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李軒沒否認(rèn),,廣陽黃巾已西來,,奇兵就沒有保密的必要了,鮮于銀能反應(yīng)這么快,,不愧是幽州突騎服役過的,,對騎兵的敏銳與了解,不是他能比的,。
這讓他非常高興,,下巴微抬,對三千突騎與數(shù)萬黃巾的戰(zhàn)場示意了一下,,請教道:“方才鮮于君說若是平原,,公孫會以鋒矢之陣,鑿穿敵陣,。是把重騎兵排成箭頭的形狀,,集群突擊敵陣么?”
“是,,也不是,。”
鮮于銀知自家兄弟能在北盟有何地位,,與自家兄弟在人家心里的分量是等齊的,,不免認(rèn)真解釋道,“不是一個鋒矢,,一個箭頭,。若是公孫,必是三個箭頭共組一鋒矢,。
尖銳三角之尖部一箭頭,,為白馬義從。會變時下的分散驚陣,,改為輕騎兵集群驚陣,。
尖部之后一左一右,墜在斜后方的兩個重騎兵箭頭,,則會在輕騎兵驚陣之后,,沿變亂的敵陣凹部陣線處,從兩翼一左一右猛插進(jìn)去,。
若是敵弱,,或兵力不足,,陣型厚度不夠,被白馬義從一個驚陣就動搖,,有反身逃跑趨勢,。側(cè)后兩個重騎兵箭頭,就會在行進(jìn)中變?yōu)闄M陣,,一排排如浪拍墻,,如鞭趕羊。
敵一旦陣崩,,大潰反身而逃,,就又輪到白馬輕騎拉成一墜網(wǎng),在潰兵身后若即若離的驅(qū)趕,。越是兵力雄厚的大陣,,一崩就越是潰的厲害,洪水一樣,,收都收不住,。
白馬輕騎馳馬尾墜而射,凡敵聚則繞,,交給身后重騎兵再突,。
白馬輕騎則不斷驅(qū)趕,直至潰兵跑不動,,殺人如割草,。”
李軒靜靜的聽著,,沉默不語,,心中不斷閃過鮮于銀描述的一個個場景,感覺若無陷馬坑阻滯,,八千北方軍步卒于野地,,被公孫以三箭頭一鋒矢的銳三角集群突擊的后果。
便是無第一波驚陣的白馬義從,,兩翼的兩個重騎兵集群直接撞過來,,北方軍步卒拿什么擋?一崩,,北方軍潰兵也收不住啊,。
可是,李軒又想到了什么,,疑惑道:“公孫白馬義從不過三百騎,,不到三千重騎之十一,這要遇上強(qiáng)軍,,驚不住吧,?”
“公孫最看重的就是白馬義從,,財貨皆朝白馬傾斜。前年不過二十余騎,,如今差不多五百騎了,。不少是以義軍,私兵,,食客,,伴公孫左右,實充親軍,。”
鮮于銀苦笑一聲,,“甲騎具裝之幽州突騎,,沖突漢地軍陣無往不利。便是幽州東三韓,,句麗之兵,,也多不識騎兵戰(zhàn)法,多以步陣為主,。只知如林長矛大戟抗馬,,實際根本無用。
無論是白馬義從的騎射,,還是幽州突騎的重甲突陣,,長槍步陣一擊即崩。
可那是關(guān)內(nèi)漢地,,一北上出塞,,遇上草原諸胡騎兵,甲騎具裝的幽州突騎,,也就是仙帥所言之重騎兵,,不過是待宰羔羊?!?p> “為何,?”
