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你真的還在怨我？”

　　“你要去何處,？”

　　“那個李威廉方才為什么要對你如此,？”

　　“小玉,，你為何不理我,？”

　　……

　　辰弒追在她身后,，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趙小玉都置之不理,，只是低了頭與卞守密一道向相反的方向前行,。

　　她醒過來之后,，僅僅和不空那和尚寒暄一陣，卻依然不和他說話,。如今,，更把他拋在了身后，說要和那和尚,、卞守密一道走,。

　　剛開始，辰弒以為她只是在與他置氣,，走沒多遠(yuǎn)就會回到自己身邊的,。可誰曾想,，她的身影卻離他愈發(fā)遠(yuǎn)了,。

　　他的心里沒來由的一陣心慌，喊了一句,，“小玉……你……你當(dāng)真要為這等小事與我分開,？”

　　“趙姑娘，獨(dú)自留他一個人在那里,，沒事吧,？你當(dāng)真決心這么做,？”

　　他從未見過堂堂五毒圣子對一個女人如此低聲下氣，卞守密有些看不下去,，勸慰道,。

　　趙小玉冷若冰霜，沒有說話,，不承認(rèn),，也不否認(rèn)。

　　但他的聲音里透著明顯委屈的意味,，讓她的身子不由得一震,。

　　辰弒慘白著臉，站在她身后,，抿緊了唇,，臉色鐵青，他不明白,，如何趙小玉這般固執(zhí),，那次在安府利用她，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若他當(dāng)時不那么做,，他們大概幾個人都要折在那里，難道這一點(diǎn),，她還不明白,？

　　再者，在她身邊,，似乎總是有人想要傷害她,，上次是藍(lán)后，跟著是安祿山,，現(xiàn)在又是才剛認(rèn)識幾日的李威廉,，這到底是為什么？

　　雖然他想了很久,，都想不透原因,，想她一個弱質(zhì)女流，手無縛雞之力,，誰會平白無故為難她,，可事實(shí)卻偏偏有，而且還不止一個,，無論如何,，他都想要保護(hù)她，替她分擔(dān)。

　　就算是她怨他也好,。

　　就算是她要趕他走,，只要是他不愿意的，就沒有人能左右他,。

　　“女施主,，既然決定了,，就不要回頭,！”不空淡然道。

　　趙小玉一愣,，看著不空那空茫未知的雙眼,，微一沉吟，點(diǎn)點(diǎn)頭,，銀牙一咬,，背對著辰弒，隔著與他一丈的距離,，冷冷說道：““是的,，我就是要和你分開。辰弒,，別愛上我,，或許……就是現(xiàn)在別離才是對你最好的。你還是……做回你的風(fēng)流五毒圣子吧……””

　　什么叫現(xiàn)在別離對他是最好,？兩個人自打從安府出來后,，都沒有大吵過，只不過是在置氣而已,，眼下她卻說分開就要分開,，她到底是如何想的？

　　辰弒越想越難受,，心中像堵了團(tuán)棉花,，悶悶的壓在心頭，他忍不住跑到她身邊,，一把拉過了她的身子,，抱在了懷里，一只手死死將她的腦袋按在他的胸前,，低低的咒罵了一句：趙小玉,，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在我心里再也不會對別的什么女人如此好了,，可如今你說分開就分開……你……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她被他壓在懷里，被他摟得緊緊的，可她卻不動也不掙扎,，像一個木頭似的,，半晌，辰弒才漸漸放松了對她的桎梏,，她抬起頭,，長長的睫毛下，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眸里,，卻全是一片冰冷之意,。

　　辰弒被她眼中的冷意驚到，他不明白,，平素里他身邊以往的女子只要他輕輕一哄,，便會乖乖回到他身邊，可為何獨(dú)獨(dú)她不一樣,？為了安府的事,，他已經(jīng)解釋了一路，又哄了一路,，為何她看他的眼神還是如此冰冷,？

