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青金石的藍(lán)襯得水魅的手有些微蒼白,,尤其是寫字,、作畫的時候,。碧綠的筆桿握在春蔥一般的手指間,,一眼看過去,就沒有辦法別開目光,。每次在旁邊服侍的時候,,自己總會呆呆看著那雙手出神。也就是又一次看得太久,,竟然忘記水魅在一旁的輕聲呼喚:“御風(fēng),,想不想學(xué)畫畫?”
就這樣,,自己的手被裹在水魅的掌心之中,帶著略微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心情,,在宣紙上面緩緩的畫出蘭花墨竹,。那應(yīng)該是一個初夏的午后,外面的園子里時不時有幾聲蟬鳴,。窗子外面碧籮的綠意暈染在空氣里,,青金石幽幽的光芒迷惑著他的眼睛,水魅平緩的心跳連帶著懷里面的清香深深烙印在自己的心里面,。
金正中的聲音再次幫董翰林從回憶之中脫離出來:“隴西國的古董存世極少,,你在這方面算是很有眼光。光是現(xiàn)在那幅《天山大獵圖》的描摹本,,市值就足以抵得上你所有投資,。”董翰林深深地說:“那幅畫我從來就沒有想出手的打算,?!北粩嚅_畫卷上面的兩個人,可以在一起并肩騎射,,這始終都是董翰林的夢想,。
“水魅是一個明君,只可惜太癡情,,死在侍衛(wèi)手里面,,不過是一個傻瓜罷了?!苯鹫忻菜谱匝宰哉Z,,董翰林也聽得模糊,,他問金正中說什么?金正中平靜地說:“我說水魅是一個傻瓜,,作為君王竟然相信愛情,。”雖然兩人相識多年,,無話不談,。但是印象之中,這還是他第一次和金正中討論相不相信愛情,?
金正中的言語之間,,有不容動搖的堅忍:“我當(dāng)然不信,看看你爸,,還有我爸,。身處這樣的環(huán)境,是絕對不能有弱點,。如果我們愛上別人,,少不了被人擊中軟肋。如果別人愛上我們,,被連累也是難免,。”說到這里金正中頓了一下,,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信步走到落地窗前,“嘩”一聲拉開窗簾,,任由外面的絢爛的霓彩照得光華滿室:“想想我們的媽媽,,她們……所以說做人不要太貪心,我們已經(jīng)擁有別人幾輩子也無法企及的東西,?!?p> “有些就應(yīng)該放手,切記不能用情太甚,?!被剡^頭來,金正中臉上的笑容帶著平靜地超脫,。心里面暗自嘆息,,董翰林明白這是金正中在勸自己。這些年來,,金正中看著自己流連花叢,,卻不加干涉。只有在寵物不安分的時候,金正中才出面善后整頓,,這是在等董翰林自己回頭,。
“玩夠就回來”是金正中的口頭禪,只當(dāng)董翰林是年輕,、任性輕狂,,一陣子新鮮勁兒過去就罷了。金正中怎么曉得,,每當(dāng)夜深人靜,,糾纏不去的悔恨心疼折磨思緒的痛苦。水魅的一顰一笑,,眼角眉梢的哀愁,、無奈,以及最后時刻眼睛里面的萬念俱灰,。都像是蘸鹽水的鞭子,,狠狠把董翰林的心抽得鮮血淋漓。
每次午夜夢回,,董翰林都要對著虛空的黑暗大叫:“求求你,,回來好嗎?哪怕是回來殺我也好,,至少給我一個補償你的機會,。”十三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王惠文在芝加哥過得也算諸事順?biāo)?,事?wù)所的工作基本順利。特別是接連幾個大案子,,她在西海岸律師圈子的名氣打得響亮,。更有甚者形容,只要是TinaWang肯接手的案子,,死神都要讓步,。
這種講法未免夸張,但是仔細(xì)想想,,整整7年混跡法律界的生涯總歸不是白白虛度,。如果沒有當(dāng)初的意氣用事,也許現(xiàn)在王惠文早就是聲名鵲起的大律師,,和丈夫,、孩子一起過著安逸簡單的生活。只可惜,,命運從沒有給“如果”二字留下余地,?;蛘哒f,是王惠文天性之中固有的嗜血不安分把自己帶到今天的境地,。
總之,,王惠文沒有后悔過,當(dāng)然也容不得自己后悔,。入行的第一天,,王惠文就知道只能往前走,絕對不能回頭,。只要回頭,,哪怕稍稍動回頭的念頭,那就是死期臨近,。日子安逸得幾乎讓王惠文忘記來這里的目的,,要不是Peter那封郵件。她真的會認(rèn)為Peter不過是不忍心看自己繼續(xù)在LA頹廢下去,,用一個善意的謊言誆她振作起來重新開始,。