“草原胡騎全是弓騎輕射,機(jī)動靈活,,又一向有便宜就占,,沒便宜戰(zhàn)都不戰(zhàn)?!?p> 鮮于銀搖頭輕嘆,,“草原諸部向是愛放漢軍深入草原,可讓漢軍出塞千里,,不見丁點(diǎn)人煙,。待漢軍補(bǔ)給輜重愈難,,先斷糧道,再緩圖,。
騎兵對決同樣如此,,遇到草原弓騎輕射,重騎兵撞陣再強(qiáng),,撞不到白瞎,。
重騎沖突步陣尤佳,可與騎兵對沖,。但若與輕騎纏斗,,卻只能挨射。跑跑不過,,逃又逃不了,,實無還手之力。
一個精銳又金貴的重騎兵,,一個草原放牧的牧民,,都可騎馬放弓輕殺,放風(fēng)箏一樣,。
一出塞,,重騎兵就由驍虎變肥豬了,對上輕弓狼騎就是被遛著殺,。
公孫與諸胡不睦,,塞內(nèi)固定于地的本地烏丸好說,可公孫怎么敢拿重騎兵于塞外諸胡對陣,?
能與塞外諸胡騎兵斗戰(zhàn)追亡的,,只有同樣輕騎弓射的白馬義從。且輕騎遠(yuǎn)較重騎好募好練好成軍,,塞內(nèi)外遇到各種軍陣與地形又皆可用,。
若我所料不差,白馬公孫麾下的輕騎兵,,不出三年,,或許就會超過重騎之?dāng)?shù)。
到了那時,,公孫三箭一鋒矢的第一個箭頭,,就不單可以佯兵驚陣了。輕騎本就可以作為踏陣主力,,遇敵陣動搖,,不必等身后重騎兵來撞,白馬義從踏陣直驅(qū)就是?!?p> 李軒眉頭微皺,,問:“若鮮于君率步軍與公孫騎軍戰(zhàn)于野,如何破其輕弓重騎的戰(zhàn)法,?”
“若有車,,則戰(zhàn)車置于前,弩兵置于車后,,射人先射馬,。白馬輕弓,占不到便宜,??v馬奔行中的騎兵,射僅露半身之卒,,何其難也,?車后的弩手射的卻是連人帶馬,一傷卒可換三騎撲地,,公孫死不起?!?p> 鮮于銀畢竟是幽州突騎出來的,,似一點(diǎn)都不擔(dān)心白馬公孫的輕重騎兵混搭戰(zhàn)法,神態(tài)輕松道,,“隨軍輜車雜物,,皆可置于陣外一圈,陣前,,陣中,,隱障礙于其中,于步兵通行無礙,??蔁o論輕重騎兵,皆無法飛躍障礙,。其若敢踏陣,,便是自陷陣中,自蹈死地,。
實際與騎兵對陣,,步卒唯靜,步陣為整,,配以車弩,,騎兵是占不了便宜的。怕的就是步卒被萬馬奔騰的聲勢駭住,自亂陣腳,。
騎兵撞陣撞不死幾個,,大多步卒與其說是被騎兵殺死,不如說是被自己嚇?biāo)赖?。在崩潰逃亡途中,,被騎兵像羊一樣趕的筋疲力盡,累死的,?!?p> “公孫若是見你車列于前,后擺弩兵,,還會撞上來么,?”
“不會,公孫又不傻,,為何自殺,?只會輕騎繞陣,尋找縫隙,。我若車夠,,便擺圓陣。那他便是連離近了繞圈奔射,,都不敢了,。只會小股頻突,誘我發(fā)箭,,耗我箭矢,。”
“那若你步兵陣中無戰(zhàn)車呢,?”李軒又問,,“就是連可用于設(shè)障的輜車,轅木營帳等雜物,,都沒有,。”
“那便用遮人大盾,?!?p> 鮮于銀沒打磕絆,接道,,“盾即車,,盾手持長戈銳矛防突,弩置于盾后,,與沖陣白馬對射,。擋不擋的住重騎兵撞陣,,要看步卒精銳與否,要看公孫愿不愿以騎換步,,死不死的起了,。”
李軒順聲無意識的輕輕點(diǎn)頭,,眼神略茫,,似正在推演什么,忽然又問:“那若我的步卒死不起,,卻想讓公孫騎兵大死呢,?鮮于君可有法?”
