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想念
晚風(fēng)襲來,,餐館門口的人造小湖也碧波蕩漾著。
有些人總是虛假的讓人覺得造作,。林似錦輕輕往前推了推咖啡杯,,藍山醇厚的香氣又在鼻尖縈繞了一會兒,才慢慢散入空氣之中,。
加上暖橘色的光暈,,餐廳里的食客都顯出酒足飯飽后的慵懶,紅潤的臉上浸潤著一派輕松,。
“走吧”林似錦開口,。
小區(qū)的那棟老舊的樓房下,不出意外地站著一個人,,男人抱著手,,微微斜靠在車上,這夜幕深沉下,,看著讓人免不了的疏離,。對,顧思遠特有的疏離,。
顧思遠聽到聲音,,并沒有往這邊看,,他就這么站著,長身玉立,,偏那胸有成竹的模樣不摻雜雜念,,那種全世界他只等一人的堅持容易讓人著了迷。
周圍帶著水汽的夜色也似乎只為襯托他一個人,。
把林似錦送到門口,,段一遠遠地看了顧思遠一眼便開車走了。像傅恪在舊時光里說的,,他們兩人注定牽絆,,一團弄亂了的毛線,理也理不清,。
找鑰匙開門的時候,,林似錦略有局促。倒是顧思遠的沉默讓她有些意外,。
“去洗澡,。”
房間的白織燈光下,,顧思遠淋了雨的臉色有些蒼白,,漂亮的丹鳳眼也被夜晚這突如其來的水汽浸染得微微濕潤。
顧思遠把林似錦的浴巾遞過來的時候她微微一愣,,抬起眸子,,想要一探究竟眼前這個男人心底的心思。從在樓下開始,,顧思遠便一言不發(fā),,他向來話不多,但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樣,,林似錦說不上來,,只是感受清晰。
她悄無聲息地吐了口氣,,這么些年過去,,終究還是不一樣了,似乎眼前這個男人的長相和記憶中的身影影影綽綽地重疊起來,。
林似錦站著,接過浴巾,。
顧思遠轉(zhuǎn)身的動作里挽起襯衣的袖子,,光影勾勒出年輕身體挺拔地線條,修長十指,,指尖泛著細微的光,,像是經(jīng)過打磨上好的羊脂玉,,’公子如玉’,他的長相恰恰配得上這四個字,。林似錦垂下眼,,無話可說,身形卻下意識地抗拒著顧思遠的親近,。
顧思遠敏感地察覺到林似錦的抗拒,,一待她轉(zhuǎn)身,男人修長有力的手停在半空,,輕輕皺著眉頭,。
林似錦來不及鎖上的門被顧思遠一把拉開,感受到突如其來對方身上突然噴薄的力量,,她下意識地想要推拒,,一手擋在了兩人之間,而周遭的空氣并沒有因為這刻意拉開的距離顯得多少順暢起來,??諝饽墼谠∈也淮蟮目臻g里,隔得幾寸的距離里,,林似錦也感受到顧思遠身上慢慢涌起的怒氣,。林似錦找不到原因。
“就這樣,?”顧思遠架在門上的手收縮著,,似乎那木質(zhì)的門不過是孩子手中的泥人,脆弱不堪,,但眼前的女人卻仿佛不自知,,兀自低著頭。她總是這樣,,低著頭盯著一個原點,,一塊地磚都能發(fā)呆很久,最終拖得他毫無脾氣,,沖她頑劣的泄氣,。猛然間,顧思遠這四年間的隱忍突然傾瀉,,四年的時光里沒有這個人,,就好像之前的六年老天突然收回的幸福,打得他措手不及,,打得他心力交瘁,。他像個弄丟了最心愛玩具的孩子一樣在沒有光線的角落里自暴自棄,日復(fù)一日的自暴自棄,。而眼前這個女人那般無所謂的樣子似乎在嘲笑他四年來的擔心,,他找不到她,,怎樣都找不到。說好的會跟他在一起的人他卻怎樣都找不到了,。
他的委屈,,難過原來這個女人從來不在意,還和別人在一起活得那么瀟灑又自在,。顧思遠眼前掠過傅恪挺拔的身影,,一雙琥珀色的瞳孔驟然收縮。
林似錦從神思里反應(yīng)過來,,被顧思遠突如其來濃重的戾氣嚇到了,。眼前的人已經(jīng)不是當年的那個孩子,會跟她鬧脾氣的孩子,,年少時候的頑劣隨著歲月對他的洗滌已經(jīng)化成了融進骨血里對林似錦不容置喙的霸道,,他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從林似錦身邊分心,自然對林似錦的分心也不應(yīng)允,。
“呵,。”顧思遠諷刺的一笑,,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慢慢縮進,,唇線完美的薄唇勾起,像是豹子之于獵物終于落網(wǎng)一般的塵埃落定下的警敏而自信,。他顧思遠要的東西,,他偏要!不,,他只要他的小錦,,只要小錦一直陪在他身邊。
一瞬間顧思遠被濃烈的暴戾侵占,。
下一秒林似錦便被團團圍住,,鼻尖熟悉的味道讓林似錦的眼眶驀然泛酸,躲過一秒鐘的震驚,,林似錦伸手擋在兩人之間,,她明顯感覺到面前的男人暴虐更甚,這急雨般的占有欲讓林似錦透不過氣,,傅恪到底跟他說了什么,!
