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風微微頜首,目送著申屠夔的背影遠遠而去,心中長舒了一口氣,,道:“這追求長生之人一走,這仙鶴峰上又可有半日安寧了,!”復又轉(zhuǎn)頭向卞守密道:“多虧賢侄及時出手相助,否則今日成敗不可定數(shù),!”
卞守密拱手揖禮道:“我不過是為報父仇,,如今那惡婦已死,小侄大仇得報,,如今尚有一事相求,!”
李淳風道:“你父卞延和與老夫是莫逆之交,,賢侄不必客氣,有什么事情,,但說無妨,,老夫定當竭力而為!”
卞守密微一沉吟,,施了個禮道:“素聞松鶴子通曉奇門遁甲占卜之術(shù),,自從和氏茶館被那……和合公主毀了之后,小侄與我娘子失散甚久,,一直不能得見,,還望前輩替小侄卜上一卦,以助小侄找尋我家娘子,!”
雖然和氏茶館一役后已過去甚久,,可他不知為何,提到和合公主的時候,,還是有一些不自然,,盡管他早知那和合公主是受藍后蠱惑而殺了爹爹,可至今為止,,他心中始終不能對此事釋懷,,也不愿去原諒他這個同父異母的親妹妹,。
李淳風聞言,,微微一笑,捋捋胡須,,信手一呼,,手掌對準一側(cè)不遠處的竹林,掌力一吸,,瞬即掌風呼呼而作,,轉(zhuǎn)瞬之間,手中便多出了七片竹葉,。
令狐行道:“師父,,你……”
卞守密也甚是詫異不已,不知李淳風要作何,?
李淳風將手中七片竹葉緊緊握在掌中,,口中微微有詞,片刻,,那七片竹葉便被他的指力捏成了碎渣,。他頓了頓,忽而頻頻向身側(cè)的墻面打去,,墻面上頓時現(xiàn)出由七片竹葉渣打出的三個大字,,竹葉已然牢牢釘入墻體之內(nèi),,深不可探。
卞守密和令狐行齊齊呼出:“東暖閣,!”
但見那由七片竹葉打出的大字正是“東暖閣”三個大字,。
卞守密思及前些時日在洛陽東暖閣吃小籠包的場景,頓時心有領悟,,料定江湖人稱神算先生松鶴子絕不會算錯,,便急急叩謝道:“前輩片刻便知小侄娘子身在何處,果然高深莫測,,此恩此德,,還望受小侄一拜!”瞬即拜倒,,卻被李淳風一把扶住,。
李淳風道:“當今世上,除了老夫之外,,也只有卞賢侄一人知道那長生不老真正的秘密,,還望卞賢侄繼續(xù)守口如瓶,護佑卞氏一族的秘密,,切不可對外人道耳,!”
卞守密聞言一愣,忽而想起方才偷聽到李淳風對申屠夔和藍后解釋的長生不老,,不覺一笑道:“前輩想得周到,,小侄必定秉承我卞氏一族的家族之命,絕不對外人道起,!他日若我百年之后,,必當尊重祖輩遺訓,將此秘密傳與我家娘子誕下的我卞氏之后,!”
令狐行心道:“奇怪,?師父方才明明已經(jīng)告知了那申屠夔和藍后長生不老的秘密,藍后死了,,還有申屠夔知道此秘密,,如今怎么說只有他和卞守密知道?莫不是師父欺騙這卞守密嗎,?”
他轉(zhuǎn)思一想:“必當是師父不好意思,,想這卞氏一族誓死捍衛(wèi)這個隨和二寶的秘密,若是知道師父方才已經(jīng)在危急之下道出了這隨和二寶的大半秘密,,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思及此處,心下甚明。
李淳風微微頜首,,道:“還有一句話,,老夫必當提醒賢侄!”
卞守密便欲告辭,,忽聞此言,,便道:“前輩請說,小侄必定洗耳恭聽,!”
但聞李淳風神情飄渺,,淡淡道:“前世之事,后世之師,,冤冤相報何時了,!還望卞賢侄謹記!謹記,!”
