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仙老人回去后,,解了對海含諾的禁錮,。
海含諾跪在了地上,低著頭說:“老人家,,您是仙人,,請不要與我皇兄計較,。還請您放過他,有什么您沖我來,?!?p> “我認(rèn)識你,你是海族第三百二十一代繼承人海含諾,。你的力量很強,,不過你的心卻一點都不強?!彼葡衫先丝粗f,,“若不是你說出了黎奘這個名字,今日里就憑著你擅自闖進我的家門,,就要了你們的小命,。”
“母皇的確說過,,此處為禁地,,任何人都不能打擾??墒?,皇兄心里急切,為妹妹的也只能護送他進來了,。還望您見諒,。”
“罷了,,你離開吧,!”
“可是皇兄?”
“他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出不出的來全看他自己的了,,在那里,時間都被無限地放大了,,最難受的就是寂寞了,。若是他付出了真心,,耐得住寂寞,在里面四十年,,也就是現(xiàn)實中的四日便可以離開,,若是失了真心,那便永遠(yuǎn)也離不開了,?!彼葡衫先苏f著,揮著自己的一雙老手,,就把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海含諾送了回去,。
海含諾曾試著找回去的路,卻始終找不到,。沒法子,,她只能先回去海笛宮了。
“回來了,!”龍海雅看著一臉惶恐的海含諾,,就知道此行不順利。
海含諾坐在那里,,臉色慘白,,她抬起頭來,滿眼的血絲,,且滿滿的都是愧疚之情,。
“皇兄怕是回不來了?!彼f,。
龍海雅也是一頓,半晌緩不過神來,。但仔細(xì)一想,,似仙老人雖然刁難人,但是所行之事皆并無惡意,。她這一生最痛恨的便是負(fù)心之人,,以至于所有的考驗都離不開真心二字,。
“靈笛心誠,,金石可開。似仙老人常常以真心考驗到訪者,,而靈笛就是這真心人,。”龍海雅說著,,揚指掀開了所有的簾子,,只見數(shù)以百計的曇花都含苞待放,。
“這是?”海含諾大驚,,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景象。
“你這宮里的下人不會打理,,差點弄死了這些曇花,。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幫著你打理了一番,。如今,,你這宮中氣候適宜,曇花一現(xiàn)之景就在今朝,?!饼埡Q趴粗荒槹V癡的海含諾說,“你守著這些曇花已久,,也沒見過這些景象吧,!”
“今日所見勝過了百年守護,當(dāng)真是假的不如真,,順應(yīng)天意不強求才好?。 焙:Z說完這些話,,一旁的亞珂就變了臉色,。龍海雅微笑著看著亞珂,輕蔑的眼神從他的臉上劃過,。
“前些日子,,我與你說過這曇花還有另一個故事,當(dāng)時元始晶事發(fā)突然,,沒來得及講與你聽,。不如就趁著這美景,與你說道說道,?!饼埡Q趴戳艘谎蹃嗙妫终f,,“我與你家殿下有些話說,,你回避一下可好?”
亞珂看了看海含諾,,海含諾點了點頭,,他就不甘心地離開了。
這幾日,,龍三殿下明里暗里地挑明了說他是假的,,而海含諾也似乎上了心,,對他越發(fā)冷淡了??磥聿坏貌蛔ゾo時間復(fù)仇了,,不然耗盡了她的信任,便難以再有機會了,。亞珂這樣想著,,眼神也變得狠毒了幾分。
“你可知琉璃燈的故事,?”
“自然曉得,。是天沙洛和天鷺逸深情的結(jié)晶?!?p> “那你可知這其中還有一段曇花韻事,?”
“那就不知了,龍三殿下是如何得知的,?”
龍海雅笑了笑說:“琉璃燈有名洛逸燈,,是天帝感念其二人深情,特地賜名,。人們都說天沙洛與天鷺逸二人在琉璃燈中永生永世不分離,,你相信嗎?”
海含諾垂下了眼簾說:“龍三殿下心里究竟想著什么,?”
“即便可以生生世世,,但是世界只剩下兩人,到底還是寂寞難耐??!所以她們決定重新輪回,不論在天宮,,還是魔域,,都要在一起。這樣的生活遠(yuǎn)比兩人死守要好多了,,只要心意不變,,哪怕一人為神,一人成魔,,也分不開,。”龍海雅說,,“有一次,,我在人間見到了她們二人,,也是巧了,,她們的名字居然沒有變,,連面容都一模一樣。只不過,,兩人過得有些凄苦,。那一世,天沙洛是一個普通的農(nóng)戶子弟,,天鷺逸也只是一個書生,。就連所生年代也不好,所以注定無法順利地在一起,。那是軒燕二十四年,,正逢亂世。亂世之中有一句老話說百無一用是書生,,也正是這句話,,逼著二人走上了絕路?!?p> 海含諾問:“那么關(guān)著曇花何事,?”
