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看到東哥姨母含笑坐化的安詳,,萬千思緒涌上心頭,。東哥姨母一生總為他人著想,,自己卻受盡顛波流離之孤苦,。身為葉赫尊貴的格格,,卻沒有享受到格格應(yīng)有的榮華,;是父汗一生的月光,,卻沒有一刻花前月下的相悅,,遙相思,、苦相戀的守望,,是她走過“野渡無人舟自橫”人生境況的支撐。
想到這些,,淚水涌上了皇太極的眼眶,。
“觀音菩薩來接引,八個時辰內(nèi)不能動哭,,否則她的神識會貪戀紅塵,,往生有礙!”遠(yuǎn)塵雙手合十說,。
“師傅是飽嘗了世間八苦后才徹底放下,,如今得果位離苦得樂。自古以來,,萬人修罕人成,,這是值得慶幸的事,何必悲傷,?”海蘭珠很平靜地說,,并把白緞繡紫梅的錦帕遞于皇太極拭淚,言語和神情顯出與實(shí)際年齡懸殊極大的淡定。
受母親孟古哲哲的影響,,皇太極雖也信奉佛教,、飽讀經(jīng)卷,但面對海蘭珠的言行卻忽然有了一種莫名的心痛,。
“她受姨母的影響太大了,。難道她的此生就要與孤燈黃卷為伴嗎?失去親人的痛讓她的心太孤獨(dú)太無助,,姨媽把她的靈魂帶到了一個完全脫離紅塵的精神世界,,這對一個剛綻放人生之花的女子是殘酷的,我一定要讓她享受世間的溫暖,,像母親一樣以在家居士的身份念佛誦經(jīng)不也挺好嗎,?”皇太極望著海蘭珠的心靈獨(dú)白真誠而真切,竟有點(diǎn)出神,。
這時多爾袞隨近慧走了進(jìn)來,,看到皇太極的神情,以為他悲痛過度,,便低聲對近慧說:“師傅行行好,,可否讓他出來?”
“我正為此事而來,,我和遠(yuǎn)塵要組織寺中眾尼和居士們念佛,,閑雜人必須回避?!?p> 近慧和遠(yuǎn)塵耳語一陣之后,,遠(yuǎn)塵躬身施禮請皇太極回避,皇太極下炕離了禪房,,與多爾袞坐在客堂飲茶,。
寺里的眾尼和不斷前來的女居士們口念阿彌陀佛忙忙碌碌,他倆竟幫不上任何忙,,成了被遺忘的角落,。皇太極拿起書架上的《佛說阿彌陀經(jīng)》恭敬默誦,,為東哥姨母助行,,多爾袞不時張望著門外。
“進(jìn)了庵門要恭敬,,面對女尼和女居士東瞅西望是大不敬,這里有本《金剛經(jīng)》,,你念念,,為緣了法師助行吧!”
“我的哥,,你知道我從未念過此經(jīng),,不要難為我,。我是在看蘭格格,她怎么不回避到這里來,?難道這次又要脈脈不得語,?你們這叫什么緣分?每次剛要深談,,總有事兒攪黃,。”
“他是緣了法師帶發(fā)修行的近前弟子,,怎么可能回避,?說不準(zhǔn)還是主念者呢!”
一陣悄悄的忙碌之后,,寺中的鐘聲敲響,,禪房里傳來罄鼓、木魚的敲擊聲和眾人齊聲唱誦佛號的聲音,。
悠揚(yáng)的鐘鼓聲,、念佛聲飄灑在寂靜的夜空中,使整個賢聚鎮(zhèn)仿佛成了梵音妙韻流動的佛國,。
皇太極,、多爾袞走出客堂,站在寺院高大的香爐旁仰望星空,。
無數(shù)祥云集結(jié)成的蓮花在星空中輕輕緩行,,月亮穿梭在祥云中,時而為紅色,、時而為紫色,、時而為純白色,皇太極仔細(xì)凝望星空,,不禁對東哥姨母的修行肅然起敬,!