卞守密面色一怔,,知道李淳風意有所指那和合公主之事,他頜了頜首,,拱手做了個揖,,道了一句:“告辭!”便轉(zhuǎn)身下了那仙鶴峰去了,。
令狐行看向師父,,但見師父仙風鶴骨,所言耐人尋味,,一時之間倍感欽佩不已,,看得眼神發(fā)愣,有些看得傻了,,轉(zhuǎn)頭望向別處,,忽而渾身一震,,驚道:“師父……小玉她……不見了,!”
他聲音竟然不住打顫,一來是擔心師父責罰,;二來,,卻是憂心此時趙小玉如此活靈活現(xiàn)之人,竟然突而不見了……心中頓時憂心如焚,。
但見李淳風一聲長嘆,,緩步走到那被申屠夔打碎的白玉雕像前,一只手停留在那殘余的雕像底座上,,一臉悵然,。
令狐行不敢做聲,只覺師父對師娘的情意深重,似受了感染一般,,忽而升起一股悲戚之意,,道:“師父……你又在想師娘了?都怪弟子不好,,沒有聽從師父的吩咐,,送走小玉去找?guī)熌锘貋怼?p> 可李淳風竟似沒有聽見一般,只是嘆息,,半晌,,忽而對著那微微發(fā)白的天際,滿眼是淚,,道:“娘子,,那孩子……想不到……當真是你同那孽徒所生!你……你我情深意篤,,我……我不能怪你的!可我們的行兒,,都這般大了,你當真如此狠心,?你怨了我二十幾年也就罷了,,怎么竟連自己的孩兒都能舍下?”
“我們的行兒,?”
令狐行聞言,,頭“嗡”一聲大了,失聲驚呼道:“師父……你……你說……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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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已然大亮,,一抹柔陽帶著暖意,灑在仙鶴峰半山腰的峭壁上,,正好將一個滿頭銀絲,,神情焦慮的紅衣老者完全罩在了其中。偶爾有一陣陣山風至谷底吹起,,鼓脹得那老者的紅衣迎風飄蕩,,若一枚鮮紅的旗幟。
申屠夔有傷在身,,只望盡快返回教中密室運功療傷,,心下焦急,“方才明明見到辰兒發(fā)出了訊號,,如何不見教中之人上此仙鶴峰相救,?莫不是教中之人借機造反?”轉(zhuǎn)念一想,,又兀自心道:“不可能,,我此番上此仙鶴峰對付那李淳風老賊,教中并無一人得知,況且臨走更將教務交給了向問天和夏英水,,有此左右二使打理教務,,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
思及此處,,已放心大半,,可卻仍然奇怪如何教中之人遲遲不來相救。申屠夔望了一眼仙鶴峰下的茂密綠松林,,腳下步子更自加快,,臨近地面之時,已經(jīng)聽聞峰下綠松林外有許多人奔出,,呼喝不止,,竟是著了紅紅白白教服的教眾和另外一群人刀劍相向,而辰弒抱著那藍香楹,,也被圍在教眾之中,。
辰弒神情肅然,抱著昏迷不醒的藍香楹,,對前面眾人道:“北君輿,,南五毒,你我南北各成一家,,如何今日你君輿門要苦苦相逼,?”
那廂一位白衣少年走出,拱手還禮道:“在下君輿門新任掌門陸冠華,,素聞五毒圣子風流倜儻,,御女無數(shù),又慣使五毒幻音魅惑人心智,,今日得見,,果真名不虛傳!
想必此時,,你懷中這位姑娘,,還有旁邊那位受傷的小姑娘,也是如此著了你的道兒吧,,不過,,今日,,有我陸冠華在此,,你絕不可將兩位姑娘帶走!”言畢,,將原本懶散的搭在肩頭的那把黑色長劍,,“撲——”一聲插在了泥土中,怒目而視。
辰弒看了一眼一旁也是身負重傷的南宮云,,臉色慘然,,一咬牙,怒道:“我?guī)Р粠ё哌@兩位姑娘,,你以為就憑你就管得了嗎,?”
