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金鳳是被沈伯娘等人送回去的，她哭了一路,，讓幾個護(hù)送的婦女都動了惻隱之心,，覺得顧慎行下手太狠了。

　　一個小囡能對他做什么,？至于把人打成這樣么？

　　韓金鳳聽著這些人的議論，哭得越發(fā)厲害了：“伯娘,，你們相信我，我什么也沒做,，就是帶著雞湯替我姆媽去給他賠禮道歉,，結(jié)果他……他……”

　　沈伯娘道：“儂不要哭了，儂馬上都要結(jié)婚了,，姑娘家的,，大晚上去找一個男人，傳出去叫你婆家怎么看,？儂還要不要做人了,！”

　　提起這個韓金鳳就窩火，雖然那城里人給的禮金豐厚,，但哪里是什么好人家,！

　　那男的已經(jīng)快五十了,，比她阿爸姆媽也小不了多少。介紹人說得天花亂墜,，縣服裝廠的車間主任,，鐵飯碗，一個月的工資都有一兩百呢,。

　　阿爸姆媽一聽就很高興,，不過韓金鳳卻不滿意。

　　據(jù)說他前面有過兩個女人,，都是難產(chǎn)死的,。這男的一大把歲數(shù)了，膝下只有三個小囡,，一心想要一個兒子,，就是聽人說了韓金鳳是生兒子的命，所以花再大的代價(jià)也要把她娶進(jìn)門,。

　　韓金鳳原本就不樂意這門婚事,，在見到了顧慎行之后就更不滿了。

　　原本她以為,，好吃好喝,，有大把的錢隨便花，日子也能這么過下去,。但是,，見到了顧慎行這樣的人中龍鳳，再想想那個禿頭老男人,，簡直連混珠的魚目都比不上,。

　　現(xiàn)在想一想，她就連飯都吃不下,，抓心撓肺的,。但是男的那邊催得緊，他們這邊連禮金都收了,。

　　韓金鳳生得有幾分姿色,，覺得只有顧慎行那樣的男人才配得上她，她生怕錯過了顧慎行,，因此才急不可耐地大晚上去找人家,。

　　晚上燈光昏暗，氣氛曖|昧,，要是發(fā)生點(diǎn)什么事,，顧慎行還能不娶她？

　　無奈想象總是美好的,，現(xiàn)實(shí)卻往往不是那么回事兒,，她堪堪碰到了顧慎行的衣角,，就被他踹出去了。

　　韓金鳳氣得牙齒都打顫,，無論如何,，她是不會就這么放棄的。

　　她這么漂亮,、這么時(shí)髦，堪稱十里八村的一枝花,，還能生兒子,，就不信那個男人能不動心！

　　韓家的土墻院子并不高,，個子高點(diǎn)的從外面就能看到院子里,。

　　農(nóng)村人節(jié)約用電，這個年代屋子里悶熱,，蚊蟲又多,。一般人吃了晚飯都會拿個蒲扇、搬個小板凳坐在外面納涼,。

　　但是今晚,，韓家院子里卻沒有人，鑲了透明玻璃的窗戶卻透出燈光來,，將窗格子拉得老長,。

　　“哦，老韓家買了電視機(jī)了,，都在家看電視呢,！”一個婦女用羨慕又嫉妒的語氣說。

　　另一個婦女就扯著嗓子喊：“來娣,，快出來,，儂小囡出事了！”

　　其實(shí)韓家今天倒是沒有看電視,，昨天錢廣和王全發(fā)被抓,，韓家也受到了牽連，韓有根和張來娣被狠狠批評教育了一頓,，本來是要寫交待材料的,，但是夫妻倆都是大字不識，求爺爺告奶奶好不容易免了,。

　　今天張來娣又因?yàn)檎f田覓壞話,，跟徐嬸子打了一架，心情很不好,，這會兒氣得在家里發(fā)牢騷呢,。因此,，他們也沒工夫去管韓金鳳做什么。

　　韓有根跟張來娣聽見聲音出來,，看見韓金鳳被幾個人送回來,，頭發(fā)都亂了，簇新的衣服揉得皺巴巴的,。

　　張來娣恍惚想起來韓金鳳說要去找田福笙的話,，看這樣子，是事成了,？

　　她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神色,，揚(yáng)聲道：“金鳳啊，儂這是怎么了,？田福笙那個天殺的欺負(fù)儂了,？他對儂做了什么？”

