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個時辰,,云杳還在慶幸祭祀儀式頗簡,,現(xiàn)下卻覺得自己實在太過天真,。
抄經(jīng)書這件事遠(yuǎn)遠(yuǎn)不似她想像的那樣,,隨從的其他皇子皇女倒沒什么,皇帝陛下才是最受折磨的,。趙子頤要就著山頂泉水沐浴更衣,,如今可是正月里,寒風(fēng)刺骨,,用冷水還不把人凍壞了,。
不止如此,沐浴焚香之后,,才在特殊的一間靜室里跪坐,,開始抄寫。
祭祀,,要誠,。
金誠所至,,金石為開,,才不會沖撞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們。抄寫用的墨,,都是晨起時新收集的花露研出來的,,書成之后,焚燒時甚至?xí)浡南阄丁?p> “這才初春,,樹剛抽芽,,哪里來的花呢?!痹畦闷^臉問道,。
趙靈均就在她身后不遠(yuǎn)的石凳上,云杳看他也閑的無聊,,忍不住腹誹:這真真是累的累死,,閑的閑死。她們這些人不過是個陪襯,,趙子頤那邊的事完全幫不上什么忙,。她方才出來的時候隨口問了一下,,大概要兩個時辰才能結(jié)束。
兩個時辰,,要是她,,手都要斷了。
趙靈均聞言抬起頭道:“有啊,,既然是花露,,怎么會沒有呢?!?p> 云杳四下看了一眼,,這文泉山上和山下一樣,大多是翠綠翠綠的柏樹,,其余便是嶙峋怪石了,,哪里像是有花盛開的模樣。
趙靈均見她不信,,站起身一把拉過她的手,,“你跟我來?!?p> 由著他拉著自己走,,云杳緊緊盯著抓著自己的大手。趙靈均一看就是沒怎么受過苦的,,可是他的手上居然不像她認(rèn)知里那般柔軟,,而且要比她的手溫暖許多。
她是不是該推開,,云杳臉上有點熱了,,猛然響起前幾日的事心有余悸,幸好其余人都在文泉寺里待著,,沒人注意到他們二人,。不過云杳心里還是覺得不自在,果然還是保持一定的距離比較好,。
剛想抽回手,,她覺得手上一松,竟是趙靈均先放開了,。
“到了,,你看?!?p> 云杳有些尷尬,,趙靈均應(yīng)該都沒有顧忌這些,她居然這樣在意,。收回手,,她看過去,。
“這……”
這樣的山上居然真的有花,還不是一小簇,,幾乎是一片花海了,。入眼是遍布的藍(lán)紫色,風(fēng)一吹有沙沙的聲音,。仔細(xì)一聽,,還有清脆的泉水的聲音,她往前走了走,,居然看到了一個瀑布,。宛如仙境一般,瀑布從突出的一片崖口上傾瀉而下,,隨即蜿蜒的向下流,。
水流過的地方,兩側(cè)遍布一種藍(lán)紫色的小花,,花蕊是純正的藍(lán),,很是奇特。
“這花叫作菊苣,,搗碎了可以用作外傷的傷藥,,奉國的百姓都將它視作神花。聽這里原來住著的人說,,文泉山山頂比山下要冷上許多,,開不出別的花。偏偏這種花卻開的很好,,且常年開著,。”
這樣神奇?
云杳蹲下來,,仔細(xì)的看,。沒想到這里居然這樣好,,當(dāng)真像神仙住的地方一樣,。她伸手撫過一朵,花上露水還未完全消散,,觸及覺得涼涼的,。
“對了六王爺,這里的人不是道士嗎,,為何卻叫文泉寺,?”
還有那個好看的男子,總覺得他身上有種熟悉得感覺,。趙靈均忽的狂笑了起來,,捂著肚子道:“你這話可千萬別讓別人知道,,尤其是瓊安,他要是知道了絕對會生氣的,?!?p> “為何?瓊安是誰,?”
