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端坐上首,，兩邊兩個丫鬟侍立,，一個提香爐,，一個舉團(tuán)扇,，面無表情,。
陸明和陸昀乖乖行禮,。
老夫人停了一會兒沒有開口,，略微看了看陸明的打扮,，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陸昀知道這是老夫人挑不出來毛病的表現(xiàn)，嘴角邊偷偷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卻不敢給陸明遞眼色,，只一個人低著頭微笑,。
“昀兒，你笑什么,？”老夫人把陸明晾在一邊,，表情轉(zhuǎn)柔和，問她,。
陸昀慌忙抬起頭：“看到奶奶身體康健,，昀兒心里高興……”
老夫人笑著看了看她，然后重重嘆了一口氣,，把目光轉(zhuǎn)到陸明身上來,。
“你，這十多年來,，如何過的,？”
如果她是用一種溫柔撫慰的語調(diào)說的這句話，陸明覺得自己能當(dāng)場被感動到熱淚盈眶,。
可惜她說這話的時候,，滿臉的冷若寒霜，明明說的是關(guān)心的言語,，卻給人嚴(yán)厲訊問“你都干了什么好事”的感覺,。
陸明抬頭笑道：“自然是從商了。晚輩并不覺得讀書做官有何益處,，因此學(xué)業(yè)荒廢得可以,，但是，晚輩敢說經(jīng)商還是小有成就,?！?p> 陸昀驚慌地看看他又看看老夫人，兩只眼睛里全是擔(dān)憂,。
老夫人沉下臉,，拍了一下椅子扶手：“商賈乃是末業(yè)，你身為男子不去求取功名竟然耽溺于此,！”
陸明暗笑：這老太太竟然搞的還是雙重標(biāo)準(zhǔn),，她自己是女性所以可以追求末業(yè)，而家族中的男子就還是得追求功名……好有趣的邏輯,。
他又行了個禮,，四處看看，見只有老夫人的貼身丫鬟在側(cè),，便低聲說：“老夫人說的是,。只不過，老夫人難道就不覺得，功名終究也是變成家產(chǎn)來得踏實,？畢竟風(fēng)云可以變,，日月可以變?！?p> 陸昀臉色大變,，忍不住沖口而出：“六哥你別亂講！奶奶,，你聽昀兒說……”
老夫人沒理她,，輕輕緩緩地用一只指頭敲著椅子,，開口問道：“家產(chǎn)隨時可以被奪走,，你又如何保全？”
陸明一笑,，指指自己的頭頂：“在這里,，如何奪走？”
老夫人緩緩把身體靠在椅背上,，用研究的目光盯著陸明,。
嚇得陸昀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但只見陸明滿臉微笑,，老夫人則是一臉深不可測，不知道說什么,，卻莫名其妙地也放下了心來,。
“你父母的舊事，你可還記得,？”老夫人沉默了好一會,，才慢慢地開口問道。
陸明再行一禮,，這次說的完全是實話：“全不記得,。”
老夫人長長嘆一口氣：“那就不必提了,。本來負(fù)你父母太多,，讓你回來，不應(yīng)該有任何猶疑才是……可是你,！”她狠狠拍了一下椅子扶手,，“就算從商，你之前的那些時日,，也未免太不像話,，實在不合一個大家公子的體統(tǒng)！若是府中其他子弟如你一樣，早就被打出去不知多少次了,！”
陸昀本來已經(jīng)放心,，展顏而笑，一聽老夫人話鋒一轉(zhuǎn),，立刻又低下了眉頭,。
老夫人怒氣沖沖地瞪了陸明一會：“下月初，你可正式回府,，我將召集子弟,，帶你去宗祠?！?p> 陸昀一聽此話,，心中大悅，臉上又露出了微笑,。陸明瞄了她一眼,，很替她累，這情緒起起伏伏的,。
“看你還懂得講究穿著,，不似那等自甘墮落之人，想必也有點本事,。但是,，我經(jīng)營多年竟沒聽說過你名號，沒法不存點疑心,，所以,，你須得證明與我看。下月初前賺得五百金,，賬本給我,。若不屬實，宗祠的事情就別再提起,，你自己去吧,。”
陸昀的微笑瞬間凝固,，垂下眼睛,，什么也沒說。
陸明則毫不退縮地看著老夫人的眼睛：“多謝老夫人,。一言為定,。”
兩人退出了廳堂往回走,，一群丫鬟魚貫跟在后面送客,，一路兩人沒敢說一句話,，只默默走路。
到了門口,，陸昀才含笑對眾丫鬟說：“辛苦姐姐們,，這是一點水粉錢，別嫌少,?！?p> 紫燕遞上一個小包，丫鬟們散去了,，陸昀方才略微放松下來,。
“不必?fù)?dān)心?！标懨骺此椭廾杂种沟臉幼?，先說話了，“我搞得定,?！?p> “可是好難,，離下月初只有不到十日了……不過,，六哥你放心，老夫人她只是想嚇唬你,，不可能真的不讓你回來的,！”
“我真的搞的定?！标懨飨胫且淮蠖阉?，信心滿滿。只要編個理由說是南洋來的船送的貨就可以了,。至于能不能騙過老夫人這個老商人,，陸明暗想，貨是真的,，錢是真的,，帳也是真的，雖然來源不明,，但又不是非法所得,，也不由她不信。
夜里,，陸明又挖走了瀑布邊一大桶砂子,。沙灘變得越來越薄，露出了泥土,，還零星地長了草,。
如果給我一個沙漠，我能把它變成水晶宮，陸明得意地想,。
他的操作越來越熟練,，站在地下室那臺早已廢掉的機(jī)器前面，三兩下便做出一大堆光芒閃爍的水晶透鏡出來,。來寶和碧桃兩個在旁邊幫忙,，誰也沒看出來陸明按胸前按鈕的動作，只以為是這臺破爛機(jī)器神奇,。
來寶一邊幫陸明搬砂子,，一邊興高采烈地給碧桃講他們在城中的經(jīng)歷，講眾人見了兩個人的真面目,，多么的驚訝,，多么的羨慕。
碧桃奇怪地問：“那你們之前為什么偏偏要戴面具呀,？”
來寶聳聳肩：“少爺高興咯,！”然后又開始形容他們一路是多么的風(fēng)光，眉飛色舞,。
碧桃的腦袋卻垂得越來越低,，滿臉沮喪的神情。
第二天早晨,，陸明和來寶全都睡到了日上三竿,。
總感覺這么安靜……
陸明被肚子的一陣咕咕叫聲叫醒了，他揉揉眼睛,，爬起來,，覺得今天確實安靜。
碧桃平日起得很早,，這個時候,，早已經(jīng)開始做早飯了。
可是今天……
他起身出去,，在廚房門口看了一眼,，沒有人。
碧桃的房間,，沒有人,。
他慌忙退出來四處尋找，哪里都不見碧桃的蹤影,，卻只在廳堂的幾案上找到了一張紙條,，以及照舊豐盛的早點——兩人份的。
紙上是碧桃歪歪扭扭的字跡,，但是寫得整齊多了,，而且難得的沒有錯別字：
你們不需要我做面具了吧,，那我去找春雨了，不過我會寫信給你們的,，放心吧,。面具收在柜里，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