龍海雅看著即將綻開的曇花,說:“起于曇花,,終于一謝,。有些事情有始有終但卻未必好。大概是在六月份,,曇花盛開的季節(jié),。那日,二人在園林里偶遇,,一眼定情,。”
天沙洛苦讀詩書,,卻懷才不遇,,連個秀才都沒有考上。不過也怪不得她,,世人大有為財而亡之徒,,官場也一樣,尤其還是在混亂的年代,,更是腐敗之風(fēng)盛行,。幾番落榜,她也明白了許多,,不再對朝廷有所期待了,,只想做個閑云野鶴,逍遙自在,。
初夏那日夜,,正是都城園林曇花盛開的時候,。天沙洛身著粗布衣裳,一壺濁酒仰臥在涼亭里,,思考世事,。夜微涼,合著細(xì)雨花香的微風(fēng)拂面而過,,滿天星光也喜得露臉,。
“真是難得,南方的夏日夜沒有雨,。想必老天賞臉,,也想賞賞曇花一現(xiàn)之景?!碧焐陈逡豢跐峋葡露?。
“你這人,躺在這里,,讓其他人怎么坐,?”突然,一個男子怒氣沖沖地說,。
“走開走開,,天地之大,難不成還不能有我一席地了,。你這男子好生煩人,,不在家織布繡花,出來做甚,!”天沙洛揮了揮手,,翻了個身不理會人了。
那男子也是氣不過,,又把她翻了回來,,說:“只會在男人面前逞威風(fēng)算什么英雄,有本事去那叛亂橫生之地,,為國奮戰(zhàn)去,。”
天沙洛聽了,,本來心里就不平衡,,這么一句話倒讓她更加氣不順了。她睜開眼睛,,打算好好和這個尖牙利嘴的男人說道說道了,。
不過,當(dāng)她看到他的時候,卻忘記了要說的話,,反而變得羞澀了許多,。
男子以為是她想通了,終于肯讓個位子了,。于是不客氣地坐在了她空出來的位子上。
“你這人倒是還能說的通道理,。不過,,想你這副模樣,一看就是個窮酸書生,。官場腐敗,,想必你也是懷才不遇吧!”
天沙洛聽了,,忍不住看著正在望向曇花的男子,,笑了。
“這位少爺所說倒是正中我心意,。懷才不遇,,救國無望啊,!”
男子聽了,,搖了搖頭說:“國家內(nèi)憂外患,你既解不了內(nèi)憂,,何不去為解外患出一份力呢,?你若有志,定有法子,。不像我們男子,,才是真真的報國無門啊,!”
天沙洛聽了,,不由得心生敬佩之意。這個男子與他人不同,,既明的了心思,,又能解了心思。
“你叫什么名字,?”天沙洛問,。
“天鷺逸,你呢,?”
“天沙洛,,我們同姓呢!”
“說起來也是有緣啊,!天沙洛,,你看,曇花就要開了,?!?p> 天沙洛回過頭去,正好看到曇花紫色的外衣正悄悄綻開,。
“真是美極了?。衾飳にО倩?,今才方知世間存,。皎色莫若白雪色,白雪卻無他花情,?!碧焐陈逄嶂茐兀玖似饋?,口中念念有詞,,還不時提酒助興。
“我是一個農(nóng)家子,,只識得幾個字,,但卻不懂這些文墨之詞,是好是壞也無法評判,。還望小姐見諒,。”
“志同道合之人,,難得難得,。”天沙洛自己都沒有發(fā)覺,,她變得溫柔了許多,。
“這句我可懂得。你們這些讀書人,,志同道合之人不該也是讀書人嗎,?”
“天少爺這話說的可不對。所為志同道合,,是以志趣相投為主,。世間多書生,但心思想通之人卻少之又少,。你我這般,,便可算做志同道合。”
“我看,,油嘴滑舌倒是真的,。我與你第一次見面,定不能相互了解,。說不準(zhǔn)你是在誆我,。”天鷺逸扭過頭去說,。
天沙洛正要解釋,,就見天鷺逸站了起來,高興地大喊道:“花開了,,花開了,?!?p> 天沙洛順著天鷺逸的目光望去,,只見潔白無瑕的花朵在星光之下熠熠生輝,身子嬌弱卻意志頑強,。雖然只有一夜美好,,但也努力綻放,這不正是人間至強的骨氣嗎,?
“天少爺說得對,,或許我真的該試試走其它的路了?!?p> 突然間,,城內(nèi)驚恐聲遍布。
“怎么了,?”
