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罷,,康納男爵疲憊地靠在了椅子靠背上,,仿佛睡熟了一般,在他的手中,,剛寫好的遺囑仿佛折翼的蝴蝶一般,,伴著寒冷的風,徐徐飄落,,落在紅色的地攤上,,白得有些刺眼。
伊文嘆了口氣,,上前一步,,將它撿了起來。
城堡中這突如其來的兇殺案,,令康納男爵一家猝不及防,對于伊文來說,,又何嘗不是如此,?
默默盯著手中的遺囑,望著康納男爵歪歪扭扭的簽名,,伊文心中感慨萬分,。
所以……現(xiàn)在我就是黑火鎮(zhèn)的領(lǐng)主了?
不過,,他很快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通常情況下,,作為一個塞浦利亞王國的國民,尤其是擁有領(lǐng)地的貴族,,在立遺囑的時候,,必須具備三個條件,遺囑才能生效——
印戳,,簽名,,以及一個牧師的見證。
雖然,,因為領(lǐng)主在自己領(lǐng)地上獨一無二的權(quán)威,,有時候就算他們不把牧師請來,他們的遺囑也能得到眾人的認可,,但是以黑火鎮(zhèn)當今緊張的局勢,,這么大一個破綻,那些貴族們?nèi)绻缓煤美闷饋?,恐怕是中了侯氏智減法,。
伊文苦笑著搖了搖頭,,把遺囑塞進了自己的衣兜里。
他知道,,康納男爵之所以選擇他這個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繼承人,,是希望他能幫忙看家看院子看墳墓,將與腐朽貴族階級的斗爭進行到底,。
盡管看似風光無限,,卻好比在懸崖上走鋼絲,稍不留神,,就會身敗名裂,。
而且,與白手起家的康納男爵不同,,伊文的領(lǐng)地和爵位都是憑空撿來的,,這也意味著,伊文未來將會面臨的敵人們,,絕不僅僅只有那些虎視眈眈的貴族們,,或許還有曾經(jīng)效忠于康納男爵的下屬們。
就在這時,,他突然想到一個關(guān)鍵問題:男爵的小兒子,,佩奇,現(xiàn)在八成還活著,。
如果埃德加真的在維特的房間里良心發(fā)現(xiàn),,那么他應該不會繼續(xù)對一個無辜的嬰兒下手。
這樣一來……伊文將因為這張遺囑,,站在男爵一家的對立面,。
把經(jīng)營這么多年的基業(yè)憑空交給一個外人,就算男爵本人答應,,他的家人,、他的下屬,也不會輕易點頭,。
伊文感到有些頭痛,,他感覺,康納男爵留給他的,,不是一份關(guān)于繼承權(quán)的遺囑,,而是一句“如其不才,君可自取”,。
真是心機?。?p> 迅速權(quán)衡了利害關(guān)系后,伊文匆匆離開了康納男爵的書房,,在他看來,,當務之急,就是盡快找到佩奇·康納,,確認他是否還活著,。
實話實說,雖然黑火鎮(zhèn)領(lǐng)主的頭銜無比耀眼,,也確確實實讓伊文隱隱有些心動,,但是他轉(zhuǎn)念一想,就算執(zhí)掌一城,,坐擁萬貫家財,,也得有命去拿才行。
他可不想連屁股都還沒有坐穩(wěn),,就成為眾人矢之的對象,。
藏身于幕后,“挾天子以令諸侯”,,或許是一個更好的主意,。
這份條件不齊的遺囑雖然不能保證他繼承康納男爵的領(lǐng)地和財產(chǎn),但是把它拿在手頭,,跟佩奇,、以及他的支持者們做交易的時候,伊文也會更有底氣一些,。
然而,路才走到一半,,伊文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嚴重問題,。
那就是埃德加的身世。
他是康納男爵的私生子——雖然按照塞浦利亞王國的法律,,私生子沒有繼承權(quán),,但如果康納男爵的私生子都死光了,他的爵位,,他的財產(chǎn),,也將落在埃德加這個私生子頭上。
與此同時,,綠詩人的那首歌,,再度回響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
“還有那襁褓中的嬰孩呀,,
“今后不再會哭著喊媽媽,。
“這座熱鬧非凡的城堡呀,
“只剩四個孤獨的十字架,。
“半個主人潛藏在暗處呀,,
“恩恩怨怨全都就此停下,。
“……”
半個主人……半個主人……
埃德加寫了這首歌的歌詞……所謂的半個主人,說的就是他自己??!
伊文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埃德加設(shè)計這一系列暗殺案件,并不簡簡單單只是為了復仇,,甚至還有可能是盯上了黑火鎮(zhèn)的繼承權(quán),。
是啊,只要維特死了,,歐也妮死了,,佩奇死了,男爵本人也死了,,他就是黑火鎮(zhèn)獨一無二的繼承人,。
然而現(xiàn)在,康納男爵寫了這樣一份遺囑,,便讓埃德加在不經(jīng)意間又多了一個競爭者,。
如果事情的真相真是這樣的話,那么伊文的計劃絕不會一帆風順——說不定,,此時此刻,,他就置身于危險之中。
于是,,他二話不說,,扭頭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廊的盡頭是他自己的房間,,隔壁是埃德加的房間,。
埃德加并不在房間里。這讓伊文心里情不自禁地萌生了不祥的預感,。
但他依舊從容不迫地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馬上就要攤牌了。
可不知為何,,他感覺自己的心態(tài)比想象中更加平靜,。
父親的黑色寶劍掛在墻上,靜靜地,,安詳?shù)?,就算外面的事物變化萬千,它也依舊沉靜如斯,。
“伊文,,這是我們家祖上所傳的劍,把它帶在身邊,可以獲得好運,?!?p> 望著它,父親的話語再度回放在伊文的腦海之中,,令他的心跳漸漸平緩了下來,。
盡管這把劍依舊和以前一樣,毫無出奇之處,,但伊文卻奇跡般地從它身上獲得了心理安慰,。
或許……它承載著父親對我的關(guān)懷吧……
伊文笑了笑,取下劍,,把它背到了背上,。
在凜冽的寒風中,黑色的長劍與他瘦弱的身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隨后,,他走出門,朝著佩奇的房間走去,。
直覺告訴他,,埃德加·德拉根,八成就在佩奇的房間里,。
一夜之間,,埃德加狠辣而防不勝防的行事手段,給伊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且,,伊文差點忘了,埃德加還是一個天賦異稟的見習騎士,。
如果他要對付伊文的話,,哪怕不使陰招,就憑借光明正大的,、一對一的決斗,伊文也絕不是他的對手,。
倘若那樣的一幕真的發(fā)生,,伊文就只能抱著父親的寶劍,向父神祈求好運了,。
但事已至此,,他無法回頭。
只要對手理智尚存,,他相信自己可以說服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