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網(wǎng)吧湊合了一晚后,第二天一大早,,李莎便乘坐早班公交車趕往村長女兒工作的地方。
兩人相見過后不多詳敘,,村長的女兒便帶李莎到了一家附近找工作的中介去安排工作,,在交過300元中介費后,,李莎得到了她來BJ的第一份工作——普蘭特電子廠女工,,中介安排了體檢入職登記等等流程,完事后已經(jīng)是中午時分,,村長的女兒帶著李莎到了招工中介旁邊的一家山西面館里各自要了一碗刀削面,,吃過后,李莎匆匆跑去前臺買了兩人的單,,離家前爸媽特意囑咐過出門在外要有眼色,,要多交朋友,吃點虧沒什么......李莎按照家人叮囑的那樣做了,。
從山西面館出來,,村長的女兒回到了自己工作的廠子里,,李莎則拿著中介開出的入職證明到普蘭特電子廠去報道了。
入職當天下午,,李莎在舍管員的安排下辦理了入住員工宿舍手續(xù),,交過80元床位費后領(lǐng)取了一床薄薄的似床墊似被子的軍綠色絲綿被,舍管員告知房間號為302,,她便預備抱著被子去宿舍放東西,,舍管員又叫住她提醒到:“哦,進出宿舍時盡量小點聲,,里面還有上夜班的同事們在休息,,你多注意哈!”李莎點點頭抱著被子拖著箱子去找302宿舍了,。
推門進入黑暗的員工宿舍時,,李莎被嚇了一跳,里面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整個宿舍里彌漫著一股說不上來味道混雜著女孩子們化妝品的味道竄到李莎的鼻子里,,直刺激得她不由自主地打噴嚏。
李莎想起舍管員的提醒趕忙捂住嘴巴退了出來,,待到調(diào)整好了才再次進入宿舍,,里面依然很黑,李莎剛一邁腿就碰到了旁邊的桌子發(fā)出了聲響,,李莎趕忙停了下來,,聽聽宿舍里并無聲響,于是回頭摸著旁邊的墻找尋電燈開關(guān),。開燈的一剎那,,自己都被那光束晃到了,于是她趕忙躡手躡腳找到自己的床位放置東西,。
狹小的宿舍里共有7張上下鋪,,對面排開,各自拉著紗簾,,幾乎均已住滿,,除了門口的一張上下鋪上都堆滿了雜物外,只有一張上鋪空著,,那就是李莎的床位,。
李莎將廠子里發(fā)的那床薄薄的被子輕輕放在床鋪上,然后將拉桿箱塞入硬板床下狹窄的空隙處,,拿了錢包便預備離開,,這時聽得睡在她下鋪的一個女孩似乎醒了,翻著身,,然后撩開紗簾看了她一眼,,李莎趕忙笑著預備打招呼,,然而對方早已不耐煩地拉了簾子,翻身躺回去了,。
李莎趕忙關(guān)了燈,,跑出宿舍去附近的商店購置被子和洗漱用品,由于宿舍旁邊的商店商品較貴,,李莎又不愿意立馬買完就回去那個令她壓抑的宿舍,,于是她便特意出了廠子去找附近較便宜的商店去了。
晚間大概晚間五六點鐘的樣子,,李莎抱著一床厚厚的被子,、粗制的四件套和散發(fā)著新塑料味的洗漱用具等等歸來。此時,,宿舍里已開了燈,,有幾個女孩已經(jīng)在宿舍里走動說笑了,李莎這才放心地進入宿舍,,低著頭并未跟任何人打招呼,,大家也當沒看見她繼續(xù)聊著。(我想當時如果李莎能主動跟大家打招呼,,大概會讓她的電子廠打工之路走的更順一點兒吧,!可惜她沒有,因為羞怯,,因為害怕,,因為自卑......)住李莎下鋪的女孩子還在睡著,李莎放下手里的東西預備輕手輕腳爬上自己的床位去鋪床,,然而這個床板和床管卻吱呀亂響一氣,,整個床鋪也搖晃得很厲害。這時,,住下鋪的姑娘沒好氣地大聲抱怨道:“哎呀,,能不能輕點啊,?,!看不見別人在睡覺嗎?”