天沙洛皺著眉頭說:“叛軍入侵了,,我們快走?!闭f著,,就拉著天沙洛一起跟著人群逃跑了。
天鷺逸隨路回了家,,收拾了東西,,帶著老父親一同離開了家鄉(xiāng)。而天沙洛一人無牽無掛,,一個人也只帶了些盤纏,。
此后的日子,她們一直被叛軍追趕,,一路向著都城去,。然而都城內(nèi)難民無數(shù),已經(jīng)難以容下她們了。無可奈何,,只能躲進深山,,艱難度日了。
天鷺逸的父親這些日子看著天沙洛,,心里明白她的心思,。然而時局動蕩,百無一用是書生,??v使?jié)M腹經(jīng)綸,手無縛雞之力,,又怎么能活下去,,倒不如嫁給那屠夫來得踏實。
天鷺逸的父親百般阻攔兩人在一起,。天沙洛也看清了這世道,,明白對于不講理的劊子手,沒有手腕上的力量,,就只能等死,。
她深情地看著天鷺逸,這些日子她連累了他,,她窮困潦倒,,沒有他與其父親的接濟,早已死在了街頭,。她心里鐘情于他,,他的心也一樣。然而,,任何的擔(dān)憂都是有道理的,。如此逃亡,何時能到頭,。
一天夜里,,天沙洛寫下一份辭別信,去參軍了,。
天鷺逸與父親沒有了天沙洛,,也不敢四處逃亡,只能待在山上,,種些糧食,,應(yīng)付著過日子了。
三年過去了,,雖然有無數(shù)的有志之士為國奮戰(zhàn),,可是朝廷的腐敗已經(jīng)深入骨髓,,病入膏肓了。幾場慘痛的失敗換來了兩次小的勝利,,她們就心滿意足了,。士兵們的士氣一日不如一日,很快也就成了一攤散沙,。終于,,都城破了。士兵四處逃竄,,成了叛軍最主要的殺戮對象,。
天沙洛也逃回了山上,她的身上多了許多傷疤,,然而于事無補,。國亡了,她只能茍且活著,,為了天鷺逸,。
然而,當(dāng)她回去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天鷺逸的父親已經(jīng)為他許了人家,。那戶人家的小姐是個好人,,家境富裕,,而且文武雙全。天鷺逸長得眉清目秀,,秀麗可人,,深得她的心。于是就有了這樣的婚事,。
天沙洛悲憤欲絕,,想與天鷺逸理論。
天鷺逸沒有想到,,她能活著回來,,頭上的一朵白花已經(jīng)表明了他的心意。天沙洛看著,,所有的悲憤也都消失了,。
那一晚又是曇花綻開的好時候。不過她們?nèi)ネ砹?,曇花已?jīng)綻開,,只等花謝了。
天沙洛依舊拿著她的酒壺,,躺在小亭子里,,喝著悶酒,。眼角的淚水模糊了滿天的星辰。
“鷺逸,,你嫁了吧,。我去看過了,那人是個好人,,定能保你一世平安,。”天沙洛的聲音低的她自己都聽不見了,,然而聽者有意,。天鷺逸落了淚,望著滿園的曇花,,沒有話,。
“你父親說得對,百無一用是書生,。我這一生讀遍了圣賢書,,卻連自己最愛的人都留不住?!?p> “我以為你死了,。”天鷺逸突然說,,“三年前,,我們在這里初見,你說的那些話,,我都懂,。本以為你是輕薄之徒,故以不解為由化解,。那些天,,你對我如何,我心里明白,。本來,,我想著你回不來,我就在曇花凋謝之時隨你而去,??墒牵慊貋砹?,卻要我嫁與她人,。你讓我情何以堪?!?p> 天沙洛苦笑著說:“我愿離去,,成全與你,。我活著始終是你的絆腳石?!?p> 天鷺逸沒有說話,,背對著她,悄悄地落淚,。
天沙洛來時,,已經(jīng)喝下了劇毒。曇花開始凋謝了,,她淚眼婆娑地望著像曇花一般清純唯美的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她的手重重地垂下,,天鷺逸轉(zhuǎn)過頭來,,把沒有了氣息的天沙洛抱在懷里,望著滿園的頹敗景象,,哽咽了,。
“多情盡被無情傷,哪知情深傷更甚,。滿園之景隨風(fēng)去,,故人嘆歸忘川石。皎色不如血色濃,,夜雨不如日光柔,。此情若與月老寄,盼她奈何橋頭停,?!碧禚樢菘谥心钅钣性~,。突然她的嘴角溢出了鮮血,。
“沙洛,世事無常,,但你我真情難卻,。但愿奈何橋頭,忘川石上,,你等我一同離去,。”說罷,,天鷺逸最后望了一眼凋謝殆盡的曇花,,了無遺憾地離去了。
龍海雅說著,,忍不住嘆了口氣說:“你問我世間情為何物,,我無法回答,,只能許你曇花一現(xiàn)之景。盼望你能珍惜花開時分美麗,,花落之時也不留遺憾,。”
海含諾聽著,,望著已經(jīng)綻開了的曇花,,跪倒在地。父君嫁于母皇以后最喜曇花,,其意天地皆知,。
“你可知我想說什么?”
“這一段故事雖然講了一個愛情故事,,但是放在我這里,,確有另一重含義,那便是順應(yīng)自然,。不過,,有些事情不是說放下就放下的,還需時間,?!焙:Z說。
“你這樣說,,我便放心了,。你的心事困了你太久太久了,是時候放下了,。龍巢無人看管,,我就先回去了?!饼埡Q耪f完,,轉(zhuǎn)身離開了。
龍海雅回到岸上,,看著還在掙扎著的龍吟音,,不屑地笑了。
“困你十天半個月的,,看你能成什么事,。”說罷,,就化作風(fēng)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