　　趙小玉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他,，遠(yuǎn)離了他的懷抱,，冰冷的眼神盯著他看，良久才重重吐出幾個字,，道：“我從沒有愛過你,！”言畢，又抬腳前行,。

　　心中苦痛萬分,，卻不想讓他知道。

　　她已經(jīng)足夠勇敢,，親愛的你,，只要你與我別離就好，什么話都不必說了,。也無需知道緣由?，F(xiàn)在離開了，就算心里明明藏有遺憾,，將來也是值得的,。

　　只希望，別離以后,，他不要因?yàn)樘肽钏芴嗟目唷?p>　　她眼里已經(jīng)噙了淚水,，輕輕在心底說：“只要不回頭就好,。”

　　與君相隔,，明明近在咫尺,，如何距離會如此遙遠(yuǎn)？

　　“你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我說,！”辰弒的聲音在身后傳來,，他依舊想伸手拉住她，可她退后了兩步,，眼中的冰冷,，讓他心底也開始發(fā)寒。

　　“趙小玉……”

　　這句話還是深深傷了人的心,。

　　他回憶起昔日與她在綠竹苑彈奏長生曲,，她和曲娉婷一舞的那些過往。

　　“辰弒,，如果我在這一刻起，想要和你在一起,，跳這長生舞,，你愿意嗎？”

　　“舍命相陪,，有何不可,？”

　　她巧笑倩兮，美目含春,，邊舞邊倒在他的懷里,，紅唇若彩櫻一般繽紛，印在他心里,，滿是驚艷,。這是她第一次明明白白對他表示好感，卻又是那么自然,。

　　他愛上了她,。

　　愛她的才藝，愛她的不做作,，愛她與他心有靈犀,，愛她與他生活在一起，那綠竹苑中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

　　真正愛上一個人,，會成為一種習(xí)慣。

　　然而,，心……逐漸寒了下去,，跌入谷底。

　　“你別再跟來！”

　　辰弒眼睜睜看著她決絕的背影,，心中忽地一痛,。

　　什么？從不曾愛過,？

　　她一定是在騙我,？

　　騙了我，可你也騙了你的心,，對嗎,？

　　如果有一天，我生了你的氣,，你要這樣說,，我說不定會原諒你哦。

　　“老婆,，我愛你……這輩子除了你,，再也沒有對其他女人這樣好過了，你……你不要……不要離開我,！額……噗……”

　　他啞著嗓子,，喊了一聲，看見前面的佳人,，身子震了震,，似乎停了一下，然而幾乎是同時,，卻又繼續(xù)向前走,，忽地感到心頭那種鈍痛感漫滅至全身，他捂了心口,，半跪了下去,，腥味上涌，一股血噴了出來,。

　　這是她曾經(jīng)教過他說的話,。

　　她告訴過他，“老婆”二字的含義,，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她還告訴過他,，如果一個女子肯花心思為一個男子精心做他愛吃的飯菜,，那就是愛著他的。當(dāng)然,，這個理論,，廚娘除外,。因?yàn)槿粘Ｅ胫螅覝?、炒菜,、煎炸、涼拌,，一湯一菜需要加入多少調(diào)料,，才能烹飪出精致可口的味道，如果心里沒有裝著所愛之人,，是為對方做不出那樣精心噴香的味道的,。

　　這個道理，他后來懂了,，趙小玉的確為他洗手作羹湯,，可這是不是也是在對他訴說著對他的心意呢？

　　他伸出手,，想喊,，卻被不斷涌起的腥氣堵住了嘴，只好眼巴巴地看著她,，如一道輕影煙塵,，越走越遠(yuǎn)，越走越遠(yuǎn)……

　　她終究沒有回頭……

　　對他的恨,，竟然如此決絕，連他說了那句話,，她也沒有回頭,，而且，他的胸口處那股鈍痛怎么越來越嚴(yán)重……

　　小玉,，你走得太快,，我再也沒有力氣追上你……

　　辰弒倒了下去，眼前一陣迷茫,，朦朧間,，忽而聞到一陣淡雅的香氣，好似一個女子,，掏出一張紫色的紗巾,，替他擦去嘴邊的血跡，輕輕把他的頭靠在了她的懷里,，很溫暖,，很柔和……