李莎趕忙探下頭來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只見那姑娘理都不理她,,自顧自地坐起來邊整理衣服、被子邊抱怨道:“什么破地方,,一天天連個破覺都睡不好,!”整理好后便拿著臉盆牙刷徑自出門去大洗漱間了,,隨著重重的“呯”一聲門響,呆愣住的李莎被震得不自覺打了個哆嗦,。周邊聊天的幾個姑娘也不聊了,,紛紛約著出去逛商店或去食堂吃晚飯。
李莎惴惴不安地面沖墻整理著自己的床鋪,,靜靜地聽著下鋪的姑娘進進出出地忙碌著,,跟隔壁宿舍的女孩說笑著等等。李莎就一直反反復復地在床鋪上整理著自己的被子,,直等到下鋪的姑娘九點鐘去上夜班她才敢下床去洗漱,。
等到倒班的同事回來也并未跟她打招呼,她也未跟對方打招呼,,大家各自忙著自己的,。洗漱過后有的在床上煲著電話粥,有的則拉著簾子瞇著,。李莎靜靜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等著新一天,,新上班的日子到來。
第二天早上,,早早醒來的李莎趕忙爬下床去洗漱,,洗漱好后就在樓道內(nèi)等著同事們醒來好一起上班去。值夜班清掃衛(wèi)生間和樓道的大姐經(jīng)過302門前時看見就問她為什么不進屋,,她解釋說怕開燈影響同事們休息,。
那大姐好心提醒她起太早了,工廠里是9點倒9點12小時制的班,,八點鐘起床,,八點半到食堂吃飯,九點鐘去上班是剛好的,。李莎全程笑著答應,,這算是李莎從昨天入職普蘭特電子廠到現(xiàn)在見到的第一張溫和的笑臉,她感覺親切,,連連笑著點頭道謝,。大姐也是熱情人,看小姑娘也著實老實就邊收拾來及邊跟李莎聊了起來,,問了家鄉(xiāng)等等諸多問題,,攀談下來,李莎才知道保潔大姐姓劉,。劉大姐見她有點兒懦也是好心怕她受欺負,,就給她支招怎么跟宿舍的女孩子們相處,李莎一再感激感謝,,很快劉大姐收拾完了衛(wèi)生就離開了,。
沒多久,,宿舍燈亮了,上白班的女孩子們都起床預備上班了,,開門見到李莎也都驚訝著笑笑跟她打個招呼便匆忙跑去洗漱間洗漱了,,李莎覺得總算是“天晴了”。
同事們一通著急忙慌的洗漱過后,,便帶著李莎一同離開宿舍去廠子食堂就餐并上班了,。一路上雖然不怎么跟李莎聊天,但偶爾看到她時目光也柔和了許多,,算是接納了這個伙伴了吧,。
第一次進入到普蘭特工廠食堂,李莎是驚訝的,。整個食堂有近百平米,,三面各有一排打飯窗口,此刻各處打飯窗口都排著長長的隊伍,,站在隊尾只能看見打飯師傅們的白色廚師帽不停地晃動著,。
再看廳堂中間內(nèi),是一排排擦拭干凈,,排列整齊的桌椅,,此刻正坐著零零散散三五成群吃飯的青年男女們,他們面前的銀白色銅餐盤有著不同程度吃殘了的食物依然無比誘惑,,整個食堂彌漫著飯香味和人們嘈雜喧鬧的交談聲,,收拾衛(wèi)生的阿姨們則盤旋在各個吃過離開后的餐桌上及時清理餐余垃圾,陸陸續(xù)續(xù)有吃完飯的人端著餐盤送到口一個大池子里,,而后默默嘴吧離去......