林似錦夾在墻壁和顧思遠之間拼命思索著。
顧思遠面前的小臉上滿是抗拒,,心下的怒火猛然如野草般瘋長,,他的思念,他的嫉妒,他的指責,,還有他深深的無奈在印上眼前的唇上時都陷進了更徹底的苦澀。
男人的力道根本容不得林似錦掙扎,,她幾次的動作都以傷痕累累結(jié)束不算,,換來的就是更加強占的禁錮。唇齒之間的糾纏漸漸染上血腥味,,可是眼前的男人一點都沒有放棄,,甚至有更深一步攻城略地的打算。
他微涼的指尖觸碰上她光滑的肌膚,,林似錦覺得腦中的一根弦段了,,’砰’地一聲,像煙火般炸裂,,偏又無聲,。
林似錦用盡渾身力氣,推開顧思遠的一瞬間大口喘氣,,仿佛魚兒離開大海,,下一秒便要缺氧而死。
浴室里的燈暖開了有一會兒了,,此時這溫暖的氣溫蒸的人頭腦都不甚清醒,,林似錦搖了搖頭,抬眼望向?qū)γ娴哪腥恕?p> 男人略帶諷刺的一笑,,眼睛一眨,,眼底的百轉(zhuǎn)千回的受傷難過與嫉妒好像春雨急來,尋不到半點蹤跡,。林似錦怔怔的看著顧思遠,,心底的疼痛從左側(cè)傳來,牽著牽著,,慢慢擰成絲線聚攏,,帶來心臟不堪重負的鈍痛。林似錦咬著嘴唇,,心底的疼痛卻絲毫沒有減半一分,。
水汽氤氳,燈光下,,男人皮膚白皙的像牛奶般光澤透亮,,五官更像是上帝的寵兒,找不到一絲錯處,,唇畔的血絲映襯,,美的驚心動魄般的妖孽。
顧思遠薄削的唇溿一勾,,隨意的擦了唇邊的血跡,,眼神更是陰裊,。
林似錦無意識的抓緊了胸口的衣服,她不明白顧思遠的怒氣從何而來,!
“不明白,?”顧思遠看著林似錦轉(zhuǎn)瞬變得迷惑的眼神,便覺好笑,,還是和從前一樣,,自己像傻子一樣生氣,她都是無動于衷,。這個女人,,為什么可以這樣冷心腸!
“顧思遠,,你不要不理智,。”
理智,?男人漂亮的眼睛突然像是蒙了層霧氣,,遠遠近近的,似乎看不真切,,仿佛是在苦笑,,又仿佛在自暴自棄。他抻著墻壁的手一彎,,林似錦面前又陡然出現(xiàn)了一張魅惑眾生的臉,。顧思遠的眸子偶爾會帶著他那個年齡的孩子氣,這次回來,,林似錦以為當年的小男孩終于還是長大了,,褪了稚氣,褪了青澀,,長成了一個男人的模樣,。從來沒有出現(xiàn)在林似錦夢境里的顧思遠的模樣。
她以為當年她的出走對兩個人都好,,他可以好好長大,,她可以慢慢老去,在一個誰都不知道的地方,,守著她記憶里的那個孩子,。
林似錦突然很想像十年前一樣,抬起手,,輕輕撫摸顧思遠的臉頰,,對他說’阿遠,聽話?!?p> 顧思遠自小倔強,,她見過年少的顧思遠在顧家老爺手下挨打的模樣,年輕的孩子還沒有孕育出足夠的力量,,也出于恭敬,,他跪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周圍富麗堂皇的裝飾只是襯托地他越發(fā)渺小,。那大廳里’啪,啪’作響的聲音在皮肉上綻開了花,,皮肉的血色和少年蒼白的臉頰成了對比,,整場刑罰,好像只是刑罰了那個跌坐在太師椅上的耄耋老人,。生生折斷的竹杖一尺來長,,斷裂的端口一瞬間爆裂開來,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
同樣年少的林似錦,,悄悄躲在角落里的林似錦,無聲地抓緊自己的胸口,,心臟處傳來的疼痛仿佛是她仍然存在的證明,。
林似錦不知道什么時候松開了戒備,一抬手,,撫上那團霧氣,,所有的防備瞬間傾瀉開來。
顧思遠貼上來的時候她覺得周身溫暖,,像是夏日的湖水沁涼又溫暖,,活在了一團保護之中。
“我很想你,?!鳖^頂上低沉的聲音傳來,一遍又一遍,,再一遍,,反反復(fù)復(fù),帶著無限的繾綣眷戀,,慢慢淹沒了大片回憶里的女人,。
林似錦看向窗外的眼睛一片茫然,張了張嘴,,半晌,,又合上。
她終究逃不過。
顧思遠的手臂穿過林似錦的腰側(cè),,頭一歪,,整個人靠在了林似錦身上,很久很久,。周身都是他身上好聞的味道之外,,仿佛剛才他滿身的暴戾也不過是她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