他忽而望見對面除了君輿門的人,便是清一色的女色,,瞬即反怒為笑,,臉上露出一貫散漫的神情,揶揄道:“君輿門的人,,若是想找姑娘請到洛陽城最大那間煙雨樓,,再不然……
這群的峨嵋派的小姑娘們雖然不懂情趣,但貴在清一色的完璧之身,,也可勉強充數(shù)的,!如是恕我不奉陪了!”言畢,,一閃身,,拉了南宮云一并站在教眾之后,轉(zhuǎn)身便欲離去,。
辰弒一言而出,,全是戲言,只因平日同他熟識的女子們慣了,,倒是不以為然,,而五毒教教眾也盡皆哈哈大笑,嘲笑不止,。
辰弒的一時戲言,,對峨嵋派這清一色的女子而言,卻是莫大的羞辱,。
峨嵋派年老的掌門剛剛過世不久,,如今便連接任新掌門的也是莫芊秋這般年紀的年輕姑娘,雖然對男女之事不甚明了,,可也知是不可在人前啟齒之事,,環(huán)視峨嵋派上下,無一不是完璧之身,,此事如何能在一群男男女女面前說出,?
峨眉派上下都是又氣又羞,滿面通紅,,紛紛“嗖嗖——”連聲拔出長劍來,,躍躍欲試,。
莫芊秋身旁一稍稍年長的女子,滿面羞紅,,怒道:“掌門,,我們殺了這淫賊!為武林除害,!”
話音剛落,,峨嵋派上下會同君輿門眾人也跟著拔劍響應,一時之間,,綠松林間,,聲震欲耳。
整個綠松林前,,一幅蔥茸濃綠的畫卷上,,卻針鋒相對站著兩路劍拔弩張的人馬,空氣中,,四處彌漫著緊張的硝煙氣焰,,便如箭在弦上,一觸即發(fā),。
晨曦微露的綠松林內(nèi),,大片大片的霧沼之氣靜悄悄地彌漫開去,兩面人馬之間的氣息似乎在一瞬間便凝固了一般,,偶有幾只鳥獸蟲吟間或從綠林中傳出來,,更顯得這綠松林前今晨的寂靜無常。
半晌,,莫芊秋看了看一旁的沈慕容和清虛子,,揮手一擋,大步向前半尺道:“清虛師叔腿上有傷,,行動不便,,還望沈姑姑在此代為照顧,由我料理那淫賊便可,!”復又看了看陸冠華,,遂向身后峨嵋派姐妹點點頭,正色道:“好,!今日有君輿門助陣,,我們今日勢必殺了這個無恥狂徒!”頃刻間,,翻身跳將而出,,挺劍向辰弒而去。
轉(zhuǎn)瞬之間,,五毒教教眾便和峨嵋,、君輿門兩派眾徒“噼哩咣啷”打了起來,,打得不可開交,。
辰弒腳下一勾一帶,,即便懷抱一人,又帶了南宮云,,這一招“燕子回水”也使得甚是精妙,,輕而易舉便將莫芊秋的輕劍反勾帶過,劍尖更向莫芊秋的臉上彈去,。
莫芊秋心中一驚,,急忙側(cè)臉避開,一個旋身,,鯉魚打挺,,躍向辰弒的前頭,回身又刺,,怒道:“五毒圣子,!識相的,就把李道長和令狐大哥交出來,!”
辰弒這才明了,,原來君輿門和峨嵋派挑釁不過是以為五毒教抓了那李淳風和令狐行,可他都是半途而退,,并不知爹爹現(xiàn)下和藍后等人戰(zhàn)得如何了,。他邊閃邊躲,似是無心與之爭斗,,反手一帶,,將昏迷的藍香楹遞給南宮云,推向一邊樹干上扶住,,復又回身伸指輕輕一夾,,便將莫芊秋的劍端牢牢夾住,繼續(xù)調(diào)笑道:“怎么,?竟然還有人擔心那個臭道士?。俊?p> 莫芊秋不明就理,,使勁向外拔劍,,卻又拔不出,漲得滿臉通紅道:“什么臭道士,?”
辰弒學著她的口氣道:“還不是你的令狐大哥唄,?”復又嘆了口氣道:“只可惜,我已經(jīng)左擁右抱,,不能再帶上姑娘,,要不也會勉為其難捎上姑娘走的,!”
