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甘羅在客棧的大廳里坐著,點了兩盤小菜,,邊吃邊等,。
未幾,另一桌的四個人起身靠了過來,,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
“少庶子?,!”
甘羅聞言略一轉(zhuǎn)頭,,便見身邊這幾人也是侯府的門客,隨回道:“諸位有何事,?”
“方才過來時,,聽府中仆人說少庶子平安得歸,我等甚是欣喜??!少庶子獨自在此,未免寂寥些,,不知我等有否榮幸,,可與少庶子同桌進食?”
甘羅心中暗笑,,我方才回來半日,,便是有人前來就攀枝了么?
閑著也是無聊,,甘羅隨答應(yīng)了他們,,幾人一同進食,期間某人還叫了兩壇酒來,,一通推杯換盞過后,,甘羅的耳邊很快響起了如潮諛贊。
正飲酒時,,忽地一聲呵斥朝甘羅腦門砸來,,嚇得甘羅差點一口酒噴了出去。
“還錢,!”
這聲音很大,,趙霏喊得氣勢十足,像個討債的狠角色,。
“放肆,!哪來的蠻橫女子!竟敢對我家少庶子不敬,!”一人憤然起身,,如是吼到,,本想狠狠再罵幾句,卻見這女子一臉淚痕,,心想事情不大簡單,,旋又把后面的話生生吞回肚里去了。
“怎么了,?誰欺負你了嗎,?”甘羅見趙霏眼睛紅紅的,知道她剛才哭過,,不禁緊張幾分,,關(guān)心地問到。
同桌進食的幾人聽得甘羅這話,,又見身旁這女子應(yīng)與甘羅相熟,,便是相互使了個眼色,識趣兒地走開了,。
那幾人剛走,,趙霏就一屁股坐了下來:“欺負我?哼,!誰敢欺負我,,我就殺了他!”
話畢,,趙霏把甘羅面前的碗搶了過來,,自己盛滿酒,兩眼汪汪地喝了下去,。
喝完后,趙霏又是一句:“還錢,!”
甘羅有些發(fā)懵,,心里想著趙霏一定是哪個筋不對,才會在這么多人面前嚷嚷著讓自己還錢,,一點面子都不給留,。
客棧里的人很多,認識甘羅的人也很多,,但認識趙霏的,,卻是一個都沒有。
此時眾人見他倆少男少女坐在一處,,堂堂文信侯府的少庶子居然被一個俏麗女子追著喊還錢,,倒也遐思無限。
“哇...,!少庶子莫不是惹了什么風(fēng)流債吧,?”
“人家喊的是還錢,,不是還債?!?p> “我耳朵不聾,,聽得見。只是少庶子頗得君侯器重,,怎么能差錢給別人呢,?差得自然是債咯?”
“有區(qū)別嗎,?”
“嘿嘿,,區(qū)別可大咧...”
漸漸地,甘羅也感覺到了四周異樣的目光,,其中也不乏幾聲偷笑,。
甘羅看著趙霏,幾乎是以哀求的語氣,,說的也很小聲:“會還你噠,,別在這鬧啦...”
趙霏見甘羅左顧右盼,臉上一副尷尬表情,,便覺自己受了嫌棄,,不禁鼻子一酸,眼淚又出來了,。
“哇...嗚嗚...”
這一哭可不得了,,差不多在同一時間,甘羅能清楚地聽到身后傳來一句戲謔之語—“快看快看,,當真是少庶子惹了風(fēng)流債嘞...”
甘羅臉上忽覺一燙,,趕緊起身把趙霏扶走,免得繼續(xù)丟臉,。
兩人進到屋內(nèi),,趙霏哭的小聲了些,不過仍在輕輕抽泣,。
“你到底怎么了嘛,?”甘羅不傻,他知道趙霏不是真的在問他還錢,,而是有什么事很傷心,。
趙霏抹了抹眼淚,啜泣著說到:“父,、父王,,把巧兒,還有,、還有云兒她們都...都殺了,,實在好...好過分,,我絕對不會原諒他、他的...”
“巧兒,?云兒,?”甘羅有些摸不著頭腦,“她們是誰,?”
“是和我一起的宮,、宮女?!?p> 聽了這句話,,甘羅忽覺心頭一熱,或許他不知道,,此時自己看趙霏的眼神,,已越來越情深。
趙霏此刻所表現(xiàn)出來的赤子一般的純真善良,,讓甘羅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兒,是他想要守護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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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酉時,,甘羅終于在侯府里等到了呂不韋。
呂不韋面色平靜,,進府門后,,見甘羅就在不遠處的小亭中坐著,便走了過去,。
甘羅起身行禮:“君侯,。”
呂不韋屏退左右,,獨自進小亭與甘羅對坐,,先是打量了甘羅一番,見其無甚大礙,,只胸前尚有傷未愈,便也放心,。
“張?zhí)迫绾瘟???p> “回君侯,張大人十日以前應(yīng)已抵達薊城,?!?p> “其余人呢?”
