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前夜
石永,,字壽卿,,號靜齋,,北直隸威縣人。嘉靖十一年進士,,由中書舍人歷監(jiān)察御史,、南陽知府、濱州通判,、南京太仆寺丞,、平陽知府。升都御史,,巡撫延綏,,改南京大理寺卿,遷南京兵部右侍郎,。進兵部左侍郎兼右僉都御史,,總督湖廣川貴軍務(wù),。不久,改戶部左侍郎,,今年過年的時候死于任上,。
從石大人的做官經(jīng)歷來看,這就是個老監(jiān)察出身,,言官清流中的標(biāo)志性人物,。
朱巡按作為他的親戚,估計將來也會走言官這條路,,這次巡按兩淮,,估計就要接收石大人的政治遺產(chǎn)。巡按差事辦妥,,一個六部給事中是跑不脫的,,從此走上仕途的快車道。
最氣人的是,,這個朱大人今年才二十二歲,。這個年紀(jì)在現(xiàn)代社會,也就是個大學(xué)生,。估計朱巡按也就是個不通時務(wù)的少年書生,,他之所以前途無量,還不是因為中了科舉,,又有一個做高官的親戚,。
周楠不覺感慨,都是二十來歲的人,,人和人的命怎么區(qū)別那么大?。?p> 二十來歲,,新科進士,,有巡按兩淮,,不用問人家就是來撈政績的,。說不好要懲辦幾個小雨小蝦,耍一刷聲望,。
天下讀書人都是一家,,正經(jīng)出身的官員朱巡按估計也不想動。理刑廳和巡按使司是對口單位,,業(yè)務(wù)相同,,很容易就被挑出錯來。其廳里都是雜流官,,簡直就是標(biāo)準(zhǔn)的政治犧牲品,,難怪大家都覺得緊張,。
周楠也不想被這種雞蛋里挑骨頭的言官留意,暫時只能同熊推官,、黃知事他們站在同一戰(zhàn)線,。不管怎么說,先將朱巡邏按接待好了再說,。
出了府衙,,剛要去《綠珠樓》,就看到王二拐了過來:“伯父老爺,,老家來人了,,是詹師爺,正在府上等著,,你還是快些去,。”
周楠心中一凜,,難道那事有了消息,。
就同王二一道匆匆趕回家中,剛進屋卻見詹師爺正盤膝坐在天井里,。
周楠也不廢話:“師爺,,何如?”
詹師爺說話也簡捷:“朝廷已經(jīng)派員調(diào)查此案,,明日就可進淮安,,事成矣!縣尊命我來見你,,就是叫周大人早做準(zhǔn)備,。”
“太好了,!”周楠興奮地搓手:“師爺可帶了船,,我即刻乘船去草灣帶兵控制相關(guān)人證?!辈轂逞矙z司都是我的人,,此事當(dāng)不難?!?p> 詹師爺一笑:“何須周大人來回奔波,,你且坐在城中觀景就是,接下來的事情與你也沒有任何關(guān)系,??h尊若是要通知你這個消息,一封信足以,。實話同你講,,大老爺已經(jīng)去了草灣,。”
周楠醒悟,,檢舉信是詹通寫的,,胖子才是這個行動的主角。像這種提取重要人證的事情,,人家自然要親歷親為,,務(wù)必不出一絲紕漏才好。
說到底自己不過是上山打獵,,見者有份,,沾點好處罷了。
這么想確實叫人有一絲的喪氣,,這場游戲說穿了不過是嚴黨,、裕王黨兩大勢力外圍的斗法。他自認為也是個人物,,可連外圍斗法的舞臺也上不了,。
這也是無奈的事情。
周楠就點頭笑道:“好,,還稟告縣尊,,現(xiàn)在草灣那邊的林家兄弟都是我的人,尤其是林阿二,,是個能打能殺的,,可委以重托?!?p> 詹師爺撇撇嘴:“周大人怎么一遇事就喊打喊殺的,,小家子氣。我輩讀書人當(dāng)胸有靜氣,,遇事怎么能先亂了自己陣腳,。”
周楠有看了一眼侍侯在身邊的王二,,乍怒道:“王二,,我問你,荀秀才最近是不是在城中編排本官的不是,?”
王二已經(jīng)聽周楠和詹師爺說了半天話,,可這兩人究竟說的是什么,,他卻一句也聽不明白,,只預(yù)感到有大事發(fā)生。
“回伯父老爺?shù)脑?,荀秀才那廝就是個酸秀才,,著實可惡,。”
“他人現(xiàn)在何處,?”
“正在《綠珠樓》,。”
原來,,荀秀才那日被理刑廳知事所捉了之后,,宋知府授意熊仁以他為人質(zhì),逼荀家出了五千兩銀子和一大筆財物,,才將楊家的事妥善了結(jié),。
丁夫人愛財如命,荀秀才闖了大禍回家之后怕是要被母親打死,,就呆在城中,,到如今已經(jīng)一月。
荀秀才是個好酒貪花之人,,整日流連花街流巷,,以綠珠樓為家。
周楠自那日作出“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fēng)露立中宵,。”之后,,整個淮安青樓都在傳唱這首好詩,。
天天耳聞周楠詩詞,目睹女子們一臉迷醉的神情,,荀秀才心中不是滋味,,又記起周楠一鐵鉗打到自己后腦的仇怨,逢人就說周楠往日舊事,,什么殺友奪妻,,什么賤役出身,人品卑劣,。
周楠:“等下去將他捉了,,解到我理刑廳大牢里?!?p> 王二大驚,,面上變色:“伯父老爺。荀秀才可是丁縣尊的外甥,,小人如何敢,?若是叫丁大老爺知道,非被他打死不可?”
周楠淡淡道:“王二,,給你兩條路選,。一,為本伯父出這口惡氣,,咱們還是親戚,;二,你若是不肯,,現(xiàn)在就滾蛋,。出了這扇門,以后你我再不認識,?!?p> 王二是個二流子不假,可這種人都精明,,也有光棍氣,。立即一拍胸脯,道:“小人能夠有今日風(fēng)光,,全憑伯父老爺所賜,,等下就帶兩個心腹去將那荀秀才給捆了給老爺你送來?!?p> 他已經(jīng)想得明白,,周楠之所以對荀秀才下手,估計和丁知縣已經(jīng)鬧翻了臉,。就算自己不去捉荀秀才,,以后也沒辦法在縣衙里呆下去。
周楠神色一緩,,“去吧,,事成,某絕不負你,?!?p> 等王二離開,詹師爺好奇地問:“荀秀才和這件大事有關(guān),,是人證嗎,?”
“不是,我只是想出口惡氣罷了,?!敝荛终f:“詹師爺,安東縣的巡檢,、禮房典吏和幾個缺還請留著,,我要求詹縣尊的人情,。”
他又抬頭看了看天井上的天空,,已經(jīng)是黃昏,,夕陽正紅,,大風(fēng)將浮云吹得來去不定,。
周楠有一種預(yù)感,此事若是順利,,有王府提攜,,自己至少能得一個正七品官職。
按照國家用人制度,,正七品以上的官員不得在本鄉(xiāng)為官,。也就是說,過得一陣子,,自己就要離開淮安了,。
宦海沉浮,也許以后就回不來了,,除非是退休,。
在離開淮安之前得將家事都安排好了,把親友都安插到縣衙重要崗位上去,。如此,,也有一條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