皇太極繞著寺院默念了一萬聲佛號,忽見天空現(xiàn)出五彩金龍,,穿行在皇太極頭頂?shù)奶炜罩?,皇太極對空至誠合十施禮道:“感恩龍?zhí)熳o(hù)法!”
言畢,,五彩祥龍頓消失不見,。皇太極忙尋多爾袞,,卻不見蹤影,,便向客堂走去,一進(jìn)門便看見多爾袞伏在茶案上打呼嚕。
“起來吧,!我們?nèi)タ蜅P菹?!看來這兒暫幫不上忙?!?p> “給蘭格格說一聲,,怕她忙完尋我們不得?!倍酄栃柸嘀鼥V的睡眼說,。
皇太極微笑著摸了摸多爾袞的額頭說:“好吧!”
兩人向禪房走去,,禪房內(nèi)外早已擠得水泄不通,。沒有人理睬他們,大金國的兩個皇子在此時此地竟分文不值,。他們往內(nèi)走時,,居士們用眼神表達(dá)了明顯的反感和排斥。好不容易擠到里面,,看見東哥姨媽披著袈裟笑坐在花叢中,,容貌竟比剛往生時更莊嚴(yán)。海蘭珠和遠(yuǎn)塵,、近慧穿著海青跪在師傅最近旁唱念佛號,,對他們的到來更是亳無反應(yīng)。
兩人悄悄退出禪房,,到了院中,,皇太極說:“先告知柴桑,讓他親自料理緣了法師的往生法會,!”
“到了客棧立刻就辦,!父汗這會兒正在路上,不知幾時趕到,?”
“我自會掌握,!”
兩人說著話便到了客棧,各自忙完各自的事便入睡,。
凌晨,,兩人被急促的敲門聲從夢鄉(xiāng)中吵醒,原來是父汗趕到了,。
從父汗凝重的神情中,,皇太極斷定他已去過大云寺?;侍珮O明白,,此刻父汗最想知道的是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皇太極忙命人點(diǎn)茶要早點(diǎn),努爾哈赤喝過茶,、吃過一塊點(diǎn)心后,便與兩個兒子,、跟隨的親信坐在大餐桌上正式用早膳,。
“你們誰先說?”努爾哈赤端起油茶,,不看任何人便直接問話,。
皇太極便把林丹汗強(qiáng)娶東哥未遂撤退及東哥安然往生之事慢慢道來。
“砰”一聲,,努爾哈赤將油茶碗摔在了桌上,,桌上的人都彈跳般站了起來。
“禽獸林丹巴圖爾,,欺人太甚,!不滅察哈部誓不為人!”努爾哈赤眼紅如血口,,嚇得多爾袞聲音發(fā)抖,。
“父汗,多爾袞害怕,!”
“害怕林丹巴圖爾那個混蛋吃了你,?”
“多爾袞怕父汗氣壞了身體,沒人教我們習(xí)武練字了,!”
努爾哈赤望著一臉憨態(tài)的多爾袞,,怒氣竟消了一半。
“傳令,,所有前來的大金將士皆縞素跪祭東哥格格,!”努爾哈赤離開餐桌欲走向客房。
“謹(jǐn)遵父汗軍令,!”皇太極忙躬禮應(yīng)答,。
“父汗,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心就慌,,大家吃過了早飯,才有祭拜緣了法師的精氣神,?!倍酄栃栕聛恚戎筒璩灾晒糯箴x饃說,。
努爾哈赤回頭望了望吃得有滋有味的多爾袞,,回到餐桌旁坐下,,示意大家坐下來安心吃飯。
吃過早餐,,努爾哈赤對皇太極低沉地說:“你要以東哥姨母兒子的身份行孝,!”
“孩兒明白!”
