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玉自討了個(gè)沒趣,，也不看這冷若冰霜的姑姑,，看向那坐在蒲團(tuán)上喘息咳嗽的金剛智，想來是憋得太久,，累著了,。這一天,，也真是難為這位大師了，為了送她和沈慕容出城,，年過七十的人,，不惜睡在棺材里裝死，真可謂是舍己救人,，普度眾生了,。

　　可一想起自己為了幾張飛錢票子，現(xiàn)下又要偷跑進(jìn)城,，幾番折騰,，覺得怪對不起這老和尚的。

　　小和尚圓光一見師叔祖坐在廟中,，眼中頓時(shí)見了淚,，撲通一聲,，跪著爬到師叔祖身邊，顫聲道：“師叔祖……師叔祖……你你……是人還是鬼,？”

　　金剛智嘆了一口氣道：“是人也好,，是鬼也罷，那都也不過是在輪回之中,，如今老衲便是要出世,，遠(yuǎn)離輪回苦厄，又有何傷心的,？”

　　圓光盈著淚道：“圓光自幼孤苦無依,，師叔祖待圓光恩重如山，慈善仁義,，便如我親人一般,，即便是要出世，叫小僧何以舍得,？”悲從中來,，也不再計(jì)較師叔祖是否已死，遂伏在老和尚懷里哭泣起來,。

　　金剛智嘴角露出淡淡一絲笑意，一雙枯瘦的手撫上圓光的頭,，愛憐道：“唉……真是個(gè)傻孩子……”遂又轉(zhuǎn)身對不空和一行道：“為師編譯的《金剛頂經(jīng)》也已完成,，《瑜伽念誦》也是接近尾聲，只差一個(gè)附錄未記,，唯獨(dú)讓為師放心不下的,，還是寺內(nèi)這幫小徒兒徒孫們，他們跟隨為師這么久,，離真正領(lǐng)悟我密宗禪意尚需時(shí)日,，你等二人，萬萬要師兄弟同心一致,，好好扶持,，完成為師的那本《觀自在瑜伽法》的編譯……咳咳……”

　　說著，話卻斷了,，兀自一陣猛咳,，沈慕容忙掏出絲帕接去，又是一口殷紅的鮮血,，在潔白光亮的絲帕上,，印得愈發(fā)刺眼。

　　“師父——”

　　“師叔祖——”

　　眾僧又是一驚,，紛紛跪下,，不無擔(dān)憂金剛智的身體,。

　　“大師——”沈慕容似有話想說，可話到嘴邊,，欲言又止,，只覺現(xiàn)下說出來，必定顯得太不夠仁義,。

　　金剛智擺擺手,，看向沈慕容和趙小玉二人，道：“沈施主要走,，老衲自不會(huì)強(qiáng)留,，只是……此番你等前去，必定又會(huì)經(jīng)歷一番苦厄,，此難本可避免,，只要二位施主肯入我佛門，便可得成大業(yè),，以二位的修為定可出世得成正果,。老衲本從未收過女徒弟，今日若二位愿意,，老衲倒可為二人破除此先例,，為二人剃度持戒，授為“不”字輩,，若何,？”

　　眾僧愕然，想這“不”字輩,，豈不是和那不空和尚一個(gè)輩分的,？那可是這金剛智收的徒弟中最高的輩分了?？裳巯旅髅髦挥幸晃慌?，如何師父說收二位女弟子，難不成病入膏肓糊涂了,？想著想著,，臉上盡顯悲傷。

　　哇,！這金剛智怎么如此看得起她和沈慕容?。?p>　　趙小玉聞言一愣,，金剛智這話,，居然是對她們二人說的，心中兀自不爽,，你娘的,，你這老和尚,，自個(gè)兒做和尚不夠，干嘛還非要拉上她和沈慕容兩個(gè),？那情形,，卻倒真像是要讓她做尼姑不成？

　　做尼姑有什么好,，不能喝酒,，不能吃肉，更沒有大把大把隨意花的錢票票,！

　　更何況,，這話說“尼姑和尚是一家——”這守得清規(guī)戒律自是一樣的，比那道士還要嚴(yán)格,，還硬要加入那什么“不”字輩,，鐵定是要那什么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總之是什么她以為的好事都不能做了,。