“近日,目標(biāo)到達(dá),,做好準(zhǔn)備”,,發(fā)件方的地址肯定已經(jīng)廢棄,典型的Peter風(fēng)格,。對著逐漸暗下去的筆記本屏幕,,王惠文的腦子里面飛速閃過一切有關(guān)的信息。董翰林,,29歲,,Z國、H國混血兒,,RS國,、BLS國雙重國籍,嘉盛集團(tuán)董事長,。畢業(yè)于Y國BMH大學(xué)經(jīng)濟(jì)系,,曾經(jīng)在維也納、法國等地游學(xué),,主修建筑,、音樂、繪畫,;擅長馬術(shù),、格斗、槍法極準(zhǔn)。
受過專業(yè)狙擊手訓(xùn)練,,綽號“獵豹”,。想到“獵豹”這個詞,王惠文眼前閃現(xiàn)出的是董翰林英俊的面龐,。記得Peter交給自己資料的時候說過,,這張照片應(yīng)該是3年前的樣子,也是目前能夠得到的最新照片,。自從接手家族產(chǎn)業(yè)之后,,董翰林就以行事詭異、為人低調(diào)聞名,,從來不會出現(xiàn)在媒體和公眾的視線之中,。
倒是嘉盛集團(tuán)的另外一位當(dāng)家人——金正中,常常替他出面周旋一些場面上面的事情,。另外一張年輕清秀的面孔出現(xiàn)在記憶之中,,王惠文拿過之前在紙上面隨意涂抹的筆記,在金正中三個字下面重重畫上紅線,。凝視許久,,掏出打火機點燃面前的資料。把燃燒的紙張湊到眼前,,火光不復(fù)溫暖的橘黃色,,而是略顯蒼白的幽藍(lán)。
直覺告訴王惠文,,要取得董翰林的信任,,必須先過金正中的關(guān)?!盀槔喜蛔?,偏偏在這個當(dāng)口惹出這種事情,他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董事長放在眼里,?”隨著玻璃破碎的聲音,門外的人不約而同挺直脊背,。嗖嗖的冷風(fēng)順著脊柱上竄,,想必這次董翰林是真的氣到,就連跟著進(jìn)去的金正宗也是很久沒有聲音,。
金正中用手支著額頭斜倚在沙發(fā)里面,,陣陣脹痛就像兩把鉆頭在太陽穴上面反復(fù)碾壓。揮手打發(fā)嚇得不知所以的侍從,,再看看臉色微微發(fā)青的董翰林,,心下盤算這次的麻煩到底有多大?崔明哲,嘉盛集團(tuán)的元老,,也是他和董翰林父執(zhí)一輩的長者,。擔(dān)任家族律師的時間幾乎等同于他們的年齡,素來是沉穩(wěn)老練值得倚重的人物,。
偏巧在并購進(jìn)行到關(guān)鍵的時刻,,爆出嫖妓的丑聞,而且還涉嫌虐待雛妓,。不要說他們這種黑道起家的背景,,就算是干凈的跨國大財團(tuán),聲譽上面也經(jīng)不起如此的損折?,F(xiàn)在警方人證,、物證齊全,更要命的是崔明哲知道得太多,。CIA或者FBI哪家都會抓住不放,,牽扯出陳年舊事,南美和亞洲的生意難免不受連累,。想到這些,,他的頭疼突然如擂鼓一般大作起來。
金正中極力克制著呻吟的聲音,,董翰林還是察覺到,,他清楚眼下的麻煩。從目前的情形看,,不排除人為陷阱的可能,,這也是他的疏漏。好色是崔明哲的致命傷,,爸爸在的時候就不止一次訓(xùn)誡懲罰過?,F(xiàn)在他當(dāng)家,礙著小輩的身份,,不好太多提點,,也就是點到而已。本以為年紀(jì)大,,自然應(yīng)該莊重起來,,結(jié)果……說到底,還是他心腸軟,,拉不下晚輩的面子,。
把水和止疼藥送到金正中面前,看著他吃下去:“正中,,這幾天已經(jīng)夠你受的,,你不用在這里硬撐著,。回去休息吧,!現(xiàn)在也不是著急能夠解決問題,。”自從在日本,,金正中替董翰林擋下致命的偷襲之后,,神經(jīng)過度緊張就會頭疼的毛病算是落下。董翰林的好心,,顯然金正中不大領(lǐng)情:“回去頭疼也不會好,,反而會讓我更加心煩。崔律師現(xiàn)在還在芝加哥,,我要盡快安排保釋,,越早麻煩越小?!苯鹫芯吞统鲭娫?。
董翰林按著金正中的手:“慢著,如果是刻意做好的圈套,,我們保釋反而顯得心虛,。”同樣身為律師的金正中似乎明白什么,。多年兄弟的默契,,即使只是董翰林腦子里面一個模糊的想法,他也能體會其中深層的想法:“你的意思是,,法庭會指派律師辯護(hù),?到哪里去找合適的律師,還有我們怎么左右法官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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