?p> 既然確定是認(rèn)錯(cuò)了,這宴還是繼續(xù),。
趙靈均調(diào)笑大哥酒量堪憂,,卻拉著他繼續(xù)喝。眼光有意無意地飄到云杳那里,。
從坐下開始,,這一連串的事仿佛都與她隔開,她就安靜地坐在那里,,席上嘈雜與她無關(guān),,唯一目光流轉(zhuǎn),看的是端坐上位的皇兄,。
怪異的人,。
趙靈均收回了目光,他所感興趣的大多是熱情艷麗的美人,,如此清湯寡水般的無甚樂趣,,悶不吭的沒什的意思。
“陛下,,曷國戰(zhàn)后事宜已安頓完畢,,不過有一事臣不敢擅自做主?!必┫囫T亭章道,。
太尉雖掌管軍事,可需要皇帝任命,。仗一打完,,余下的事情還要靠丞相統(tǒng)籌善后。
只是……
“曷國帝后雖被諸侯所害,,卻是愛民如子之人,,身死之后,可要設(shè)祭禮厚葬,,以安民心,?”
說及此,殿中便無人言語,。
自古稱帝者無不野心勃勃,,譬如先帝,,譬如如今的皇帝。雖說此仗是應(yīng)曷國帝后所求,,前去援助,。
可為何未及救下曷帝,果真是時(shí)辰不對,?
無人敢提及此,只得慨嘆,?;蛟S曷國帝后之死,便是太無野心的緣故,,才會被諸侯所困,,才會……
皇帝沉思,道:“如此也好,,丞相便按此去做吧,。”
殿內(nèi)歌舞升平,,所謂酒不醉人人自醉,,何況有這佳釀作陪,未幾,,殿內(nèi)便醉了幾人,。
一向酒量頗好的趙靈均也踉蹌了起來,腳下仿佛踩著棉花,,深深淺淺,。
奉國雖律法嚴(yán)明,對酒卻執(zhí)著的很,。自開國之日,,便定下規(guī)矩,酒無定量,,盡歡方足,。只是不管飲多少,酒品不能差,,還要文者醉能賦詞玄談,,舞者醉能舞刀弄?jiǎng)Α?p> 所以宴必酒足,各自適量而行,。
殿中各位都沉浸在歡樂的氣氛中,,無人注意舞劍的幾人中有一人面有異色,若仔細(xì)看,,他袖間似有什么東西,。
那人目光在云杳身上停留了許久,而后瞳孔一轉(zhuǎn),徑直看向主位……
皇帝??!
朦朧間趙靈均看到一絲銀光,當(dāng)即身子比腦子先行一步,,幾步躍到皇帝面前,。
“陛下——”
他聲如洪鐘,諸大臣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異樣醒了酒,,一個(gè)個(gè)呆若木雞,。
趙靈均余光瞥見那人身形一震,緩緩收回了手,,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見了,。
奇怪,是他眼花,?他又看向了大將軍宗吾,,正對上大將軍緊皺的眉頭。顯然將軍不愧是將軍,,自然也注意到了,,方才的確是有賊人!
大將軍向后一靠,,對著俯下身子的侍衛(wèi)交代了兩句,。
趙靈均這才舒了口氣。
主位上,,趙子頤凝神問道:“六弟為何如此激動(dòng),?”
趙靈均斂了袖子道:“皇兄莫怪,是臣弟有些不勝酒力,,打算回府歇了,,沒曾想被那桌椅絆了一跤,一時(shí)驚慌,,嚇到各位了,。”
絆倒了,?又不是稚兒,。
雖然沒人相信他這一番話,不過趙靈均要離開,,也都喜聞樂見,。
皇帝允他離開,不一會兒大將軍也向陛下告退,。
鐘鼓弦樂之聲復(fù)又響起,,殿內(nèi)觥籌交錯(cuò),,云杳依舊半闔著眼,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