排到李莎打飯時,,隔著有機玻璃罩出現(xiàn)在她眼前的是成堆成堆碼在銀白色方形深銅餐盆的包子、花卷,、菱形切塊蔥花餅,、短長方形切塊油條、蛋炒飯,、雞蛋,、牛奶、豆?jié){,、粥和每日一樣的水果——香蕉,,每一個餐盆下面都有加熱保溫的器具保證著食物的每時每刻溫熱,有機玻璃罩上面擺著一摞摞的多格子銅餐盤,,打飯師傅隨手取了一個餐盤,,隔著特制塑料半兜口罩問道:“要哪個?”另一只手里拿著的大夾子在各樣食物前晃動著示意李莎點餐?!鞍?、粥......和雞蛋”李莎低聲地說,,打飯師傅麻利地拿了她說的食物和水果放在她面前,,李莎趕忙端了餐盤去找同宿舍的女孩子們,后面打飯的隊伍依然排得很長,。
吃過早飯后,,李莎匆匆同室友們一起到了工廠里,粉刷得漆白的車間外墻每一間都印著大大的PLLAT英文標志,,一間間車間廠房的布局高低起伏卻整齊有型,,所有的廠房外墻都是白色的,不同的車間有著不同的標識,,整個工廠內(nèi)齊整干凈,,四處彌散著濃濃刺鼻的味道。
李莎的室友們看過她的入職報道表后,,指點著她進入了機殼拋光加工車間,,經(jīng)過門口的安檢區(qū)后,到報到處排隊投了入職表,,報道員指導她到旁邊工服間排隊領(lǐng)取工服,、工帽、鞋套等,,然后再到隔壁諾大的更衣間內(nèi)更換工服,。
更衣間內(nèi)新員工們交流著入職的喜悅,并迅速更換著工服,。零零散散三五成群的老員工們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緩慢地更換著工服,不屑地看著這幫新來的菜鳥,。有不知趣又想討巧的新人上前湊趣問好,,她們也只是看看并不理會。
工服也說不上是更換吧,,就是在本身穿的衣服外面罩上一身統(tǒng)一的較薄的白色衣褲,,然后是統(tǒng)一用同色的帽子將后面的頭發(fā)全部包起來。
李莎罩上工服,、工帽后到更衣鏡前一看倒比自己本身打扮漂亮了幾分,,白色掐蝴蝶結(jié)的帶帽檐工帽恰到好處地隔出她齊齊的劉海和漂亮的耳朵,掩藏了后面凌亂的頭發(fā),,也襯托的臉頰越發(fā)粉嫩,,眸子越發(fā)透亮好看。通身工服拉著身材線條,遮掩了她原本俗氣的著裝,??傊麄€人看起來精神了十二分。
更換好工服后的新人們再次回到報到處等待安排,,排隊的間隙,,新人們都新奇地打眼觀瞧著整個工廠,空曠寬大的工廠里滿眼綠色,,綠色的地毯,、綠色的機器,然后是星星點點的“白人”,,一排排的機器整齊地列隊,,似乎在隆重歡迎這些新人一樣。
很快來了一撥人跟報道人員交談過后,,依次分批帶著三三兩兩新人走,。終于輪到李莎了,帶她走的是一個胖胖的男孩子,,只帶走了她一個,。
整個工廠里大概的工作流程是:每天更換好工服的員工們到自己工作的流水線前集合,由本線組長簡單開會分派當天的工作,,然后集體開工,,由于繁忙的工作擠壓的時間很緊,基本上開會也就是三五分鐘的事,。新人的加入一般不會做太多介紹,,只是安排工位和大致講解工作內(nèi)容并讓同線上下銜接的“老員工”當師傅帶著干活就OK了。
懵懵懂懂的李莎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跟著剛好今天只缺一個人手的手機外殼加工五線組長趙騰來到五線上開始工作了,。由于長相較為較為靈秀,初來乍到的李莎是很受同線同事歡迎的,,尤其是組長趙騰,,特地為大家介紹了她,還特地指派師傅好好帶她,,李莎笑著一一同大家打招呼,,然后被安排上線打磨手機外殼毛刺。