“臣于竹城,、光野城兩番遭襲,,僥幸得脫,,剩下的人應(yīng)已喪命于光野城內(nèi)?!?p> 甘羅見呂不韋神色深沉,,猜不透他內(nèi)心喜憂,不待呂不韋再問,,便再行輯禮,,謝罪道:“君侯,臣于使趙途中變更君侯計劃,,請君侯降罪,。”
呂不韋冷冷一笑,,眼神中忽地一道寒光轉(zhuǎn)瞬即逝,。
“你先于大王面前請罪,大王都未降罪與你,,本侯自又豈能對你降罪,?”
甘羅聞言一凜,不禁微微打了個冷顫,,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回答呂不韋這句話,。
呂不韋轉(zhuǎn)而大笑兩聲,似豁然朗朗:“罷了罷了,,即便大軍交戰(zhàn),,尚有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之理,你出使趙國便宜行事,,雖與計劃相背,,但結(jié)果卻是極好,本侯怎忍心怪罪與你,?”
甘羅竭力鎮(zhèn)定下來,,“多謝君侯!”
“你稟告大王時曾說,,在光野城襲擊你的殺手有朱亥,,是嗎?”
“是,?!?p> “可據(jù)趙使所言,那日十名殺手乃是竹城之人,,除被你們殺了的五人外,,另五人也已被他們斬首獻與大王。你怎么看?”
甘羅凝神片刻,,回道:“臣也覺此事詭異,,卻是猜不到他們?yōu)楹稳绱恕,!?p> 呂不韋目光忽又變得冰冷幾分:“那你是怎么知道殺手里有朱亥的,?莫非...你跟他交過手?”
甘羅聞言,,不禁心又揪緊,,片刻之后,甘羅才發(fā)覺自己大意了,,起先稟報嬴政朱亥之事,,言簡意賅,一方面覺得將朱亥是殺手團其中一員這個主要信息告知便可,,另一方面,,甘羅其實是不想將關(guān)于趙霏的事說出去。
此時呂不韋一問起,,甘羅便知呂不韋已經(jīng)猜到自己隱瞞了一些信息,。
甘羅腦中思緒飛轉(zhuǎn),意在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但若回答得慢了半分,,或是顯得不那么自然,便逃脫不過呂不韋的眼睛,。
“回稟君侯,,臣啟奏大王時確也說漏了一事,實在該死,?!?p> “什么事?”呂不韋沉聲問到,。
“當日光野城中有一俠士搭救,,若非他極力阻擋,想必臣是回不來了,?!?p> “哦?”呂不韋雙眼瞪大幾分,,顯出幾分意外,,“莫非這位俠士認得朱亥的武功?”
“正是,!”
“那他是何名姓?想來能在朱亥手底下救出你的,應(yīng)該也是劍譜籍名的絕頂劍客吧,,本侯倒想認識認識,。”
甘羅又回稟道:“俠士將我救下后便已離去,,且未留姓名,,實在可惜?!?p> 呂不韋冷冷一笑:“是么,?當真是可惜啊...”
甘羅額間已有些許冷汗,仍強作鎮(zhèn)定答到:“想來是趙地哪位墨家游俠吧,,如此高風(fēng)亮節(jié),,臣只恨有敬佩之心,卻無報答之法,?!?p> “嗯...”呂不韋淺淺應(yīng)了一聲,也不知是否相信了甘羅的話,。
片刻后,,甘羅主動請纓:“君侯,朱亥之事實在蹊蹺,,趙使所言與臣所見尚有相悖之處,,臣請明日與趙使對質(zhì)于朝堂之上,定能還個真相出來,?!?p> 呂不韋卻道:“不用了,本侯已讓大王準許趙使今日離去,,此已酉時,,想必他們已經(jīng)出咸陽一個多時辰了罷?!?p> “這是為何,?”甘羅驚問道。
“你不必知道,?!眳尾豁f淡然說到,“你連日辛勞,,早些歇息罷,。明日大王便會在朝堂上封賞你,多余的事,,你不要管,,多余的話,你也別問,懂了嗎,?”
甘羅愕然,,驚楞之后方才惶惶不安地回到:“謹遵君侯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