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臥底

　　夜深了,，蘆葦蕩安靜得很,，偶爾遠(yuǎn)處傳來幾聲鳥叫，月光照在地上,，外間的兩個(gè)男人睡得不踏實(shí),，竹榻吱嘎吱嘎的聲音反而顯得格外清脆,。榻上的兩人都睜著眼睛，各想各的心事,。

　　都說江南女子漂亮,，如今里面就躺著一個(gè)美貌女子，陳四的心呯呯直跳,。吳人說話軟綿綿的,，甚是好聽，只是這滿口京片子的陳世倌是她的夫婿,，如今美人近身卻靠不近,。

　　“四爺，你還沒睡,？”陳世倌突然主動(dòng)靠近了他,，輕聲道,。

　　“什么事？”陳四的精神也來了,。

　　“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問？”世倌說道,，“你可是京城人士……是否是旗人,？”

　　“你為什么那么說？”

　　“只有旗人才奴才主子的,?！笔蕾恼f道，“你放心,，要是沒個(gè)難事,，誰來這里?！?p>　　“是又如何,？”陳四說道，“不是又如何,？莫非你是官府的探子,？”

　　“我做探子，你也高抬我了,，我來此……你管不著,，你不許打我娘子的主意?！标愂蕾恼f道,，“至于你要做什么，我都不管,?！?p>　　“我做什么？我什么也不做,?！标愃恼f道，“你難道認(rèn)為我會(huì)做什么,?！?p>　　“你不會(huì)什么都不做的，要知道如果你是滿旗就非我族類,?！?p>　　“我的不是滿人，家里做些生意與旗人打交道多了，會(huì)些他們的俚語罷了,?！?p>　　“我還以為你是旗人，你不像生意人,?！笔蕾恼f道，“倒像做官的人家的公子爺,?！?p>　　“公子爺？我看你也像……”陳四說道,，“我看你倒是像旗人,，你的官話可沒有江南口音，京韻十足,，只不過你與他們說的土話,，我說不來?！?p>　　“算你厲害,，不過，大哥,，我真不是旗人，只是一直跟著家父在京,。我只是怕你對(duì)我的婉妹動(dòng)壞心眼,，你家里有妻妾了吧，就別打我婉妹的主意了,?！标愂蕾恼f道。

　　陳四笑了,，說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憑什么我求不得,。有本事，你就守住你的女人,。我本無害人之心,，公子也不要害我就是了?！?p>　　這就是一個(gè)京城來的無賴,，要說他是官府的細(xì)作，人家來得比自己早，相必這里的人也不信,。

　　“你們在做什么,？”屋子里間的人似乎驚醒了。

　　“婉妹,，我們沒有在做什么,。”陳世倌不想讓人知道,。

　　“世倌哥,，我倒想到一件事，就是我吃不下那個(gè)虧,?！卞X婉兒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們要是那么走了,，朝廷查起來,，我們錢家一個(gè)都逃不掉。對(duì)了還與你們陳家,，我娘親的查家,。”

　　“你想怎么辦,？”陳世倌說道,。

　　“我們能不能借助水寨的力量殺了那狗官，人已死那就什么事都說不清了,?！卞X婉兒說道。

　　“那是殺頭的大罪呀,，婉妹,！”

　　“我們早就沒活路了，何況是為民除害,?！卞X婉兒說道。

　　“我覺得這個(gè)主意不錯(cuò),?！标愃耐蝗徽f道。

　　“你胡說什么,？我家婉妹就是亂說的,，這里是漁村，可不是強(qiáng)盜呆的水寨,?！标愂蕾恼f道,，“這里全是普通船戶，救婉妹的洛兒姑娘充其量也就是個(gè)船娘,，他們能做什么,，殺人要償命的?！?p>　　“我這人就愛胡說,。”陳四說道,，“人家給我面子,，稱一聲四爺，不給面子就罵我死狗子,，真的打家劫舍還沒干過,，就想干一回?！?p>　　“你想害死大家呀,，”陳世倌說道，“要瘋也不要扯上我們,?！?p>　　“我跟你去殺狗官！四爺,，我小時(shí)候就喜歡……”錢婉兒說道,。

　　“婉兒……你可是大家閨秀……”世倌說道，他急了,，伸出手把婉兒拉倒了身邊,。

　　這本是玩笑話，這對(duì)小情人豈不是當(dāng)真了,，世倌看上去還很惱火。

　　陳四想了想說道：“要?dú)⒐饭?，要有個(gè)周祥的計(jì)劃,，不知姑娘敢不敢做……我讓你假扮青樓女子，你做不,？”

　　婉兒說道：“當(dāng)然做,，不就是唱歌跳舞，哄人開心嗎,？”

　　“婉妹,，你知道什么是青樓女子嗎？”陳世倌急了,。錢婉兒一臉無助的樣子,。她就是個(gè)二門不邁,，大門不出的小姐，那風(fēng)花雪月場所哪里知道,。賤人,，煙花之地這些詞聽過，但是還真沒見過,。

　　“這青樓女子可不是良人,，要哄得人開心可不是彈首曲子那么容易，姑娘冰清玉潔,，還是不蹚渾水為好,。”陳四說道,。

　　“你們在欺負(fù)我,。”錢婉兒羞得轉(zhuǎn)身跑回了房中,，只聽見陳四在外面笑,，真是可惡。

　　倒是世倌終于笑了,，面前的陳四不過喜歡嘴上討些便宜,，哪真有那膽子，自己空擔(dān)心一番,，既然他來到這個(gè)地方做教書先生,，也不過動(dòng)嘴皮的抱茶壺的主，要是真有行走江湖膽子也不會(huì)躲在這里了,。