六個人一條流水線,,不同的人不同的分工,,具體來說是負責同一個手機零件的不同部位的加工。李莎的這條線主要負責手機外殼的加工:壓模機脫殼后機械手以每30秒一個的速度傳輸?shù)搅魉€第一人負責查看機殼的完整和機殼大毛刺刮除,,去除不完整機殼和大毛刺后放入流水線傳送帶機械傳遞至第二人負責機殼整殼毛邊倒刺打磨,,然后放入流水線機械傳遞至第三人用特殊工具去除機殼鏡頭及發(fā)聲孔部位細小毛刺然后流水線機械傳輸至第四人嵌入攝像鏡頭后流水線機械傳輸至第五人刮貼品牌logo帖后流水線機械傳輸至最后一人裝箱送檢,,一般最后的送檢人都是組長。整條流水線的工作沒有什么技術(shù)含量,,基本上就是機械的熟練操作,,但最關(guān)鍵的就是工作的速度,流水線上一個環(huán)節(jié)的人員慢了,,就會拖著整條線的速度,,而開頭傳遞機殼的機械手是保持恒定的速度傳輸機殼的,因此一個人的拖延就會積壓整條線的工作,。
初開工的李莎被安排的工作是去除機殼鏡頭和發(fā)聲孔部位的毛刺,,精細的打磨條入孔打磨即可,。本來組長趙騰以為李莎靈秀聰明看看也就知道差不多,,況且工活簡單,上手也就是分分鐘的事,,所以并未多加培訓,。同線同事們也都不以為然,于是都預備著開始大家新一天枯燥繁忙的工作,。而李莎也覺得一切都很新鮮,、很興奮。
可開工后才發(fā)現(xiàn),,李莎的速度根本跟不上,。一個機殼到了她手上最起碼要兩三分鐘才能完工,而前面的機殼則勻速地傳遞到她面前,,等她手里的機殼打磨完重新放入流水線上時,,她面前已經(jīng)堆積了多個機殼,甚至有的她來不及從流水線上拿下來就干脆直接傳輸?shù)搅讼乱粋€人的手上,,而帶著毛刺的鏡頭孔根本無法嵌入鏡頭,,這使得全線大為苦惱,起初上下銜接的師傅還教她怎么快速打磨,,可后來也只能看著她面前堆積如山的機殼和她手忙腳亂的樣子無奈和厭煩了,。而厭煩難免就會引起重口氣的催促,在她下手負責嵌鏡頭的姑娘尤其暴脾氣,,眼看著要么是一個個漏流到她手上帶著毛刺難以下手嵌鏡頭的機殼,,要么就是干等著李莎手里打磨好的機殼,發(fā)急生氣就把到手的帶毛刺機殼往地上扔,。她這一舉動嚇得本就著急的李莎越發(fā)急得直冒汗,,長長的睫毛都被浸濕,咸澀的汗水直浸得眼睛都睜不開,,就用寬大的工服袖子擦拭,,可汗水根本止不住,,而她一邊還擔心著機殼會漏流到暴脾氣姑娘的手里,就任憑汗水直淌,,半瞇著眼去拿流水線上的機殼,。
這一折騰,哪里還來得及打磨機殼,,到了后來她幾乎就成了只顧從流水線上往下?lián)寵C殼了,。組長見狀趕緊跑到壓模機前暫停了機械手的工作,整條機殼加工流水線癱瘓了,,組長走到李莎面前問道:“沒事吧,?”李莎搖搖頭繼續(xù)拿起機殼打磨,而在她旁邊狹窄的工作臺上堆著高高的待加工機殼,。
組長不得不耐著性子教她怎樣快速打磨,,包括拿打磨條的技巧和取放流水線上機殼的技巧等等,她明白后就反復練習,,可還是速度很慢,。整線就停機跟著李莎的練習清理線上積活。
至此,,除了組長,,全線同事都對她陰著臉,因為大家都明白,,整條流水線一天的工作量是有定數(shù)的,,忙不完就只能加班加點完工,沒有任何一個人愿意為這么一個新人的耽擱而延長自己本就繁累的工時,。