　　“小玉……你……”他本能地伸出手，將那個女子的手牢牢抓在手里,。

　　牢牢的,，狠狠的,，生怕露出一點(diǎn)指間的縫隙，那手便會倏忽溜走一般,。

　　那女人好似說了什么,，言語間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溫唇軟語,，可惜他閉了眼,，再也沒有意識去聽……

　　◆◆◆◆

　　翠竹搖曳，在林間發(fā)出簌簌的聲響,，竹葉相互摩挲在一起,，像情人親昵的臉。

　　這一日,，陽光穿梭過竹葉間隙,，投影而下，仙鶴峰的這片竹林顯得格外鮮嫩,，猶如水洗潑墨一般,。

　　莫芊秋手提輕劍，飛上竹梢,，踏竹踩葉而行,，持劍看著前方的男子，與之對視一眼,，便迎面直撲而來,，宛如一條青龍盤旋，迅捷而輕靈,，劍法上已是找不到一絲遺漏,。

　　還是那最后一式燕燕雙飛。

　　那男子微微蹙眉,，面色嚴(yán)肅,，少有地專注，見劍鋒已到身前,，揮出青云劍一擋,。

　　雙劍互碰，在空中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莫芊秋臉色一喜,，翻身之上，又倒轉(zhuǎn)而下,，回劍刺來,。

　　那男子此次再無半點(diǎn)猶疑，青云劍向前,，一招“上點(diǎn)蒼水”,，與莫芊秋的峨嵋刺劍尖對碰在一起,，四目以對，雙劍之間猛地迸發(fā)出一股強(qiáng)大的青白之光,，以兩劍劍尖為圓點(diǎn),，向四周擴(kuò)散而去,。

　　竹林間竹葉摩挲之聲更甚,，不少竹葉從空中撲簌簌落下，如漫天花雨一般絢爛奪目,。

　　“哎呀,，玉丫頭,，你怎么回來了？”清虛子的聲音從不遠(yuǎn)處傳來,。

　　那男子聽得此言,，心神忽地一散，“嘭——”一聲,，抵不過二人雙劍互碰的內(nèi)力,，大叫一聲，從高處跌了下來,。

　　“令狐大哥——”莫芊秋一聲驚呼,，急忙收了劍勢，飛身直下,，落到那男子身邊,，正欲扶起他，哪知那男子剛回過神的第一句話,，便是那個女人的名字,。

　　“小玉，小玉回來了……”令狐行一瘸一拐,，顧不得疼痛大步向竹林外奔行而去，把一臉黯然的莫芊秋丟在了身后而不覺,。他想了她這么久,，念了她這么久，她終于回來了嗎,？

　　莫芊秋看著令狐行一瘸一拐的腿,，忽而又想起了那日松鶴子的話……

　　“那女人注定是行兒命中的克星，所以,，行兒是決不能愛上那女人,，連想也不可以，否則,，便會有生命的危險,?！?p>　　莫非，一切真如松鶴子所言,？

　　方才就要在他們二人即將練成燕燕雙飛這最后一式之時,，那個女人便出現(xiàn)了。奪走了令狐大哥的心神,，若不是她及早收了那劍勢,，令狐大哥又豈會只是從竹枝上跌下來這般簡單？

　　難道,，他們真的不能在一起,？

　　“不行，令狐大哥不能和那個女人在一起,，不能,！令狐大哥——”她大叫一聲，追了過去,。

　　◆◆◆◆

　　“清虛老頭兒,，好久不見你們了，我又來給你做好吃的了,，你不會不歡迎吧,？”

　　“不會不會，我怎么會不歡迎呢,？我清虛子做夢都想玉丫頭你做的那道咸醬蛤蜊鹵鴨舌,，你看，一說起來我口水又流出來了……”清虛子一邊說著,，一邊抹了一把嘴邊的口水,。