莫芊秋兀自更惱,大罵一句:“淫賊,!”她抽不出劍,,便索性灌注了真氣在劍上,運勁向前刺去,。
哪知劍端依然被夾住,,劍身竟然兀自彎曲成弓狀,莫芊秋心下大駭:“想不到,,這五毒圣子的內(nèi)功竟然這么厲害,,看情形還在自己五成之上?!背跻换艁y,,又即反身回抽劍尖,忽感劍尖猛然間松了,,她一個踉蹌不穩(wěn),,人往后倒,身子便失去了控制,,眼見便要跌個仰面朝天,,大出洋相,心中又氣又急,,可人在半空,,腳下方才那一跤,失了著力點,,實在是又無可奈何,。
莫芊秋剛剛新任峨嵋派掌門人,全憑師父的愛護,,還將峨嵋派的獨門劍法“峨嵋刺”傾力相傳,,本就遭人羨妒,派中尤其幾位比自己年紀稍長的師姐甚是不服,,可礙于師尊遺命不好違逆,。
她繼任掌門后,派中各師姐皆有微詞,,尤其是長她兩歲的二師姐李堯,,明知各位師姐對自己年幼繼任掌門不甚放心,卻成天雞蛋中挑骨頭,,趁機挑唆,。她心中氣惱,帶了十幾位峨嵋派弟子下山,,原是想請二十幾年前隱居君輿門的師叔——玉清真人重新出山,,幫助峨嵋派重振教務,,可不想?yún)s碰上了昔日到峨嵋派送帖一別便銘記于心的令狐行。
莫芊秋跟著令狐行以及其師叔清虛子一道上此仙鶴峰,,也巴望能一箭雙雕,,既能讓他師父首肯她同令狐行的婚事;又能借其結(jié)親,,以及松鶴子在江湖上的威名,,以助自己整頓派中事務,,若派中有人心生反意,,那時由松鶴子出面主持局面,相信憑借他的手段,,必定比師叔玉清真人更好,。
當日她同令狐行、清虛子一道上山,,途中竟遇五毒教教主申屠夔,,不幸身重奇毒,若不是令狐行的師父松鶴子傳授導引之法,,恐怕自己此時早已命斃于仙鶴峰上,。待她驅(qū)毒剛畢,竟然同沈慕容一道發(fā)現(xiàn),,這仙鶴峰竟被一群白衣蒙面高手所圍,,她余毒未清,又見那蒙著蝴蝶面具的婦人,,武功更是厲害,,唯恐不敵,便同沈慕容商議,,偷偷救下清虛子,,一道下山集合峨嵋派眾位師姐妹,再上山救人,。
誰知不曾想,,竟然在半路遇到了君輿門北慕華的掌門嫡傳大弟子陸冠華一眾人,這陸冠華是北慕華臨終前欽定的君輿門新掌門人,,彼時北慕華終身未嘗婚娶,,傳聞是為了配制五毒之花的天下奇藥“七薨八活迷情散”,精力耗竭而死,。
逝世當日,,北慕華并無子嗣,而此陸冠華自幼便是個孤兒,,可卻是北慕華向來所最為疼愛的弟子,,只是他尚且年幼,,北慕華便將君輿門交托給他的畢生知己,也就是隱居在君輿門二十幾年的,,莫芊秋的師叔玉清真人,。只待陸冠華長大成人之日,執(zhí)掌君輿門,。
待得莫芊秋遇到陸冠華之日,,陸冠華剛剛繼任君輿門掌門人三年有余,君輿門教務井然有序,,須臾片刻,,他年輕氣盛,便欲行走江湖闖蕩,,復又將君輿門教務交由玉清真人,,帶了君輿門十余眾人,以遍尋天下奇毒異草為名,,出外闖蕩,。
陸冠華素聞峨嵋派新秀掌門人莫芊秋才貌雙全,初一得見,,更是心生傾慕之意,。聞言莫芊秋率峨嵋派十余女弟子欲上仙鶴峰援手神算先生松鶴子,便二話不說出手相助,,實是對這個同自己年紀相仿的峨眉派掌門獻媚,。
他眼見莫芊秋便欲摔倒,跟著一個縱身飛躍,,一把將莫芊秋扶住,,摟入懷中,有風吹過他竟然隱約嗅到莫芊秋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一聞之下,,愛意更甚,心下狂跳不歇,,怔怔地盯著莫芊秋的清麗容貌出神,,眾目睽睽之下,竟然忘了男女有別,,兀自抱住了不放手,。
莫芊秋起初倒沒覺察,可無意間盯上陸冠華如火一般的雙瞳,,心下一顫,,臉色一紅,微微道:“陸掌門,你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