而時間本身更是根本就不會跟誰講情面,,很快就到了吃午飯的時刻,李莎的面前還有一堆未清完的機殼,,大家不約而同地起身去食堂,,也不約而同地沒有叫她一起去。李莎低著頭一直不停地打磨著身邊的機殼,,似乎也忘記了吃飯這么一回事,。
大約半個小時后,手頭的機殼終于清完,,而大家也都吃完飯說笑著回來了,,上線后,所有人都把李莎當做透明人了,,大家或清理著手頭的積活,,或閑聊,沒人多看她一眼,。而李莎此刻是多么期待有人能跟她說一句話,,哪怕是打趣一句“喲,,清完了哈?,!”可是,,沒有。
不多久,,午飯前就去送檢機殼的組長回來了,,看看大家和堆在嵌鏡頭女孩旁邊的一堆機殼,沒說一句話,,走到壓模機前啟動了機械手的開關(guān),,機械手再次以30S每次的頻率傳遞著機殼,整條流水線又開始流動起來,,大家再次埋頭忙碌,,李莎的速度依然較慢,不過也基本能跟得上節(jié)奏了,,偶爾有幾個積壓,,不過由于整條線本身有積壓,,也供得上下手加工人員的工作,,晚飯時分,嵌鏡頭姑娘旁邊的積壓機殼已經(jīng)清完(加工完),,而李莎旁邊又有了一小堆積壓,,大家依然紛紛離開去吃飯。李莎照樣沒有去吃晚飯而是清理手頭的積活,。完工后,,大家還未回來,李莎終于可以停下來歇息歇息了,。
她坐在自己坐了一整天的工位上環(huán)顧著周邊一臺臺此刻因吃飯才停工的零件加工機器和一條條流水線,,覺得自己就好像置身于手機加工機械的海洋了;高處沒有吊頂棚打天花板的廠房屋頂使得整個車間顯得那樣空曠,,恒久亮著的白色電燈讓這里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的顏色,,只有白色,一片白,;高高靠屋頂處的一排排的排風扇此刻吱扭吱扭地叫囂著似乎在對咆哮了一整天的機器宣告最后的勝利,;綠色的橡膠地毯和綠色的機器遠遠望著似乎要融為了一體,停工閃爍的紅燈連成一線,,像是刺在整個綠色大怪物腦袋里的一根根燒紅了的鋼針,,暫時制服了這只怪獸稍事休息。
此刻,,李莎感覺到自己口渴了,,是啊,,她已經(jīng)一天沒有喝水了,可是由于自己工作的積壓,,她也一整天都沒有熟悉這里的環(huán)境,,根本不知道到哪里去找水喝,能想到的是宿舍旁邊的商店可以買水喝,,但是現(xiàn)在出去肯定來不及了,。可是此刻她實在是口渴難耐,,于是她下了工位預備去找找周邊有沒有什么可以喝水的地方,。
就在她慌忙出車間門口找水的路上,不知道是由于匆忙還是太過大意,,她竟然沒有注意到前面迎面走過來的人,,徑直就撞了上去。被撞的是一個長相清秀,、戴著眼鏡的瘦高男孩子,,手里拎著一塑料袋面包、水和零食,,被李莎這么一撞,,身子打了個趔趄后使勁穩(wěn)住了,手里的零食掉了一地,。李莎則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男孩子有點生氣,回頭預備發(fā)火時才發(fā)現(xiàn)一個女孩子半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男孩子趕忙蹲下去看她,,卻發(fā)現(xiàn)她在低聲地抽泣。
“你沒事吧,?”男孩子問到,。
李莎遙遙頭預備起來,男孩子趕忙扶她,,接著又問道:“這么著急干嘛去,?摔疼了嗎?”李莎本來并沒有摔多疼,,只是一整天都憋著的委屈在摔倒的那一刻憋不住了就流淚了,,而此刻男孩子的帶點兒關(guān)心韻味的詢問讓她感覺心頭一暖,她抹淚對男孩子笑笑說:“沒事,,我找水喝找得著急了點兒,。”
