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金陵嵐山鎮(zhèn)上有一鄉(xiāng)村,,叫做稻花集,,這集上大概有百十來戶人家,,多以務農(nóng)為業(yè),,少有那經(jīng)商者,,也是早早地進了嵐山鎮(zhèn),,有買賣卻怎么也做不到集上來,。村口有一個觀音庵,,除了三間主殿供著香火,,另外還有十幾間的空房子,,后門靠著水邊。這觀音庵是這方圓十里內唯一的香火之地,,只有一個和尚住在里面,。集上的人家,若是有啥解不開的矛盾,,或者是公家的問題,,都會請著人來此處共同商議。
這天清晨,,正是翠鳥歌唱,,四方踏青的好日子,庵上卻聚滿了人,,不用說,,有大事發(fā)生了。
堂上鋪著一條竹席,,席上躺著一人,,模樣白凈,端是清秀,,只是這眼皮緊閉,,一動不動,似是昏迷,,又似是死了,。
他的身旁跪著一個女子,挽著一個常見的高椎髻,,看著很是端莊,,頭低著,手掩面,,哭泣聲不斷從兩手的縫隙之中發(fā)出,,跟著這哭聲斷斷續(xù)續(xù)傳出的是她帶著哭腔的聲音:“求求各位,想辦法救救拙夫吧,他已經(jīng)昏迷了三日,,若再不喚醒,,恐會一直如此下去,再也喚不醒了,?!?p> “喚不醒就喚不醒吧!這唐三是我們稻花集出了名的懶漢,,也就你秦弦月能忍受他這么多年,如今昏迷不醒,,你們又沒有一兒半女的,,不正好有了離開的理由嗎?再怎么說你秦家在嵐山鎮(zhèn)上也是有名的大戶,,雖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你真要是回去,不怕你娘家人那么狠心不管你,!”旁邊傳來一道嬌氣的聲音,,滿是脂粉的臉上露著尖酸刻薄之相,話里話外帶著說不出來的嘲諷之意,。
“行了,!張寡婦,你就少說兩句吧,!唐三懶是懶了點,,可他到底不是什么壞人啊,!當年唐公還在的時候,,也幫我們大家渡過不少的難關,如今他兒子落了難,,我們幫不上忙也別說風涼話?。 ?p> 圍觀人中,,有聽不過的男子,,站出來說了句公道話,可這些話落在那女子的耳中別提有多刺耳了,,當即她便如同被燙到毛的母雞一般叫嚷起來:“我說什么風涼話了,,在場的可都聽著呢!我不也是在勸著秦弦月嗎,?當年她嫁過來是風光不錯,,但這唐三從唐老爺子走了以后便一蹶不振,懶懶散散多少年了,誰都知道當年我家老爺子也去唐家提過親,,差點也成了,,我說不得他一句半句的?倒是你,,侯華林,,這唐三跟你有什么關系啊,?看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樣子?。〔恢赖?,還以為你看上秦弦月呢,!”
好一張尖牙利嘴,這張寡婦到底是稻花集有名的悍婦,,幾句話直接臊得那打抱不平之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手激動地顫抖不已,大聲道:“你,,你胡說,,怪不得張生死得那么早,遇上你這克夫命還有這刁蠻的脾氣,,哪里能活過多少時日,,不得早被你氣死嗎?,!”
這位也是氣昏了頭,,有道是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這家伙直接往張寡婦的心窩子里戳,,原本還洋洋得意的張寡婦擼著袖子便要往他的臉上抓去,嚇得一旁看熱鬧的幾人趕緊將他們隔開,。
“行了行了,,今天請諸位來是為了唐三,你們兩卻因為些口角先斗起來了,,成什么樣子?。 闭f話的是站在堂上正中間的老者,,黝黑的臉上滿是深深的溝壑似的皺紋,,老者叫常柏飛,稻花集里的老人,,也是村里的村正,,何謂村正,那便是村里的縣太爺,雞毛蒜皮的小事也經(jīng)常把他找來主持,。老爺子為人也公道,,經(jīng)常將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事情都給分析得明明白白的,在集上頗有威望,,所以此刻他一發(fā)話,,兩邊圍觀的人都停了手,住了嘴,,尤其是張寡婦與那侯華林更是頭低得低低的,,大氣也不敢喘。
“唐三這病來得古怪,,唐家媳婦,,你自己再把這事給大家說一說,大家都聽得認真些,,這回別再出些旁岔了,,到底是一條人命,,大家盡力地想,,那唐家媳婦,你說吧,!”
“是,!”秦弦月很有教養(yǎng),答應的同時身子必定下蹲,,這是大家閨秀從小學著的禮數(shù),,哪怕來了稻花集這么些年,她依舊不忘,。
轉身抬頭,,有些紅腫的眼眶里瞳仁晃動,好似那嵐山之上的一潭秋水住進了眼眶,,看著陣陣漣漪,。若非要用一句話來形容的話,這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眾人被她這么一看,,尤其是男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兩只手或抱,,或背,或耷拉著,,或撐著腰,,竟是找不到了準地方。站在他們旁邊的那群或老或少的婦女看著自家丈夫這般扭捏的姿態(tài),皆是暗暗掐了一把他們腰間的軟肉,,當即堂上同時響起了不同音調的悶哼聲,。
秦弦月的心思哪里在這上面,聽此怪聲也不知為何,,只是盡量平復了自己的心情道:“拙夫前幾日還好好的,,那天醒來和小女子說想出門去湖邊走一趟便出去了,回來時并無異常,,第二天都快午時了,,他還沒有醒來,我覺得奇怪便想著喚醒他,,可無論我用什么辦法,,他都沒有半點反應,小女子也去縣里請了大夫,,可大夫也對此束手無策,,只是通過脈搏確定拙夫還活著!”
