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假期,，休來一個滿臉青春痘的小妾，周楠家中平添了一張吃飯的嘴,，心中頗為無奈,。

　　次日，他照例去府衙當(dāng)值,。

　　剛進理刑廳,，就看到黃知事。

　　周楠平白被他搶去了慎刑知事一職,，也懶得搭理他,，只微微拱手，喊了一聲,，就要朝里面走,。

　　黃知事卻滿面春風(fēng)地拉住他，親熱地說：“子木,，都聽說了,，恭喜，恭喜??！”

　　“黃大人恭喜我什么？”

　　黃知事笑道：“聽說子木新納美妾,，何時擺酒,，咱們廳中同仁熱鬧熱鬧?！?p>　　周楠：“我那小妾乃是婢女所生,，雖說沒有認祖?？伤赣H新喪,，再擺酒卻說不過去?！?p>　　“原來如此,，可以理解，不過還是要恭喜子木,?！秉S知事笑得更歡暢。

　　周楠可不認為這個小人會真心為自己賀喜,，也隱約覺察到他的笑容里透著得意和嘲諷,。

　　今天是周楠正式到職，按照府衙的規(guī)矩，每日點卯的時候所有的大小官員都要集中在一起到知府面前聆聽訓(xùn)示,，類似于京官上朝,，謂之排衙。

　　周楠現(xiàn)在才算是將衙門里所有官員認了個全,，抬頭看去,，只見淮安知府宋孔當(dāng)是個大約四十歲的中年人，長了一把漆黑發(fā)亮的胡子,，說起話來中氣十足,，直震得堂中回音不絕，是個很氣派的人,。

　　另外還有彭同知,、熊推官等人。

　　訓(xùn)話完畢,，周楠上前逐一和眾官員見禮，做了自我介紹,。

　　彭同知那日訓(xùn)斥過周楠,，看他自然是一臉厭惡。

　　宋知府皺起了眉頭：“你就是周楠,？”

　　周楠恭敬地說：“回府臺的話,，正是下官?！?p>　　宋知府：“聽說你納了山陽丁知縣的外甥女為妾,，可真？”

　　周楠：“確有此事,？”

　　宋知府的臉色緩和起來,，微笑道：“丁知縣和本官乃是同年，回想起當(dāng)年一道在京城赴考,，又同登金榜,，恍若一夢啊,！這一轉(zhuǎn)眼,，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日子過得真快,。下去吧,，好生做事?！?p>　　周楠：“是,，卑職自不會懈怠。”心中卻是大喜,。

　　看宋知府的樣子對自己很有好感,，原來他和丁啟光還有這么一層關(guān)系。

　　明朝要想做官,，做大官,，就得去考科舉。因為有科舉制度,，所有就形成了一個龐大的文官團體,。

　　這個團體以同學(xué)、同年,、師生,、同鄉(xiāng)關(guān)系為紐帶聯(lián)系在一起，一旦進入政壇,，這關(guān)系將伴隨一生,。一人有事，同門當(dāng)守望相助理伸出援手,。一有事,，官員們不問錯，只論立場,，這也是明朝中晚期黨派紛爭越演越烈的根本原因,。

　　周楠正為觸怒了熊推官這個頂頭上司而苦惱，也想過如何和他修好?，F(xiàn)在突然聽說丁知縣和宋知府是同年,，心中一陣狂喜。自己名義上是丁啟光的外甥女婿,，宋同志肯定會對自己多加關(guān)照,。

　　有知府撐腰，我還怕區(qū)區(qū)一個熊推官,？

　　只怕熊仁反過來要對我客客氣氣的吶,。不然就是不給宋知府，不給丁知縣的面子,。

　　可回到理刑廳,，熊仁卻破口罵道：“好個周楠，果然是個荒唐無恥的好色之徒,，這才兩日就納了小妾,，真是品性敗壞。本官也懶得再說你這個小人,，好自為之吧,！”

　　吃他一通呵斥,，周楠處于懵懂狀態(tài)，這究竟是什么怎么回事,，熊推官和宋知府不和嗎,，還是氣惱我在上司上司那里得了寵？

　　想不通,，想不通?。?p>　　下來之后,，又有一個書辦過來說,，周楠的公房調(diào)整了，讓他搬到另外一處,。

　　新公房又破又小,，位于府衙的西南最僻靜的小院里，乃是一間爛瓦房,，只十平方左右,，里面也黑。走進去,，眼睛半天才適應(yīng)過來,，鼻端有濃重的霉味襲來。

　　被搬到這地方,，算是徹底的流放了。別說做知事掌握機要,，就算是想看看卷宗,，也沒有人理睬。

　　坐了一個上午,，人毛也看不到一根,，正氣悶。就見到一身衙役打扮的王二過來,，施禮：“伯父老爺,，大中午的你怎么還不去用飯？”

　　“天氣熱,，沒胃口,。你怎么來了，不對,，你好象不是從衙門口過來的,。”周楠有氣無力地問,。

　　王二：“伯父大人忘記了,，這府衙和縣衙是連在一起的,，院墻上開了一扇門。我也懶得繞遠路,，就直接開了門過來,。伯父，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要不，你我叔侄去外面隨意吃點酒食,?！?p>　　周楠一聽，這王二顯然又來蹭飯了,。他確實也有點餓了,，就跟王二一道出了衙，找了家小酒館,。

　　酒過三巡,，周楠問他今天第一天當(dāng)值是什么情形？

　　“伯父大人放心,，小侄謹記你的教導(dǎo),，認真做事老實做人，和同僚處得也好,?！痹瓉恚@個王二在外浪蕩了多年,，別的沒學(xué)會,，只察顏觀色和口中抹蜜的段位極高。只半天,，就和縣衙里的人混得稱兄道弟,。

　　這個上午，他跟手下地弟兄出去巡街收稅,，收獲不錯,，共計糖葫蘆十串、甜水兩碗,、麻鞋三雙,，并痛毆了三個流民，感覺今日才算是過出了個人樣子,。

　　他見周楠心情不佳,，就小聲問：“伯父大人，可是衙門里公務(wù)不順壞了心情,？”

　　周楠喝道：“我跟你也說不到這些,，多嘴,。”

　　“伯父大人你也不要訓(xùn)斥小侄,，侄兒是不中用的人,，可就是耳朵尖，懂得怎么套別人的話,。這城中的好多事情我都曉得,，或許能夠為伯父分憂?！?p>　　周楠就說：“今天的事情我覺得有點不對勁,。”就大概將這事同王二說了一遍,。

　　王二：“是有些不對頭,，伯父你等著，保管替你訪的明白,?！庇值溃骸俺院昧耍《?，你過來,，這是飯錢?！彼y得大方一回,，叫人意外。

　　下午的時候,，王二又從那扇門溜進府衙,，叫道：“伯父大人，事情不好了,。我現(xiàn)在才知道府上如夫人六姑娘是丁知縣的外甥女，難怪知縣許了我一個副班頭的職司,，卻原來是伯父大人你的面子,。”

　　“那丁縣尊和宋知府雖然是同年,，又出自同一個座師的門下,，卻是水火不相容的大仇家。你做了丁知縣的外甥女婿,，怕以后在府衙的日子難過了,。這事是這樣……”

　　聽王二說完府、縣兩位掌印官的恩怨情仇,，周楠大驚：“這什么草蛋事,，怎么就落到我頭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