男孩子彎腰撿起了自己的零食,,聽她說找水喝就把自己買的一瓶礦泉水遞給她,,李莎呆愣了一下,,看著男孩子,趕忙搖搖頭拒絕“哦,,不,、不,謝謝,!”男孩子看著她笑笑,,輕擰了一下瓶蓋后把水塞給她便轉(zhuǎn)身走了。李莎拿著那瓶礦泉水心里感動萬分,,打開后喝了一口覺得異常香甜,,又一想剛剛自己撞到的男孩子好像并沒有穿工服,便不禁好奇他是誰,?來這里做什么,?不過不等她多想,她眼前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陸陸續(xù)續(xù)吃完飯回來的同事們了,,于是她趕忙匆匆往自己的流水線工位上趕去,,到了工位坐定后大口地喝了幾口水,這時同線的同事們已經(jīng)回來亦沒有同她說話,,只是各顧各地忙著準備開工,。
再次上線開工后,李莎的速度還是較慢,,雖然跟得上流水線,,卻也偶爾還是會有積壓,大家依然視她為透明人,,甚至最后加班的時候有人直接當著她的面發(fā)出抱怨,李莎只是默默低頭趕著自己手里的活,。
晚間大約十點鐘的時候,,李莎所在的流水線終于完工了。大家在旁邊倒班同事們異樣的目光中拖著疲憊的身子離開,?;厝ズ螅嚹c轆轆的李莎跑到宿舍旁邊的商店買了一桶泡面,,找值班的保潔大姐要了點熱水,,泡著她愛吃的小野雞燉蘑菇泡面回宿舍了。
宿舍里上白班的女孩子們有的已經(jīng)休息了,,有的還在煲電話粥或玩游戲,,而住在李莎下鋪的姑娘今晚和明天休息,后天倒白班,,此刻正坐在床鋪上一邊染著黑色腳指甲一邊打著電話預約明天的吃,、逛,、玩。
李莎將泡面放在宿舍門邊唯一的一張桌子上,,盡管此時上面幾乎已經(jīng)擺滿了姑娘們吃殘了的零食和用過的化妝品,,李莎還是找出了一點點空隙放了她的晚餐。
換好衣服后李莎開始享用自己的泡面,,可是就在她剛吃了兩口的時候,,住在桌子旁邊下鋪床位的一位大姐拉開紗簾說話了:“哎呦,什么味道,?這么難聞,,大晚上的誰還在吃這種難聞的垃圾東西?”這位大姐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的樣子,,眼圈深陷而微微發(fā)黑,,一頭小卷兒燙發(fā),人很瘦,。一臉嫌厭的表情探著腦袋質(zhì)問到,。
李莎趕忙賠笑解釋道:“啊,不好意思姐,,打擾到你了,,我下午沒吃飯,餓了吃個泡面,!真不好意思?。 ?p> 女人看看李莎,,給了個大白眼后拉上自己的紗簾,,嘟囔道:“我最煩這種垃圾食品的味道了,聞著就惡心,,以后最好不要在這里吃這種東西了,。”
“哎,,好的,!”李莎委屈賠笑答應著,然后默默地吃完自己的泡面,,期間只要她吸溜一口面,,旁邊的那位大姐就會厭煩地哎呀一句,李莎只得倍加小心,。
而李莎的這一舉動讓同宿舍里的女孩子們看了個真真切切,,大家都認定這個姑娘也太軟弱好欺負了。內(nèi)中就有那好欺軟之人存心欺負她了,只恨沒有機會,。
很多時候你以為當人們看到你遇到不公時依然保持謙卑儒善,,會給予你憐惜,并希望得到人們的同情與保護,,然而通常你得到的是更多人的欺負,,因為別人看到的是你的軟弱可欺!在你對待那份不公時做出謙卑反應的那一刻,,你的臉上就打上了“他傻,,快來欺負他!”的標簽,。
