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順才神情有些恍惚,，仿佛回憶起多年前的時光,。
直到牛錄章京（注1）的咆哮聲傳來,，陳順才方是一個激靈,，快速的走出營房來到小校場上集合,。
身旁全是他熟悉的人,，陳順才和本牛錄的幾個熟人打了招呼,，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到隊列最后,。
自打大伙兒跟著攝政王進駐北京,，就真真切切的過上了好日子。那些有家室的每人都分到了一套宅子,，至于這宅子之前的主人,，自然被毫不留情的趕了出去。
反正他們都是低賤的漢人,，有什么資格跟高貴的旗人爭奪資源,？
據(jù)說攝政王還有意在北京內(nèi)城建立滿城，讓旗人都住進去,。這樣一來最好的資源都可以讓旗人優(yōu)先享用,，漢人只配吃旗人吃剩下的。
只不過因為現(xiàn)在天下尚未平定,，攝政王擔(dān)心漢人反抗,，故而暫時沒有命人修筑滿城。
陳順才從來不認(rèn)為自己是個漢人,，尤其是抬旗之后,。他堅信攝政王不會虧待他們這些從老汗時就跟著大清打江山的奴才。
雖然漢八旗比不了滿八旗和蒙八旗,，但既然抬了旗總歸也是旗人,。
陳順才相信過不了多久石主子就會分給他一套闊暢的大宅子，再分給他十幾個包衣阿哈......
哈喇子從陳順才的嘴邊流下,，他都顧不得去擦,，此刻他滿腦子都是將來的好日子。
過了不知多久,，漢軍廂紅旗固山額真石廷柱在一眾奴才的簇?fù)硐伦叩近c將臺上訓(xùn)話,。
包括陳順才在內(nèi)，一眾旗人都肅靜下來,，巴巴的望著石廷柱,。
對于這位主子,，陳順才是十分敬重的。畢竟石主子可是純粹的滿人出自瓜爾佳氏,，只不過早年間在明朝任職才用的漢姓,。后來老汗起兵伐明，石主子毫不猶豫的投了誠,。
先汗叫石主子獨領(lǐng)漢軍廂紅旗,，足見榮寵。
事實上,，滿人在漢軍旗中任職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侍奉這些真滿洲主子陳順才反而覺得舒坦。
畢竟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被真滿洲主子使喚,，到了軍中也改不了了,。
和其余漢軍旗人一樣，陳順才用心聽著石廷柱說的每一句話,。直到弄明白石主子是要帶著他們收取山東后,，陳順才方是長松了一口氣。
吹響海螺號無疑是要打仗,，而眼下大清的心腹之患自然是西邊的偽順政權(quán),。雖說順軍打不過八旗勇士，但畢竟也算是個勁敵,。跟這樣的對手交戰(zhàn),，死傷是難免的。陳順才好不容易才抬旗混到了今天的地步,，可不希望死在勝利前夕,。
所以若是石主子要他們?nèi)ド轿鞔蝽樮姡墙^不算是個好消息,。
但山東就完全不同了,。
據(jù)說現(xiàn)在山東是被一群支持明朝的官紳控制，兵力十分空虛,。
這時候石主子揮師南下,，簡直就是如入無人之境。
山東的富饒讓陳順才記憶深刻,。
早年間跟著大汗搶西邊,，就數(shù)在山東收獲最為豐盛。
比起畿輔來,，山東的府縣富得流油,，尤其是運河沿線，糧食銀子搶都搶不完。
陳順才還記得在臨清時,，跟著哈勒泰主子搶了一家豪商，光是銀子就裝了滿滿一麻袋,，拖回口外的途中累死了三匹馱馬,。
雖然連年戰(zhàn)亂，山東已不比幾年前,，卻也肯定是比京畿地區(qū)富庶的,。
攝政王既然派石主子率兵武力收取山東，肯定是對擁護明朝的官紳不滿,。按照滿洲人的傳統(tǒng),，勢必會對這些府縣實行屠城。
只要一屠城,，城中的財富不都是他們的了嗎,？
縱然有覺羅巴哈納主子統(tǒng)領(lǐng)的滿洲正藍(lán)旗同行，財富也足夠分,。
想到這里,，陳順才便吞下一口吐沫。
他已打定主意,，這次前往山東不但要搶掠銀子,，還要搶個女人回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的包衣阿哈了,，而是個高貴的旗人,。
旗人怎么可以沒有自己的女人？
偏偏京師的女子都被滿八旗的未婚旗人盯上了,，即便剩下一些,，也是留給蒙八旗的，陳順才要想搶一個來絕不容易,。
故而他才退而求其次,，決定從山東搶一個回來。
恩,，要搶一個胸大屁股圓的,，這樣好生養(yǎng)。
搶,，搶他娘的,！
陳順才雙眼露出野獸般的貪婪目光，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便在這時,，石廷柱宣布此次出兵山東，漢軍廂紅旗兵丁搶掠的銀錢只用上交一半，其余皆可自留,。
一時間校場內(nèi)眾人皆振臂高呼：“大清萬歲,，大清萬歲！”
陳順才眼角有熱淚劃過,，心中暖洋洋的,。
石主子對我們可真好啊，有個這樣的主子便是戰(zhàn)死也值了,！
......
......
南京,，乾清宮。
東暖閣御案上擺著一份奏疏,。
奏疏是內(nèi)閣首輔史可法上的,，內(nèi)容很簡單——乞骸骨。
或許是朱慈烺肅清朝堂的動靜搞得太大,，史可法有些看不下去了,？
朱慈烺知道東林黨人一直都是以忠正自詡的，雖然往往他們達不到自我標(biāo)榜的高度,。
對歷史熟稔的朱慈烺當(dāng)然知道史可法的個人氣節(jié)毋庸置疑,，但除此之外這位東林重臣似乎并沒有太多值得稱道之處。
原本歷史中,，就是因為史可法的庸碌無為,，導(dǎo)致弘光朝廷錯失收復(fù)山東的大好機會，將齊魯大地拱手讓給滿清,。
其督師期間,，基本就是給四鎮(zhèn)和稀泥擦屁股，完全起不到文臣節(jié)制的作用,。
這樣一個臣子,，在內(nèi)閣當(dāng)當(dāng)吉祥物是可以的，卻絕對不能委以重任,。
這也是朱慈烺拜史可法為首輔卻一直不予問策的原因,。
若繼續(xù)保持這樣的關(guān)系史可法別扭，朱慈烺也別扭,。
何況此次謀逆大案牽扯到的東林黨成員著實不少,，作為東林黨領(lǐng)袖的史可法壓力可想而知。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史可法上書請辭,，其實就是在表明他并非貪戀權(quán)位,，也沒有替東林黨爭權(quán)奪利的意思。
朱慈烺沒有拒絕的理由,。
若是他拒絕了,，等于是把史可法架在火上烤,。
一般來說重臣辭官，天子都會象征性的挽留,。
整套流程下來,，就是三辭三留。
但朱慈烺沒興趣走完一整套流程,，他決定一次性通過史可法的辭官奏請,。
作為上位者，有責(zé)任把合適的人放在合適的位置上,。
而顯然史可法不適合再做這個大明首輔了。
......
......
注1:天聰八年,，皇太極改額真為章京,，除了固山額真保留外，其余皆叫章京,。所以此處應(yīng)該是牛錄章京,。之前一章是回憶，所以用的牛錄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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