“…嗯,?!?p> 鮮于銀聞聲一愣,低頭沉吟少許,,緩緩道,,“若是不讓公孫發(fā)現(xiàn)車后,盾后是弩手,,而是長矛長槍,,刀牌手。其若縱馬撞陣而來,,待其白馬輕騎至車盾前,,弩手方一齊起身近距攢射,或可折其白馬于陣前,。”
“若首先沖陣的不是三箭中打前鋒的白馬義從,,而是兩翼重騎呢,?”李軒又問。
“…呃,?”鮮于銀眼神一呆,,撓了撓腦門,“公孫一向是先出白馬驚陣的,?!?p> “與你對陣那天,公孫改主意了,?!崩钴幤届o道。
鮮于銀聞聲愕然,,臉色看似很不平靜,,揉著臉,咽了口吐沫,“那得看盾矛與重騎的碰撞結(jié)果了,,那要比的就是士卒精銳與否,,兵力多寡,看誰死的起了,。
一甲騎具裝的精銳重騎兵,,十萬錢不可得。一個提盾端長矛的步卒,,流民給碗飯就得,。公孫愿換,若我不在陣中,,定與他換,。”
“那你要在陣中呢,?”李軒好奇道,。
“那老子跟他拼了?!滨r于銀一咧嘴,,“反正遇騎兵萬不能跑,打的再慘都不能主動跑,,除非被打崩,。步兵陣一散,一轉(zhuǎn)身,,那才是騎兵屠殺的開始,。”
李軒點(diǎn)點(diǎn)頭,,又問:“那若你是公孫,,如何破我車弩,盾弩之陣,?”
“…佯敗誘敵追擊,,若仙帥中計,陣散,,變?yōu)樽窊絷犘?,我再殺回馬槍,以騎兵沖突行軍之陣,?!?p> 鮮于銀續(xù)道,“若仙帥不為所動,,圍車圓陣固守,。我則原地圍困,,不斷派出小股騎兵日襲擾,夜鼓噪,,誘箭,,疲軍。同時出一部斷仙帥之糧道,,截殺補(bǔ)給輜重,。
若仙帥被困野外,便是箭矢充足,,用箭有度,,淡水也會數(shù)日即罄。
我只要一邊疲敵誘箭,,一邊斷敵糧道,。敵冒動則突,敵不動則耗,。
若敵無新援,,糧不至,淡水用罄,,最后崩的一定是原地固守之?dāng)?。?p> “矛盾,,有矛就有盾啊,。天下最鋒利之矛,天下無物可破之盾,,矛盾相交,,誰鋒誰破?”
李軒負(fù)手感慨一聲,,突然對鮮于銀笑道,,“軒將小鮮于君薦于劉公駕前,如何,?”
“…唔?”鮮于銀聞聲一呆,。
“嗯,?”一旁見弟弟對答如流,微笑頷首的鮮于輔同樣愣住了,。
田豫眉頭輕皺,,卻未出聲,眼神擰著沒有焦距,,似在想李軒用意,,皺緊的眉頭卻始終未松,。
他沒想通。
“劉公比我等,,更需要小鮮于君,。”
李軒沒直接解釋,,而是饒有興趣的問鮮于銀,,“為什么呀?”
“呃,?”
鮮于銀更愣了,,可被一雙笑吟吟的眼睛直視著,不由自主的順口來了句,,“劉公缺將,。”
“不錯,,劉公幽州履新,,眼看又要登使州之位,身旁卻無一個其一手提拔的幽州將領(lǐng)呀,。我若是劉公,,會不會惶恐呀?
若有個尚處潛邸之時,,便被我提拔于座下的幽州豪杰,,待我青云起時,會不會把這家伙也拉上青天,,繼續(xù)護(hù)駕呀,?
劉太守昔日駕前,御車之微末公孫,,如今不正在你眼前,,率領(lǐng)千軍萬馬,斬陣奪功覓封侯呢么,?”
李軒點(diǎn)頭,,一臉笑吟吟的,“劉公缺人不錯,,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