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把老太太抬到那林子里?那……雅趣林,?”二老爺一臉不可置信的問道。
“對,,雅趣林?!痹脐桙c點頭,。
眾人都倒吸一口涼氣望著她。
“外面還下著雨吶,?!毙P說。
云陽抬頭看了一眼:“等雨停,?!?p> 杜府院子里一大幫婆子丫鬟圍著老夫人。
“這可怎么得了……我們家是受了誰的詛咒喲……”杜老夫人拍腿指風(fēng):“那個瘋子,,那個瘋子,,有娘養(yǎng)沒娘教的,嘴可真毒……”
想起那個女子,,院子里的婆子丫鬟小廝們,都一個個的低了頭耷拉著臉,。
那樓家小姐說杜家人會死完,,這才剛說了沒兩天,,兆頭就來了。
杜家要倒霉了,,以后全府人都要死光的,,想到這里,每個人都惶惶不可終日,。
“難道我家真是被人下了詛咒,?”老太爺肉球似的身子顫抖著,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要說有仇的,,也就那個赫提督,不過這口氣他早就出了啊……”
“老爺,,老爺……”杜老夫人向老太爺跪了下去,。
杜老太爺嚇了一跳,忙伸手去扶,,“你這是做什么?”說著又向杜承風(fēng)招呼:“還不快把你娘扶起來,,這成什么話?!?p> “娘,,您快別這個樣,有話好好說,,父親現(xiàn)在心里也亂的很,。”杜承風(fēng)和丫鬟把老夫人攙扶起來,。
杜老夫人拉著杜承風(fēng)的手繼續(xù)哭,,“兒啊,咱們可得想想法子,,不能就這么坐著干等啊,。”
杜承風(fēng)看了眼天色,,“娘,,不是說雨后天晴就能看么?這雨就快要停了,,還有盼頭,。”
八月二十八,,提督府的教書先生張牧遙辭館了,,出去尋找游方的木管家遲遲沒有消息送回來。兩件事讓赫提督有些頭疼。
提督府雖只兩進(jìn),,難得的是屋宇高大,,雕梁畫柱,壯麗軒昂,。東西各有一院,,有穿山游廊連接,赫提督住在正院,,
西院是兩個孩子住的地方,,兩個孩子雖說都有些病恙,但是折騰起來一點不亞于別家的正常孩子,,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張先生一走,沒人管了,,房子那邊更是讓兩個孩子打鬧的不像樣,,被褥枕頭都用來打仗,棉花,、麥糠撒得到處都是,。
赫家公子自從病了后,人前病懨懨,,人后卻是柳木猴,,瘋起來那叫一個不得了。
此時在西院后廊外,,赫提督正在大聲訓(xùn)斥什么,,他面前跪著赫文治和赫月人。
“廚房米缸里的米呢,?可是你二人搬空的,?還不快老實些交代!”赫提督眼里的火‘蹭蹭’直冒,,大聲質(zhì)問,。
兩個孩子低著頭也不出聲。
“限你倆一盞茶之內(nèi)給我把米放回去,,否則看我怎么收拾你們,。”
“是,?!焙瘴闹沃缓喍桃粋€字。
父親轉(zhuǎn)身走了,。
望著父親遠(yuǎn)去的背影,,赫文治把月人拉起來往房間走。
“月人,父親不是說嘛,,做人要端正,,要心系蒼生。你說我倆去賑濟幾個花子,,這算不算心系蒼生?”
赫文治說的花子,,就是當(dāng)日圍在提督府看熱鬧的幾個,。
赫月人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著赫文治,搖搖頭,,也不說話,。
“放心,我自有分寸,,沒聽過那個事么,?前朝有個大人賑災(zāi),往米粥里撒沙子,,真窮人都去吃,。那些混粥飯的嫌咯牙,都跑了,?!?p> 赫文治自顧自的說,一邊從柜子里拖出一個大框,,里面裝著白花花的大米,。
‘當(dāng)啷’一聲,什么東西從柜子里滾落了下來,,露出一節(jié)黑漆漆的竹節(jié),,竹節(jié)頭上還穿了個小孔,一根五彩絲絳穿孔而過,。
“這是什么,?”赫文治覺得好生眼熟,輕輕一拔,,一支短簫從柜子下露出來,。
借著房頂一片亮瓦透下的模糊光柱,赫文治舉起這支簫來看,。
這支簫被光照著,,一點也不泛光,表面卻又很光滑,,這就奇怪了,,更奇怪的是它的顏色,黑不黑紅不紅,完全不像竹子做的東西,。
“這是……怎么看著好眼熟,?咦,是有點眼熟,,對了,,這不是木哥哥的東西嗎?”
赫文治的手慢慢的垂了下來,,赫月人趕忙伸手接了過來,。
“呀,你怎么哭了,?”赫文治見兩行淚從赫月人腮上流下,,“是見了這簫?”
赫月人也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呆呆的,。
“你還念著木哥哥啊,?他都傻了,!”