　　“可不是么,！人都摔成這樣了,，快看看摔壞了沒有！”

　　人都同情弱者,，韓金鳳哭了一路,，早就哭得幾個婦女心軟了，他們對顧慎行剛才的行為很不滿,。這時(shí)一個嘴快的婦女便開口道,。

　　張來娣張嘴就嚎：“殺千刀的啊,！我小囡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啊,，就被他糟蹋了！”

　　“姆媽,！”韓金鳳尷尬地叫了一聲,，她倒是想被糟蹋呢，但人家看也沒看她一眼,。

　　“來娣,，金鳳只是摔了一跤！”沈伯娘提醒了一聲,，她其實(shí)很不想跟他們一家打交道,，但是人是在他們家院子出的事，她總不能不理,。

　　張來娣的聲音戛然而止：“什么,？不是被他那、那個了,？”

　　幾個婦女神色尷尬地互相看了一眼,，一起搖頭,。

　　韓金鳳就拉住她的衣袖：“姆媽，這件事不能就這么算了,，必須讓田福笙負(fù)責(zé),！”

　　幾個婦女附和著點(diǎn)頭，沈伯娘道：“福笙也是,，不待見金鳳讓他沈伯出面就是了,，把人打成這樣，是該出點(diǎn)醫(yī)藥費(fèi),！你們也帶金鳳去醫(yī)院看看,，摔壞了沒有?！?p>　　這當(dāng)然是場面話，真的摔壞了還能走路,？還能哭得這么大聲,？

　　不過張來娣和韓金鳳想的可不是賠點(diǎn)錢，母女倆互相對視了一眼,，張來娣道：“他欺負(fù)了金鳳,，不能就這么算了！我們金鳳還是個黃花大閨女,！這要是傳出去,，還要不要做人了？,！”

　　難道不是你家金鳳巴巴地往上貼,，人家拒絕了才摔她的嗎？

　　沈伯娘聽不下去了,，將頭轉(zhuǎn)向一旁,。

　　張來娣繼續(xù)道：“我們金鳳的婚事都要讓他給攪黃了！他必須負(fù)責(zé),！哼,，要么換親，要么我們就報(bào)警,！”她啐了一口,，又道，“一個窮當(dāng)兵的,，以為我們巴著他呢,！”

　　不巴著他巴巴地往前湊？人家可沒來找你家金鳳,！

　　沈伯娘語氣便冷了下來：“儂也管好自家孩子,，先前金寶一個勁往囡囡跟前湊,，現(xiàn)在金鳳又往人家哥哥跟前湊！金寶是個傻的,，難道金鳳也是個傻的,？”

　　這話說得很不客氣，何況韓金寶雖然是個傻子,，張來娣卻當(dāng)他是寶,，從來聽不得別人叫金寶傻子。這時(shí)候沈伯娘這么直白地說出來,，她下意識就想罵人,。

　　不過韓金鳳快速拉了她一把，她才一個激靈醒過神來,，這是村長媳婦,，得罪了對自己沒好處！

　　她臉都憋紅了,，梗著脖子道：“但是這件事也不能這么算了,！吃虧的是我家金鳳！我得找他們算賬去,！”

　　“隨便你,！”沈伯娘跟她說不到一塊兒去，話說多了平白遭人厭惡,，她丟下三個字,，轉(zhuǎn)身就走。

　　幾個婦女看沈伯娘走了,，她們也跟著走了,。

　　韓金鳳卻拉著張來娣：“姆媽，明天一早太婆就要落葬了,，到時(shí)候哪有人理咱們,，打鐵還要趁熱，咱們現(xiàn)在就去,！”

　　張來娣神色一凜,，點(diǎn)頭道：“有根，叫上金寶,，咱們現(xiàn)在就去,！今天非要他們答應(yīng)換親！”

　　韓有根卻搓了搓手：“那——城里那邊怎么辦,？咱們都收了人家禮金了……”

　　韓金鳳道：“阿爸,，儂不要眼皮子淺，儂沒有看到剛才鄉(xiāng)長都要看田福笙的臉色，而且這些年田福笙寄回來多少錢多少票儂不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