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濟南郊外,,日本占領(lǐng)區(qū)內(nèi),,原本平和安寧的小村莊一片混亂,,哭天搶地的哀嚎聲四起…
“里長,!糧食都收走了!你讓我們一家六口人怎么個活法???”一名穿著樸素的年輕女子坐在自家的院子里,絕望地哭泣著,,她的身旁,,青年漢子耷拉著腦袋蹲在那里,雙眼通紅地瞪著地面,,一言不發(fā),,屋內(nèi)傳來尚在襁褓中的嬰兒嘹亮的哭聲,哭得人心煩意亂,。
院門口,里正楊大義正帶著幾名村民提著糧食往推車上放,,聞言扭頭苦著臉道:“糧食又不是我老楊要的,,日本軍隊拿著槍就在縣里呢,一個村三千斤糧食,,交不上去,,他們可是要殺人的…”
青年漢子悶聲悶氣地出言,話里充滿了憤懣:“沒了糧食也是餓死,!殺就殺吧,!”
“噓!二根,!可不敢瞎說話,!”楊大義滿臉的恐懼:“鄰縣有個村子不交糧食,滿村男女老幼被殺了個干凈,,那些日本人心狠手辣,,可是什么都干得出來!沒吃的趕明兒還能想辦法,,命沒了可就什么都沒了,!”
女子抽泣著道:“日本人這么殺人,朝廷就不管么,?”
“朝廷,?”楊大義唏噓著道:“這可是日本人吶,朝廷打不過的,,哪里敢管,!”
正說話間,一名村民氣喘吁吁地從村口跑了過來,遠遠地看見楊大義的身影就大喊:“楊爺,!殺人了,!日本人殺人了!好慘,!好慘?。 ?p> 來人是一名青年漢子,,不過二十來歲的樣子,,滿臉的驚恐,一副被嚇破了膽的模樣,。
楊大義急忙迎了上去,,扶住青年顫抖的身軀,皺眉問道:“栓柱,,怎么回事,,你說清楚!”
“死了,!”栓柱情緒崩潰,,大哭道:“都死了哇!”
“你說清楚,!哪里的人都死了?。俊睏畲罅x厲喝出聲,,在村民中素有威嚴的他,,此時將臉一板,如同鎮(zhèn)魂石般,,讓栓柱的情緒和緩下來:
“麻子溝,!楊爺!是麻子溝,!”
楊大義將栓柱扶到了運糧的手推車上坐下,,吩咐人舀一瓢涼水過來,遞給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青年:“喝口水,,緩緩氣,,慢點說?!?p> 栓追接過水瓢,,咕嘟咕嘟牛飲而盡后,整個人從緊繃的狀態(tài)中放松下來,,不過神情中仍然帶著懼怕,,他看著楊大義,,惶然道:“楊爺,今天我去山上放牛,,遠遠地看見一群日本兵進山,,走的是麻子溝方向。我心里好奇,,就把牛栓到樹上,,遠遠地在林子里跟了上去,到了麻子溝村,,就看見他們…他們…在殺人…”
說到這兒,,栓柱臉上的驚恐之色再現(xiàn),渾身打了個哆嗦,,見此,,楊大義眉頭擰成了團疙瘩,便聽栓柱帶著顫音地繼續(xù)道:“好慘??!…麻子溝的人好慘啊,!我站在山上,,看得清清楚楚,大山被砍了腦袋,,根柱叔想要跑,,被一槍打在后腦勺,,腦漿都出來了,,還有二妮…二妮她…”
栓柱滿臉的痛苦,顫抖著道:“被他們…被他們…從屋子里拖出來,,當著大伙的面糟蹋了…”
說到這兒,,栓柱突然如同發(fā)了瘋似地,從推車上跳下,,半跪在地上,,拳頭瘋狂地捶打著地面,悲吼道:“楊爺,!楊爺,!我好恨!我好恨??!我恨自個兒沒本事!恨自個兒膽??!沒膽子上去殺了那幫畜生,!我好恨啊,!…”
常供人行走的路面極為硬實,,栓柱的拳頭轉(zhuǎn)眼間便血肉模糊,可他猶自不覺,,直到被兩名村民按住,,從地上拉了起來。
楊大義同樣聽得目眥欲裂,,心欲發(fā)狂,,可他知道,越是這種時候,,自己越不能意氣用事,,否則,麻子溝村的下場,,便是他們村的未來…