當晚無話,,第二天一早,睡不著的李莎照常早早起來洗漱后等著同去上班的室友們,,不過今天她的活動范圍大了些,,因為對環(huán)境熟悉了些,她不用再只待在樓道里等了,,而是可以跑到樓下的運動健身器材區(qū)去活動活動了,,前兩天進進出出看那片區(qū)域很多次了,趁著現(xiàn)在有時間倒是可以去那里折騰一陣兒,,不過她心里可裝滿了心事,,從昨天晚上她就一直琢磨著到底如何才能提高自己在流水線上干活的速度,不再積壓,,此刻也許正好可以借著運動疏通一下大腦,。
大約八點一刻左右,宿舍樓里開始陸陸續(xù)續(xù)三五成群地走出人來去食堂了,,李莎停了運動跑上樓去302宿舍門口等室友,,大家都在進進出出洗漱,有的匆匆一瞥,,跟她打個招呼,,有的直接自顧自地忙著也不理會她,很快大家收拾完便一同離開到食堂,、工廠了。
第二天再次上線開工后,,李莎偶爾壓活的毛病依然存在,,全線漠然,李莎尷尬著急,,心下心虛發(fā)慌得很,,因此手里的活就打磨的急了些也略略粗糙了些,她下手邊的暴脾氣姑娘則覺得李莎笨,,越發(fā)看不上她,,當拿到打磨得粗糙的機殼后立馬就發(fā)飆將機殼丟到李莎身上,,大聲呵斥道:“看看你磨得是什么東西?這活兒沒法干了??!”李莎嚇了一跳,全線的人及旁邊幾線的人紛紛邊忙著邊看熱鬧似地看著兩人,,李莎紅著臉低著頭,,眼淚不自覺地流了出來。組長趙騰無奈,,趕忙跑到兩人跟前,,一方面按壓著暴脾氣姑娘的火氣,一面讓李莎下了工位,,帶著她離開了五線,。
李莎被送回報到處另做安排了,報到處工作人員聽說她是跟不上機器流水線的工作速度,,就讓她拿著新報到表到零件加工車間去等待安排,,李莎聽從指派到了零件組裝車間。
這里沒有機械而飛速流動的流水線,,是人工流水線,,速度要略慢些,不過依然有速度和精細度要求,。李莎被安排到十一人一組的人工組裝線上組裝手機內(nèi)部芯片的某個零件部位,,線組成員男女人數(shù)不等,對于這個漂亮小姑娘的加入大家倒是很歡迎,,投以笑意,。而李莎再次受到別人的歡迎,內(nèi)心不免有些許開心,,但也摻雜著忌憚,。
上工后,依然沒有任何培訓,,帶她的師傅先帶她去領(lǐng)了指套,,然后回到工位后就是帶著指套一陣昏天黑地的忙著將某個零件安裝到支架某個部位上。很快到了午間吃飯時分,,帶她的師傅喊她去吃飯,,她才放下手中的活跟著師傅離開,到了車間門口,,師傅看她手指上還帶著指套,,就提醒她摘掉。她這才意識到手指的酸脹,摘下指套后才發(fā)現(xiàn)兩手拇指,、食指和中指已經(jīng)被指套勒得微微淤青又捂得泛白,。“???怎么成了那樣,是不是指套領(lǐng)小了,,你怎么不早說,?”師傅問到。
李莎愕然地回答:“???我不知道啊,我還以為都一樣呢,,不知道這個還分大小號,。”
“那你自己感覺不到勒得疼嗎,?”師傅又問,。
“啊,?還好吧,!”李莎傻笑著說。
這位師傅年紀略長,,是個面相和善溫婉的女人,,經(jīng)過諸多人事冷暖,倒是善良體貼新人,,看她干活那樣較勁兒,,說話又這樣,越發(fā)覺得這孩子為人實誠,、心思單純,,心里也不免憐惜她,從此也越加照顧她,。
羋蘭
初踏北漂社會的生涯,,總是處處活的像個丟臉的丑小鴨。心里倔強的白天鵝夢啊,,何時才能悄然綻放光芒,,讓我們不再被當成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