赫月人拼命搖頭,淚水奔流而出,。
“好了好了不哭了,,改天咱們尋機會去找木哥哥,你看”,,赫文治接過那簫,,“這簫每個小孔下面還刻著一個小人呢?!?p> 赫月人拿過來對著光仔細(xì)一看,,果然在六個指孔、膜孔,、兩個墜孔下,,各刻了一個小人,線條都是蚊子腳般粗細(xì),,也虧得文治眼力好能看得到,。
饒是如此,那些小人具體的細(xì)微動作也看不仔細(xì),。
“這個拿回去慢慢看,,等以后見到了木哥哥就還給他。我也很想他的,?!?p> 屋子里一陣沉默,。
“咳……”外面?zhèn)鱽砝掀偷目人月暋?p> 赫文治想起大米的事兒,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差點忘了,,這會得趕緊把這些米拿回去,等下父親來了就糟了,?!?p> 赫文治往米里摻著沙子。月人雖不能開口答,,但她是聽著的,。反正月人和自己想的是一樣的。
“如此這般,,把米放回去吧?!焙瘴闹握f道,,又跟赫月人低聲嘀咕了幾句。
赫月人十分開心,,捂著嘴巴破涕為笑,。
赫家午飯開飯的時候,滿嘴的石頭沙子鉻的赫提督火冒三丈,?!芭尽钡陌扬埻胫刂匾粩R,轉(zhuǎn)身回到了房間,。
赫夫人隨后跟了進(jìn)來,,“老爺,”赫夫人輕輕喚了一聲,,“要不,,我叫下人給你重做?”
赫提督回轉(zhuǎn)身,,朝著夫人擺擺手嘆口氣,,“罷了罷了,這木管家出去尋游方,,也沒個消息,,不知道現(xiàn)在,尋到何地了,?!?p> 木管家坐在船上,端起茶碗慢慢喝了一口,,仔細(xì)的翻看著手里坐診大夫和藥鋪名單,。
“就這些,?”他抬眼問小廝。
“南城就快到了,,我們可以在南城下船打聽打聽,。”小廝說道,。
提督府的木管家已經(jīng)離府三月有余了,,此刻由打水路經(jīng)過南城。
抬眼一看,,那街上熙熙攘攘十分熱鬧,,難保沒有好本事的游方大夫,不如在這里下船瞧瞧,,打個尖兒,。
“在這里住兩日,再四處去打聽打聽,?!蹦竟芗?guī)еP下了船。
八月的南城人流如織,,大街上車水馬龍,,不遠(yuǎn)處隱隱傳來商販吆喝聲
“涼粉兒”、“新到的京州佳釀?wù)O”,、“大西瓜不熟不要錢,,買啦買啦……”
這繁華的景象,并不比京城遜色,。木管家卻是憂心忡忡,,一副懨懨的神色。
內(nèi)心焦急的很,,出來是尋游方的,,尋不到回去可怎么給提督大人交代。木管家和小廝一路看著,,走走停停,。
“雨停了也不行,你要把我娘扔去那林子里,?”二老爺激動的喊道,。
“抬去那林子里,奶奶可能會好,?!痹脐栍终f。
眾人又一愣,,抬去林子里就會好,?
這是治病嗎,?只是這法子聽上去荒唐的很。
那林子是什么地方且不說,,別人家的長者病了,,兒女們都是在床前輪流著小心的悉心看護,既盡孝道,,還免閑人口舌,。
樓府老太太病重,這小姐竟然要主張在這個時候,,將老太太抬去林子,?
這樓府是依山而建,后面和山還空了好大一塊地,,生滿了竹子,。就是塊野地,再者,,昨天夜里那林子里還不太平,。
“我說陽陽,你這又是唱的哪一出,?老太太病著,你要把她晾在那林子里,,讓蟲子啃了怎么辦,?”二老爺急切的望著云陽,不行,,這妮子沒好全,,不能對她好。一對她好她就瘋,。不行,!二老爺把頭搖的撥浪鼓一般。
大夫人有些不知所措,,也望著云陽,,這病重的老人,抬到那林子里,,這好像不太合適吧,。
邢大夫也搖搖頭:“不妥?!?p> “不行不行,。”大老爺也連連擺手,,這可是大不孝,!
這要是被外人曉得了,,還以為要把老太太扔下不管,以后走出去是要被眾人戳脊梁骨的,!將樓家世代的清譽置之何地,。
大老爺走過來急切地連擺雙手:“陽陽,這個事兒可瘋不得,,瘋不得,。”
“老爺,,讓陽陽試一試,!”大夫人突然說了一句。
“可以一試,?!蓖饷嬉灿腥私恿艘痪洹?p> 這是誰在說話,?屋子里的人都看過去,,是外面的王道長。
怎得忘了他還在,,對了,,他昨夜到現(xiàn)在一直未曾離去,正等著榮哥兒醒來,,還有那幾個剛來的親戚家的小孩,,都擠在那門口看,這樓府現(xiàn)在有著不少外人,,要傳了出去那還得了,?
這更不行。
二老爺忙走上前去把門“呯”的一關(guān),,王道長被拍的往后一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