“別說了,!快收糧食!趕緊給縣里送過去,!”楊大義作出了最為理智的決定,,與手下的兩名村民一起,推著大車繼續(xù)忙活起來,,動作比方才還要迅速三分,,只留下栓柱呆滯的身影,趴在村口的道路旁,,痛苦而又哀傷,。
沒有人知道,他,,喜歡二妮…
……
康夫是一名日本士兵,,小學畢業(yè)后原本安安分分在家種田的他,被國家一紙征召帶到了戰(zhàn)場上,。經(jīng)過了為期一年的軍事訓(xùn)練的他,,沒有經(jīng)歷過血與火的考驗,加之原本稍顯懦弱的性格,,離一名合格的士兵還差得很遠,。
最起碼,毫不猶豫地收割生命,,他做不到…
幸運的是,,當攻打青島的戰(zhàn)役正進行得如火如荼時,他所在的小隊,,沒被安排到前線打硬仗,,而是被部署到了濟南城中,,負責守備膠濟鐵路濟南站的安全,以及…籌備軍糧,。
這次作戰(zhàn)是外國登陸作戰(zhàn),,補給線太遠,補給經(jīng)常難以及時送達,,因此,,軍部授意他們,就地解決補給問題,。
雖然康夫覺得這種行徑如同強盜,,可上級命令,又怎敢不聽從…
今天他們小分隊一行十三人,,在分隊長的帶領(lǐng)下,,就是為了去鎮(zhèn)壓某個抗令不尊的村子,據(jù)說他們拒不交糧,,還打傷了替帝國工作的熱心中國人,。
在當?shù)厝说膸ьI(lǐng)下,康夫他們來到了這個被稱為“麻子溝”的村落,,然后,,沒有任何的談判、溝通和妥協(xié),,分隊長一聲令下,,屠殺開始了…
康夫震驚地發(fā)現(xiàn),原本與他談笑風聲,、彬彬有禮的同伴們,,瞬間化身為了禽獸…
不,要比禽獸殘忍得多…
他看見分隊長狂笑著砍掉了一名跪地求饒的青年的頭顱,,看見每周都要給家里的父親寄信的矢野俊雄,,冷笑著一槍崩掉了白發(fā)蒼蒼年齡可能與他父親相同的老者的后腦,,像打獵時殺掉一只兔子一樣,。
他看見,時常一副暖暖的笑容,,拿出妻子跟可愛的女兒照片向隊友們展示的加藤三鷹,,面目猙獰地從房間里拉出了一名清秀的中國姑娘,狂撲而上,,將其壓在了身下,。
他還看見,中國姑娘的父親,,被隊友們怪笑著用刺刀定在了地上,,雙眼痛苦地望著女兒的方向…
……
人性的惡,,在此刻展示地淋漓盡致…
甚至,康夫發(fā)現(xiàn),,望著加藤那聳動的身影,,他的心底,似乎也有絲蠢蠢欲動…
那是魔鬼的誘惑,!
從小跟著母親信奉佛祖的康夫默念著佛祖的名號,,艱難地抵抗著撒旦的呼喚…
然后,他發(fā)現(xiàn),,整座村莊,,都陷入到了一片火海之中,隊友們趕著雞鴨牛羊,,抱著一袋袋似乎帶著血絲的糧食,,從村莊里走出。
接著,,分隊長的巴掌,,降臨到了康夫的臉上,火辣辣的痛:“八嘎,!野比康夫,!你個懦夫!膽小鬼,!寄生蟲,!不敢向敵人舉槍!就滾回家吃奶去,!”
“他…他們不是敵人…”康夫試圖為自己的行為作出辯解,,卻得到了更為嚴厲的訓(xùn)斥:“不交糧食,影響大日本帝國士兵在前線作戰(zhàn)的,,就是敵人,!身為帝國士兵,為天皇效忠,,奮勇殺敵,,這是你的職責!”
“是…長官…”康夫明智地決定不與長官作對,,只是,,他的心底,還是難以接受同伴們的行為,。
接著,,分隊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聽趙桑說,旁邊還有個更大的村子,,糧食也沒交上來,,康夫,,考驗?zāi)銓μ旎时菹轮倚牡臅r候到了!”
只見分隊長轉(zhuǎn)頭對著其余隊員道:“待會你們別出手,,讓康夫先上,!”
“嗨一!”
齊刷刷的應(yīng)答,,讓康夫的心中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