多爾袞在皇太極為他訂的寬大的客房里踱步,,與東哥初識以來的一幕幕在心頭回放,,他始明白,這個不曾擁有卻從未失去的她,,竟在他的生命里無處不在,。可她竟連見最后一面的機(jī)會都沒有給他,,她走了,,此生此世他們的緣份在她不帶走一片祥云的放下中結(jié)來了,可活著的他又怎能釋懷,?努爾哈赤慨嘆造化弄人,,不禁淚濕眼簾。
“將士們已吃過早餐,,列隊(duì)在院中,。”皇太極輕輕走到父汗跟前說,。
“陪父汗去看看,!”
看到縞素肅立的將士們,努爾哈赤默默說:“東哥,,我生不能保護(hù)你,,就讓我盡所能隆重相送吧!”
“先讓將士們休息一下,,等與寺中商確后再列隊(duì)前往,。”
“好吧,!我的素服呢,?”
“孩兒思忖再三,父汗就不必素縞大禮了吧,!畢竟您是至高至尊的大金汗王,。東哥姨母臨走時對孩兒說的話,反復(fù)參悟,,覺得很在理,。”
“她說什么了,?”
“她說林丹汗這次強(qiáng)娶她,,就是為血恥那次在大金國吃的敗仗,;她說林丹汗這樣做,大金國必定會管,,管了就會挑起一場大的戰(zhàn)爭,。”
“她總是會與父汗想到一處,!”
“若這次您縞素在身,,林丹汗必然會乘您的悲傷之虛挑起大的戰(zhàn)爭,戰(zhàn)火燃起受苦的是蒼生,。東哥姨媽一生慈悲為懷,戰(zhàn)爭是她最不愿見到的,。如此這般,,她怎會走得安心?”
“多爾袞呢,?讓他與你同禮,!”努爾哈赤看著全身縞素,并以漢人之禮腰纏麻繩,、外披麻衫的皇太極說,。
“姨媽與他沒任何血親關(guān)系,隨緣就好,?!?p> “可我是父汗的親兒子、八哥你的親弟弟呀,!”多爾袞突然從背后冒出來說,。
多爾袞向父兄稟告了與寺中商確之事,按照商定的時刻,,多爾袞隨皇太極披麻戴孝擁著父汗,、帶著將士到了大云寺。這時,,柴桑率科爾沁貴族早已跪迎在寺門口,,一些聞訊的蒙古部落也都紛紛從各處趕來。
這時,,東哥的法體已移至觀音堂,,觀音堂中掛著東哥畫的地藏像,東哥在二位菩薩的護(hù)佑下順達(dá)極樂,,把一樁美好的公案留在娑婆世界,。
努爾哈赤帶著兒子、將士們祭奠過之后到了客堂,,看到東哥的自畫像吃驚非常,。
聽了遠(yuǎn)塵講述東哥自畫像被風(fēng)刮走又重畫的往事,,努爾哈赤不禁感嘆天意的高難問,蒼天遣風(fēng)將東哥的畫像送到自己面前,,竟是成全東哥與他道別,。
海蘭珠來客堂拜大汗、見養(yǎng)父,,努爾哈赤從皇太極追尋的眼神中看到了端倪,。
“如果沒有結(jié)果,就不要驚擾她的修行,?!?p> “事在人為。我不能讓她像東哥姨媽一樣孤苦一生,,我要讓她在大金國像我的母親那樣繼續(xù)她的修行,。”
皇太極的話說到了努爾哈赤的痛處,,努爾哈赤將手放在皇太極的肩上說:“父汗答應(yīng)你,!”
皇太極忙跪倒拜謝父汗。
“林丹汗偷襲大金,,兵臨城下人心惶惶,!”
多爾袞撲跪在父汗腳下急促地說。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慧心融明
努力做到每周一更,周六出爐,。在‘’春風(fēng)大雅能容物‘’的小說人物的悲歡離合中,,書寫‘’秋水文章不染塵‘’的天人合一。初心易得,,始終難得,。用心講給大家的故事里便是難得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