　　單就這“淫戒”“葷戒”她趙小玉卻是萬萬戒不了,。

　　忽而又想起她那道士死呆子來，兀自心中嘆了口氣：“自從上次一別后,，本想琢磨著來個(gè)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飯的，這要是做了尼姑,，，盯住光頭在青燈下對坐,，那倒還真是‘絕配’了,，老和尚要我做他徒弟，那如何使得,？我可不能糊涂,，那剃刀一下咔嚓，這三千煩惱絲倒也落地了,，可令狐行怎么辦,？”

　　要她落發(fā)為尼，不準(zhǔn)她和心上人談戀愛,，那是萬萬不可的,！

　　趙小玉兀自甩甩頭，不待沈慕容出聲,，頭便擺得像個(gè)撥浪鼓,，干笑道：“大師仁慈,，想助小……生度苦厄，不過……小生自知罪孽深重,，惡行難改,，嘿嘿……”她咽了口唾沫，向一旁的眾和尚討好地笑笑,，繼續(xù)道：“……就不要入佛門荼毒眾位小師父師叔了……”

　　一行詫異,，以為趙小玉不愿入空門是嫌身份低微，便道：“若趙施主進(jìn)得小僧師父門下,，便是‘不’字輩,，只怕到時(shí)小僧都還不得不叫施主一聲師兄呢！”這金剛智收徒弟,，并不是看入門先后排輩分,，而是從資質(zhì)強(qiáng)弱來排位，這“不”字輩已是資質(zhì)最強(qiáng)的人,，才會(huì)得此法號(hào),。

　　趙小玉倒也知道，這“不”字輩應(yīng)該算是輩分高的,，不過仍然搖頭不許,，就算是再出來幾個(gè)老得不行的和尚叫她師兄，資格再高,，級(jí)別再高,，那也是和尚。哦,，是尼姑,！

　　不空有些擔(dān)憂地看向沈慕容，看她的神情,，倒是看不出什么,，但也深知她的脾性，最不愿受那些個(gè)清規(guī)戒律約束,，喜歡獨(dú)來獨(dú)往慣了,，心下竟有些不舍，便道：“你……你當(dāng)真要走,？”

　　沈慕容點(diǎn)點(diǎn)頭,，神情淡定。

　　金剛智嘆了一口氣道：“該來的,，總會(huì)來,，該去的，總會(huì)去，如此也不能令二位施主改變心意,，不知是老衲之幸還是不幸,？”

　　既然話已說穿了，再留在這和尚堆里也沒什么意思,，早知道那沈慕容也要走,，她便不用方才躡手躡腳那般辛苦了，難怪方才詫異,，那沈慕容武功如此高強(qiáng),，卻不知她如小耗子一般在身旁窸窸窣窣爬起來？說不定人家早知道,，只是裝聾作啞而已,。

　　趙小玉對老和尚一行訕笑道：“嘿嘿，當(dāng)然是幸會(huì)幸會(huì),！大師救命之恩,，小生和姑姑無以為報(bào)，這便不叨擾了——告辭,！”

　　言畢,，便和沈慕容拱拱手，還了一個(gè)大禮,，在眾和尚目光遠(yuǎn)送中,，漸漸離去。心里卻在暗忖,，如果她真的拜了那老和尚為師,，又吃肉，又喝酒,，又貪錢,，又犯和人談情說愛，還非把那老和尚圣僧招牌砸了不可,！算了,，還是讓這老和尚多活幾年吧！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一路上,，趙小玉都在嘴里念叨這句話，是想圖個(gè)心安吧,！

　　金剛智有些喘息,，看了一眼望眼欲穿的大徒弟不空，便道：“不空——你本是老衲座下悟性最高的徒弟,，自行編撰了那《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和《南海寄歸內(nèi)法傳》,，老衲倍感欣慰,，可你這徒兒，什么都好,，唯有一樣還未清凈,，萬望你好好斟酌，切莫因這凡塵俗世,，誤了多年的修為?。　庇质且魂嚳人?。

　　“是——謹(jǐn)遵師父教誨,！”不空雙手合十，垂首而立.

　　師父說他尚有一樣未凈,，到底是什么,？是情嗎？可如何他看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