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長明兩世為人,還從未如此落荒而逃過,。哪怕是他面對最窮兇極惡的歹徒,,他都沒有如此失態(tài)。
然而當(dāng)他聽到“王昭夷”三個字時,,他卻像如蛆附骨一般難以忍受,。
呂長明今年十三歲,哪怕他只能活到五百歲,,他還有四百多年的時光可以盡情荒廢,。
所以他落荒出逃,他甚至不記得,,他是怎么從火葬場逃出來的,。他只記得,火葬場真的是個火葬場,。不但要葬送死人,,還要葬送青春。
他逃到了繁華的大街上,,才令他的神智稍微清醒了一些,。
從天門廣場走到清河宗的山門,從山門走到六二三宿舍,,呂長明才最終恢復(fù)了清醒,。
呂竹殤正站在六二三的門口等他,見呂長明回來,,立刻換上了一副臭不可看的臉色,,慍怒道:“你還記不記得,你答應(yīng)過我什么?”
呂長明嘿嘿笑道:“我答應(yīng)過什么,?你能不能給點(diǎn)提示,?”
呂竹殤向前走了一步,上下盯了一番,,問道:“你當(dāng)真不記得了,?”他的表情,簡直像要把呂長明給吃了一般,。
呂長明心里忽然一冷,,如芒在背,急忙道:“記得,,記得,。年末會武之后,要跟著你好好修行,?!?p> 呂竹殤點(diǎn)頭道:“記得就好。明天一早,,我就來接你,,可別再玩失蹤。倘若明天我來了,,找不到你……”
“絕對能找到,,我敢用小命擔(dān)保,你一定能找到我,?!?p> 不等呂竹殤說出下文,呂長明嘴一快,,就賭咒發(fā)誓地?fù)屜却鸬馈?p> 呂竹殤道:“希望你這次,,能夠說話算話?!闭f完,,呂竹殤便走了。
空蕩蕩的六二三宿舍,,終于只剩下呂長明一個人,。原本熱熱鬧鬧,熙熙攘攘的宿舍,,此時竟顯得陰森恐怖,。
老吳和老李死了,王昭夷搬去了火葬場,,和王行住在一起,。他們本是父女兩個,,他有什么理由阻止他們一起呢,?
而唯一剩下的活人邢玉清,,卻在幾天前,就已經(jīng)失蹤,。
呂長明琢磨道:“我掉進(jìn)密室之前,,分明聽得黃蜂三煞曾說,邢玉清的身份非同一般,,他們不敢殺他,。那么邢玉清究竟會去哪里呢?”
“莫非邢玉清和他們有一腿,?”
呂長明當(dāng)即搖頭否定掉了這個想法,,按邢玉清的心性,斷然不會和黃蜂三煞同流合污,。
“他會去哪里呢,?”呂長明想不出來。破案子和找尋失蹤人口,,根本是兩碼事,。
迎著月光,他又走回到了當(dāng)晚遇見黃蜂三煞的地方,。
這片樹林里彌漫著濃濃的霧氣,,只要走出三五米的距離,就再看不見原來的地方,。在如此濃密的霧色中,,想要找到蛛絲馬跡,幾乎不可能,。
走著走著,,呂長明忽然發(fā)現(xiàn)霧色中,竟隱約矗立著一個人形的影子,。
“三更半夜的,,誰也獨(dú)自來此?”
懷揣著疑惑,,呂長明走進(jìn)了影子,。不過他卻發(fā)現(xiàn),只是一個矮矮的黃楊樹而已,。因?yàn)檫@棵樹正好和人一般高矮,,所以從遠(yuǎn)處看來,便仿佛當(dāng)做了一個人,。
呂長明嘆道:“原來是一棵樹而已,?!?p> 可忽然身后就有人答話道:“它本來就是一棵樹,我和你一樣,,幾乎都被它給欺騙了,。”
有人,?就在他身后,?
呂長明慌忙回頭一看,卻是綏靖部的長老,,周長宗,。
“周,周長老,?”
“是我,。”周長宗冷冰冰答道,,“你很驚訝,?”
呂長明苦笑道:“周長老為何夤夜來此?”
周長宗卻反問道:“那你又為何出現(xiàn)在此,?”
“我來這里,,自然有我的目的,周長老該不會和我一樣,?”
“你來做什么,,我就來做什么?!?p> 這句話無疑很有水平,,因?yàn)槟阌肋h(yuǎn)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看似回答了,,卻回答得很狡猾,。
周長宗當(dāng)然不是個愛打啞謎的人,所以他又道:“呂長明,,你過來,。”
呂長明乖乖走上前去,,問道:“長老叫我何事,?”
周長宗先是夸獎了呂長明一番:“這次一宇師兄的案子,你辦得很不錯,。若非是你,,掌門的位置,恐怕就被一宇師兄坐穩(wěn)了,?!?p> “這是弟子分內(nèi)之事,,長老言重了?!?p> “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愿意,隨時可以來綏靖部報(bào)到,?!?p> 呂長明點(diǎn)頭道:“長老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等弟子的修為再長進(jìn)一些,一定來長老麾下效力,?!?p> 周長宗卻臉色一變,微微呵斥道:“不是為我效力,,是為清河宗,,為瓊芳城,為瓊明星的所有人,?!?p> 呂長明低頭道:“長老教訓(xùn)的是?!?p> 周長宗又嘆道:“你辦案的能力無疑是夠了,,可惜你年紀(jì)輕輕,就鋒芒畢露,。往后的日子,,你恐怕不好過?!?p> 呂長明心里一驚,,周長宗這是在警告他。
“長老此話何意,?”他決定還是再試探一番,。
“言盡于此,你好好琢磨領(lǐng)悟,?!?p> 周長宗不說話,呂長明也憋著氣,,不敢亂講,。周長宗看起來老實(shí)忠厚,脾氣又暴躁難忍,,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來,,都是極其容易利用的人,。
可呂長明知道,周長宗正是憑借著這副假象,,糊弄了多少人,?多少兇名赫赫的大盜元兇,都被他這副表象所欺騙,。
過了好一陣,,周長宗才道:“呂長明,你覺得邢玉清會在何處,?”
呂長明想了一會,,答道:“弟子不敢妄言?!?p> “此刻只有你我二人,,你但說無妨。即便說錯了,,也無人會怪罪于你,。”
“那弟子就斗膽一言了,?!?p> 呂長明道:“在弟子掉進(jìn)密室之前,曾隱約聽黃蜂三煞說,,邢玉清的身份很特殊,,他們不敢殺他。所以弟子想來,,他們或許是把邢玉清單獨(dú)關(guān)押了起來,,至于看在何處,弟子就不可得而知了,?!?p> 周長宗面色凝重,捋著二尺長的胡須,,眉頭高高隆起,。
“長老?”呂長明又道,,“黃蜂三煞偷襲弟子時,,用得并非是大典時的軀殼,所以他們在囚禁邢玉清之后,,想必又去換了一副軀殼,。”
“如此短的時間內(nèi),,他們應(yīng)該沒有時間將邢玉清帶走,。所以弟子猜測,,邢玉清應(yīng)該還在清河宗內(nèi)?!?p> 周長宗喃喃道:“還在清河宗內(nèi),?”
呂長明看見,周長宗的眉頭更高了,,簡直就快成了一片連綿不絕的險峰,。
忽然,周長宗的眉毛上揚(yáng),,眼睛也放出了初晨時的光芒,。
“我知道他在哪里,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