簡明扼要地講述了一下唐三昏迷的過程,,臨了她又補充了一句話道:“那日的吃食也與往日沒有什么不同,,都是些粗糧淡菜?!?p> 眾人聽完,,也都是一臉的茫然,按照秦弦月所說的內容,,他們根本找不出任何有可能讓唐三昏迷的原因,。
“難道是在那湖邊遇上了什么事?”半響有人托著腮幫子,,有些不確定地猜測道,,“或者說,湖邊有什么令人昏迷的物什,,只是這種昏迷不是立即見效的,,要隔一段時間才能發(fā)揮作用!”
這猜測有些道理,,不過很快便又有人反駁道:“行了吧,!誰要是有這藥,哪里會拿給這懶漢吃??!圖啥呢?,!”
隨之響起了嗤之以鼻的不屑聲,,但很快連同此人在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秦弦月的身上,一個古怪的念頭自他們的腦海中升起:為了這婆娘也不是沒有可能??!
眾人腦中那怪異的念頭冒了出來,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在這民風還很淳樸的年代,,有這種想法的人都會被當成大逆不道之徒。沒有人愿意將這個想法說出來,,那樣,,只會顯得自己很齷齪。
“呃啊~”堂上一片沉寂之時,,一直昏迷的唐三口中傳來一聲沉吟,,繼而晃晃悠悠地坐了起來,拍了拍有些發(fā)脹的腦門,,迷茫地打量著四周:“這一覺睡得太真沉,,腦仁都睡疼了!”
秦弦月發(fā)覺他醒來,,又半跪在了地上,,扶著他的身子,很是欣喜:“唐郎,,你總算是醒了,!沒事吧,?你讓我看看,,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啊,?”
秦弦月語氣很激動,,手上不停地將唐三的身子、手腳翻來覆去地看,,常柏飛見狀,,趕忙道:“唐家媳婦,唐三剛醒,,你動作稍稍輕些,,別傷到了他,目前??!還不知道他傷在哪里了!”
“唉唉,,是小女子太過唐突了,!”聽覺有理,,秦弦月立即收了手,在胸前合攏,,緊張地磨搓著,,盡量平復著心情說道:“唐郎,你感覺怎么樣,?,!”
唐三迷迷瞪瞪地看了一圈,仔細看了一眼秦弦月,,而后又看了一眼常柏飛,,竟然露出了一絲驚慌地表情,吞了吞口水:“你是,,你是女主角吧,!這是哪?是,,是已經(jīng)在拍戲嗎,?我該說什么啊,?,!”
“哦?,!”
“恩,?!”
“咦???”
各種音調不一的疑惑聲在堂上響了起來,眾人面面相覷,,眼中皆流露出一絲詫異,,秦弦月也是眼眶微睜,仿佛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常柏飛,,老人的臉色有些難看,好半響才道:“作孽??!唐公這唯一的兒子竟然害了這病,!”
“你,,你不認識我了嗎?,!”秦弦月咬了咬嘴唇,,臉上帶著試探,。
“我。,。,。。,。呵,!”唐三不知所以,“我,。,。。我還有臺詞,?,!那我應該說什么啊,?,!”
“這!唐三這別是得了失魂癥吧,!”
見他依舊是這些不著調的話,,圍觀群眾中有嘴里沒把門的忍不住高聲叫嚷了一句,其他人也跟著議論了起來,。
“?。渴Щ臧Y?。,。窟@可是治不好的病??!”
“可不是嘛,!我家三大爺有一朋友,,當年也是害了這病,家里萬貫家財都折騰了進去,,最終人還是瘋了,!”
“喲,這病也太兇了吧,!唐家媳婦這下是苦命了,,嫁進他唐家一天福沒享不說,往后的日子更難熬了,!”
眾人越說越起勁,,最后皆是唉聲嘆氣地看著秦弦月,,就好似已經(jīng)看到了她的凄涼下場。
“我,,我臺詞都沒說呢,!你們怎么這么快就接話了!”唐三聽著四周的議論之聲,,以及那些個“群演”的動作神情,,心中暗道:我去,現(xiàn)在群演的表演能力都這么厲害了嗎,?這神情,,這語氣,都能秒殺一線的男女演員了,。
正想著,,秦弦月神情復雜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來朝著常柏飛欠了欠身:“既然拙夫已醒,,那就不耽誤大伙的正事了,,小女子這邊先送唐郎回去休息,就先告辭了,!”
說完話,,秦弦月將唐三扶起,后者以為是戲里的要求,,便沒有反抗,,任憑她扶著,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了堂上,。
熊貓沒有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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