趙靈均笑夠了,,找了一處平整的石頭上坐下,從袖子里拿出一個水袋遞給云杳,,“把這個喝了,,本王就告訴你?!?p> 不就是水嗎,,云杳接過來。雖然她不太渴,,但是能解惑也不錯,。她仰頭喝了一大口,忽然睜大了眼睛,,側(cè)身將嘴里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趙靈均!你竟然誆我,!”
這水袋里哪是什么水啊,,是滿滿一水袋的酒。入口辛辣無比,,云杳覺得喉嚨要燒著了一般,,眼眶里蓄滿了淚水。
“哈哈哈,,好喝嗎,?”
趙靈均笑得無賴,云杳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將水壺蓋上扔回給他,。
趙靈均接過,“好了,,不逗你了,,我告訴你便是?!闭f罷他擰開水壺,,也不介意云杳喝過的,仰頭灌了一口。
云杳這才知道,,這文泉寺的確是文泉寺,,以前這里還是有住持和和尚的。只是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些和尚全都離開了,,當(dāng)時奉國的開國皇帝剛登基,,請國師算了一卦,卦象顯示這文泉山是難得的圣地,,與天道相接,。于是便將這里作為年年春祭的地點。
而瓊安,,原來就是云杳覺得好看的那位男子,。
這里的人雖然穿著如道士一般,但其實不然,,他們皆是當(dāng)今國師的弟子,,奉國的祭祀一向是國師代為主持的,那瓊安就是如今的國師了,。
云杳訝異,,且不說別的,一國的國師居然這樣年輕,,未免也太出人意料了,。
看來這個瓊安,也是個厲害的人物,。
趙靈均講罷,,兀自飲起酒來,云杳低頭盯著面前的藍(lán)紫色小花,,神思卻已飄到九霄云外,。若是她沒記錯,今日春祭,,她可是第一次見到瓊安國師,,可是為什么會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那副漠視蒼生,,帶著淡淡疏離的神情,,好似在哪見過一般。
思來想去沒有頭緒,,云杳索性搖了搖頭不再去想,,她忘掉的東西太多了,,就算之前見過又如何,,她們也沒有什么交集。與其想那些沒用的,,不如看看她的頤哥哥何時才能結(jié)束祭祀,。從早上起她就沒吃什么東西,,方才又被趙靈均騙著灌了一口烈酒,現(xiàn)下只覺得胃里有些難受,。
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一陣山風(fēng)吹過,空氣里有種潮濕感,,撲在臉上很是舒服,。仔細(xì)聞,還能聞到一陣飄渺的香氣,,一種冷冷的香氣,。像是菊苣花的香味,有好似不是,。
聞多了感覺有些頭疼,。
“六王爺,咱們走吧,,這么久祭禮應(yīng)該也結(jié)束了,。”
“好,?!壁w靈均從石頭上下來,拍了拍沾上的塵土,,“走吧,。”
云杳想跟上,,剛走了一步,,頭突然劇烈的疼起來,像是無數(shù)只螞蟻啃噬,。她的呼吸變得十分急促,,張大了嘴還是覺得呼吸不上來。
“六王爺……我……”
話未說完,,她覺得眼前一黑,,腳下一軟,眼皮變得很沉很沉,,她像一瞬間被抽走了力氣,。最后的意識里,她看到趙靈均慌張的跑過來抱住她,,拼命的呼喊,。
原來趙靈均著急起來是這個樣子,云杳暗自想。她猛然想起了一件快被自己忘掉的事情,。今天是元月十五,,她想起自己當(dāng)著霜月霜花的面胡謅的那個故事。
寶鐲是假的,,可是她的病,,她那個每逢十五便會發(fā)作的病,似乎在記憶中出現(xiàn)過,。
現(xiàn)在看來,,那興許是真的。
可是她忘記了,,桐木琴也沒有帶來,,仔細(xì)想想,似乎琴腹暗格的藥丸被她上次吃完了,,這樣的話,,她還有救嗎。她知道自己被趙靈均打橫抱著,,他腳步飛快,。
頤哥哥呢,好想見他,。
眼睛徹底的閉上,,云杳完全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