　　“老婆，我愛你為我精心準(zhǔn)備的一日三餐……不要……不要離開我,！”

　　辰弒慘白的臉,，又在趙小玉眼前一閃而過。

　　那次她不過是隨口告訴他,，一個女子若肯花心思精心為一個男子做飯,，那就是愛著他。所以,，若是哪天他惹怒了她,，以致于她要離開他，他就這樣說,，她說不定就會因著他記著她的好而留下來……

　　她不過就那般一說,，沒想到，他竟然一字不落地記在了心里,。

　　可現(xiàn)在說這些,，也不能抵過他在大難之前,，要與她劃清界限并將她隨便送人的“彌天大過”，這已經(jīng)觸犯了她愛情觀里的底線,。就算她選擇原諒他,，但仍然有那么一個人在她面前說過一段箴言……

　　她一定不能再回頭！

　　她搖了搖頭,，用手拍拍腦袋,，不愿去想。

　　“小玉——”

　　一聲熟悉的呼喚,，出現(xiàn)在耳畔,，來的人氣喘吁吁地盯著她看，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

　　一別經(jīng)年,，趙小玉再見令狐行之時，已經(jīng)說不清有什么感覺,。他和現(xiàn)世的未婚夫長得很像,，幾乎如出一轍，可如何如今再見到他,，卻宛若遇見了另一個陌生人,？

　　令狐行伸出手，想要抱抱她,，可又覺不妥,，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

　　自從上次在仙鶴峰,，她失蹤之后，便再也沒能見到她,。

　　本來他是想要去找她的,，可是身為師父的爹爹，一提起趙小玉就滿臉沉色,，還要他在娘親的畫像之前發(fā)了毒誓,，從今往后，不可再見她,，連想也不可以。

　　可如今……命運(yùn)的安排,，有如水中的漣漪,，一圈又一圈，把她又送回到他身邊,。

　　趙小玉——他的心上人,，在輾轉(zhuǎn)了許久日子之后,，又回到了仙鶴峰，又回到了這里,。

　　“小玉,，你不會武功，如何上得這峰頂?shù)?？”關(guān)切的話一出口,，卻變成了這句。

　　其實(shí)看到她身后緊隨而行的卞守密,，他就明白了一切,。

　　還莫要論二人身后一直沉默不語的和尚了。

　　但見他上峰之后,，絲毫氣不喘面不紅,，步子踱得不緊不慢，便知道他也是個練家子,。

　　“這位是金剛智大國師的座下弟子——不空,。”卞守密介紹道,。

　　眾人寒暄了一般,，清虛子圍著不空的光腦袋看了又看，還時不時伸手偷摸一把,，賊賊偷笑,，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好玩的物事。

　　“小玉,，這段日子,，你去哪里了？我……我很是擔(dān)心你,！”令狐行搔搔后腦勺,，臉漲得通紅，總算憋出了這些話,。

　　“一言難盡,，我以后會慢慢告訴你?！壁w小玉不愿去想辰弒的事,。可一想起令狐行,，她又倍感頭痛,，他口口聲聲說擔(dān)心她，可她離開這么多時日了，也不見他下山去尋她,，如果問他,，八成又是那套講得頭頭是道的禮儀倫常，以及他那個高高在上的師父了,。

　　“誰讓這妖女來這仙鶴峰的,？我仙鶴峰上，不歡迎這樣的人,！”一個聲音忽而傳出,，如洪鐘一般，內(nèi)力充沛,，響徹整個仙鶴峰上,。

　　令狐行心下一急，轉(zhuǎn)頭一看,，說話的人從靜室踱步而出,，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師父爹爹松鶴子李淳風(fēng),。后面跟著的莫芊秋,，看了令狐行一眼，又垂了劍,，別過頭去,。

　　二人看著峰上這三個不速之客，最后將目光都匯聚到趙小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