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蕭婉坐在窗下借著燈火看著書,。屋里燒著炭火暖洋洋的,,可她嫌這兒悶得慌,,于是披了件外衣開了窗子透透氣,。
外頭一陣冷風灌了進來,燭火雖被薄紗罩著可還是隨風晃動了一下,。
鋪著被褥的紫娟察覺到了,,回身一看就瞧見了開得老大的窗子,“公主,,夜里風大您怎么還開著窗子,,仔細一會兒又該著涼了?!?p> 蕭婉聽得紫娟嗔怪卻是笑了笑道:“屋里這熱氣熏得我腦仁疼,,這樣開著窗子透透風還舒服些?!?p> “公主,,這會兒又不是什么三伏天,怎么還貪涼呢,?”紫娟說著快速鋪好了被褥走到窗子邊站定,,“床已經鋪好了,奴婢服侍您就寢吧,?!?p> 蕭婉擺擺手,“不著急,,我這兒再坐一會兒,,你若是累了就先下去休息吧?!?p> “公主您忘了,,今日是奴婢值夜,奴婢就睡在這簾帳外頭,,這哪有主子不睡先讓奴婢睡的,?”紫娟說著脖子微向前伸了伸,“奴婢瞧著公主看起書來比那些個求取官職的書生還要用功,,夜里看書燈火不明,,您該仔細眼睛。”
紫娟的打趣讓蕭婉放下了正在看著的書,,她將書卷放在邊上的矮桌上道:“不過隨手拿了本看看,,又不是什么正經史書,不過也就是些奇聞逸事罷了,,左右也是打發(fā)打發(fā)時間,。”
打發(fā)時間,?紫娟在心里嘀咕著,,這會兒都快到了亥時了,宮里頭到處熄了燈火,,怎得還有時間可打發(fā),?
“殿下睡了嗎?”
外殿,,男子渾厚低沉的聲音在這樣寂靜的夜里忽而無比清晰地傳進了耳里,。
蕭婉站起身,緊了緊外頭披著的外袍想著出了內殿去外頭,,可剛邁出腳步便收了回來,。她復又坐回去,,吩咐紫娟道:“紫娟,,你去外頭宣了他進來吧?!?p> 紫娟有些為難,,但又不敢違背蕭婉的命令還是出了內殿把人引了進來。
“參見殿下,?!?p> 墨瞳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蕭婉的視線里,他的身上還帶著秋夜里微涼的氣息,。
“免禮,。”蕭婉對墨瞳說道,。
墨瞳直起身,,他只抬了一下眼便低垂了眼瞼,其實別說是公主的內殿,,就算是普通人家女子的閨房,,按照禮數,外男也是不可隨意踏入的,。
“如何,?”蕭婉問。
“皇上今日申時去了惠良人處,約摸一炷香工夫去了香蘭殿,。酉時從香蘭殿出來回了承乾宮,。”
“呵,?!笔捦衤犞α似饋恚翱礃幼舆@位蘭貴妃近段時間的日子怕是不大好過了,?!?p> 墨瞳眉眼低垂,“殿下,,另外打探到消息,,皇上前些日子在朝堂上下令召回了戍守邊境的趙明遠……將軍。定了玩忽職守的罪名罰了一年俸祿回府閉門思過,?!?p> 蕭婉有片刻呆愣,之后便嘲笑道:“這可新鮮了,,趙明遠在邊境已有一年之余,,玩忽職守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得父皇這時候才知曉懲戒了,?”
“這一次,,是被北祁在境內劫了糧草,還運出了邊境,?!?p> 蕭婉聞言只覺得異常可笑,,“難怪……難怪了,,糧草在境內還會被人劫走,父皇平日里也不是不知曉趙明遠是何種人物,,這會兒倒是急了,?也難怪連著有些不待見趙芯蘭了?!?p> 她嗤笑著頓了頓繼續(xù)道:“定國大將軍,?就憑他趙明遠?真是可笑至極,!”
墨瞳不語,,他筆直挺拔的身體就這么站著,周遭的燭火映著他的臉,。纖長的睫毛,,蓋住了他漆黑的瞳仁,,也掩藏了他此刻的心緒。
“犯了這樣大的錯誤,,按照南陵律例必是處以死刑,,父皇未免罰得太輕。就這么想來,,父皇仍是寵著趙家,。哈!我瞧著長此以往這般下去,,南陵國遲早要毀于一旦,。”
“公主殿下小點聲,,莫要失言,!”紫娟聽著蕭婉顫抖的聲音有些情緒激動,聽到這番話她立刻出言提醒,。畢竟宮里頭隔墻有耳,,萬一被有心人聽去個一句兩句的,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傳到皇上耳里,,那后果不堪設想,。
“怎么?我說錯了嗎,?”蕭婉顯然不買賬,,她緊抓著木椅把手的手指,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她略微大聲地斥責了一句,,胸口因著氣憤而上下起伏著,。
“奴婢該死,,是奴婢失言?!弊暇旰苌倏吹叫⊥胧乾F在這種樣子,,雖說以前她也常常發(fā)脾氣,只是那時候的眼神只有被忤逆后的不滿與憤怒,。但這會兒,,紫娟分明從蕭婉眼中看到一絲悲哀與苦澀。
蕭婉閉上眼,,平復了一下心緒,,她極力想讓自己翻滾強烈的心平靜下來。片刻后她略帶疲憊地道:“你們兩個都下去吧,,我有點累了,。紫娟也下去休息,今夜我這兒無需人值夜?!?p> 紫娟聞言抬起頭,,有些躊躇的樣子??伤粗捦裰獣运莻€固執(zhí)的性子,,只怕她再多說幾句只會惹得蕭婉心情更為不快。于是她只好福了福身,,道了聲:“奴婢告退,。”便走了,。
墨瞳站在原地沒有動,,只靜靜地看著蕭婉。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在她身邊他就習慣這樣無聲無息地看著,,也不說話,也沒有動作,,仿佛就是這樣看著,,便能看到天荒地老去。他不止一次被這樣的自己嚇到,,不止一次被自己這樣的想法和行為所震驚,。可每到這時候他便開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而事實上,,他怎么會不明白,越來越控制不住的除了這雙時刻會注視的眼睛外還有些旁的什么,。比如說……這胸腔里頭,,跳動著的,被滾燙血液包裹著的,,一顆心,。
“夜深了,殿下好好休息,?!痹S久,他才沉聲開口,,看著蕭婉閉著眼點了頭才退了出去,。
蕭婉的睜開眼,神色意味不明,。她站起身朝窗外看了看,,外頭月色正好,,這樣皎潔的月光澄澈淡然,蕭婉抬起手狀似觸碰著,。月光不如日光般炙熱強烈,,它輕柔溫和……就如同……適才流連在她臉上的那一抹目光。
蕭婉合上窗子吹熄了桌上的燭火,,一時間整個屋里暗了下來,。行至窗外的墨瞳抬眼看了看,他抬手輕撫了撫木質的窗框低聲道:“殿下……若我能夠,,那所有的憂愁都不該……不該屬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