　　“我覺得那個(gè)洛兒很是多事,，既然婉兒已經(jīng)被退回養(yǎng)病，就不該躲起來,，我可以帶著婉妹回京城完婚,。”世倌說道,。

　　“小子,，你做夢呀？你那是明擺著欺君,，要?dú)㈩^的,，你父親一定不敢收留……”陳四說道，“美人京城人人愛,，特別是這種嬌小玲瓏的江南美女,。說不定把她放在八大胡同倒是個(gè)不錯(cuò)的主意?！?p>　　“你……你不是好人……”世倌突然覺得此人玩世不恭,，不像正經(jīng)人,，這水寨竟然用這種人來教孩子，簡直是誤人子弟,。

　　“你肯幫我,，我也許會(huì)保你們沒事。你能夠光明正大抱得美人歸,，也不用擔(dān)心有人追究你的欺君之罪,。”

　　“幫你,？你要做什么,？你莫非是暗探，混進(jìn)水寨……”陳世倌問道,。

　　“看著你是官宦人家子弟,，住在這里非自己情愿，不如你叫我一聲主子,，將來回了京城說不定我就保你一家老小無事,。”陳四說道,，“興許你幫我,，我就能幫你?！?p>　　“你不是說你不是朝廷的細(xì)作嗎,？為何好端端來對(duì)付這些苦人……他們不是水賊，他們只是漁民船民……他們只是在這里找口吃食,?！?p>　　“我要是不能做點(diǎn)像樣的事就回不了京城，讓別人占了先機(jī),，只怕我全家都會(huì)沒命,，我不能那么自私。如果我不管,，家里的妻兒誰來保護(hù),。”陳四說道,。

　　“那你就是故意混進(jìn)這里當(dāng)臥底的暗探,？”世倌說道,，“無恥……洛兒妹妹真是多管閑事,，我不會(huì)讓你得逞的?！?p>　　“其實(shí)我不想害他們,，我不覺得這里是賊窩,，我想也想保下他們，雖說近期朝廷一直在江南剿匪,，江南各勢力占山為王,，都以反清復(fù)明為旗幟，但是更多夾雜著利益,，這官匪勾結(jié)的事情就不少,，我原本一直在查此事，只是沒想到機(jī)緣巧合,，可以有機(jī)會(huì)到水寨,。”陳四說道,。

　　“這水寨都是些打魚的,，運(yùn)貨的，怎么就成了匪幫,，你也是當(dāng)官的吧,，準(zhǔn)備踩著別人的鮮血往上爬吧?！标愂蕾恼f道,。

　　“如果不是匪幫，收留了你這種人也就成了匪幫,。舌頭是軟的,，隨我怎么說……”陳四說道。

　　“你……你果然是臥底,，是滿清雜種,！”陳世倌說道，他都?xì)饧绷恕?p>　　“我爹說我容易生氣,，喜怒無常,，你比我還甚?！标愃膮s又變得慢悠悠了,，“我騙你的，我還要在這里住下去呢,，再說了我們見過他們打家劫舍嗎,？見過他們打著反清的旗號(hào)嗎？我只是擔(dān)心寨主會(huì)受你們牽連,，變成匪首,。我呢胸?zé)o大志，只想娶一房美妾回去,，本想讓你們給我拉根紅線……說不定我們還能成親戚……其實(shí)這類前朝更多,，各地官員巴結(jié)天子,，爭著送美女，如今的皇上身邊不缺美女,，哪有時(shí)間來追究此事,，說不定你回京根本沒人來追究?！?p>　　好像有點(diǎn)道理,。

　　“說不定是什么意思？我天亮后去向寨主告別,，帶著婉妹離開,，免得事發(fā)連累他們，你這小人顛三倒四……你到底什么意思……”陳世倌說道,。

　　“還是笨蛋,，你能帶著個(gè)小腳女人跑到哪里去？一動(dòng)不如一靜,?！标愃恼f道。

　　錢婉兒是小腳,，這漢人大家閨秀都喜歡裹小腳,。小腳卻限制了女人的活動(dòng)范圍。

　　“我……我……你想做什么,?！标愂蕾募绷恕Ｃ媲暗倪@個(gè)男人就是拿自己在尋開心,。

　　“我就是悶得發(fā)慌,，你還挺可愛的，說實(shí)話,，我倒是幫你想法殺了那狗縣官,，不過婉姑娘我可不愿意放過?！标愃恼f道,。

　　“你想怎么折騰？說來聽聽,?！笔蕾臍夂艉粽f道，

　　“等……時(shí)機(jī)到,，惡人有惡報(bào),。”陳四說道，這人好大口氣,，卻不見得有真本事。

　　“不知什么人,，只長了一張嘴,。你可別拿我和婉妹開玩笑了，要是婉妹不理我……我就殺了你,?！笔蕾囊沧炖锊火埲肆恕?p>　　“良辰美景……秀才我賞月去了……才子佳人,，莫失時(shí)機(jī)……”

　　陳四唱著小曲推開了門往外走去,。里屋的門開了：“這油嘴的陳秀才很是有趣……世倌哥……”月光照在婉兒的臉上，只見她笑得很是燦爛,，眼睛卻盯著那陳四離去的背影,。

　　“婉妹……”

　　里屋的門關(guān)上了……屋里人說道：“時(shí)間不早了……我要睡了……你也睡吧……別和那老男人一般見識(shí)?！?p>　　年輕人果然高興起來,，也許累了……陳四回來的時(shí)候，他已經(jīng)睡得很踏實(shí)了,。

　　“真真假假……誰也說不清……”陳四嘆道,，“何為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