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該不會了,。”
田豫慢條斯理的撕著肉干,,頭也不抬道,,“御史中丞韓馥,,中常侍張讓,大將軍何進(jìn)掾?qū)賱⒈?,洛陽令劉焉等?lián)名保舉,。外戚,宦官,,大將軍,,士林皆舉,,上又心許,能有什么反復(fù),?只不過劉公未把消息散出而已,,實其已登幽州刺史之位了?!?p> 黨錮之亂一解,,朝中與各州郡人事變動極大。
不少受了黨錮之禍與牽連,,四散逃亡的名士,,八駿八顧,八及八廚等名士,,紛紛又被征辟為官,。
有的拒絕了,有的應(yīng)征了,,有的還朝了,,有的失蹤了。
八及中的張儉,,就拒絕了朝廷的重新征辟,,岑晊則逃亡中失蹤了,而同為八及中的劉表,,則應(yīng)了大將軍的征辟,,成為了何進(jìn)的掾?qū)伲慌e為北軍中候,。
劉焉則是應(yīng)了少府之征,,成了洛陽令。
黃巾一起,,黨錮之禍一解,,似為了向天下說明朝廷重士,一下征辟了不少人,,正在濫發(fā)功名,。
“等忙完了這段,我得趕緊讓李安上洛陽鋪攤兒去,?!?p> 李軒敲打著臺沿,歪頭道,,“這朝中的變化,,劉公幽州刺史的任命,若無你在劉公身邊,咱就得后知后覺了,?!?p> “劉公就是特意告訴咱們的?!?p> 田豫倒是沒攬功,,而是實話實說,“若是伯安公不予我說,,豫又從哪里知道,。”
“權(quán)財是個好東西呀,,能予人信心,,真是酒壯慫人膽?!?p> 李軒呵呵一笑,,手指“噠,噠,,噠噠”敲打著臺沿,,“一頭老公羊,被賜個虎皮一披,,就真以為自己是虎了,。你還別說,這大義的虎皮時下還真有三分虎氣,。法統(tǒng)道統(tǒng)尚在,,沒到禮崩樂壞的時候呢,咱還得聽令呀,,媽的,,一張虎皮就把咱涿郡老窩掏了,居然給咱整野地里去了,。”
“漁陽可不是野地,?!?p> 田豫聞聲一翻白眼,心中唱著誰不說咱家鄉(xiāng)好,,一臉不開心,,“潞城居鮑丘水大運河之首,三水在畔,,濕地多有,,能辟大片水田,算是膏腴之地了,?!?p> “還容易發(fā)洪水呢,。”
李軒嗤笑一聲,,又不是很介意的一擺手,,“一個小縣之實,不抵領(lǐng)燕國屯墾事之虛十一,,大哥這個燕國屯墾使的差遣,,可比一縣之令有用的多。燕國舊領(lǐng)可大可小,,論大,,廣陽,漁陽,,右北平等都是燕地,。”
頓了頓,,朝田豫歪頭詭異一笑,,“我已讓世平兄把潞縣城搶了個底兒掉,老縣城破敗,。東南三河匯聚,,灌溉用水充足,航運方便,,又大把荒地,,不若再建新城吧?!?p> 田豫目瞪口呆,。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潞縣太小,,漁陽很大,燕國更大,?!?p> 李軒沖田豫嘻嘻一笑,“反正漁陽太守位空懸十來年了,,老郡治漁陽縣城都破敗了,,漁陽郡官吏都在幽州刺史治所薊城辦差呢。咱趁好建個堪做一郡治所的新城,,以一潞縣之實,,一燕國之虛,治漁陽一郡之地,不算貪心吧,?”
漁陽郡老太守李膺,,第二次黨錮之禍中被拷打而死,死了十來年了,,漁陽太守位一直空懸,。
漁陽郡的官吏都在繁華又安全的薊城辦公,遙領(lǐng)漁陽郡縣鄉(xiāng),。
結(jié)果,,很幸運的,被黃巾一網(wǎng)打盡,,殺個干干凈凈,。
蘿卜全讓拔了,留下漁陽一地的坑,。
這么坑坑洼洼的豈不有傷風(fēng)化,?李軒就想幫忙把坑填了算了。
可他封不了官,,于是想了個轍,,那么多坑誰愛占誰占,他只保護(hù)投靠北盟的蘿卜,,別的坑里的蘿卜,,他就不管了。
幽州這么亂,,月黑風(fēng)高的,,他相信坑里的北盟蘿卜會越來越多的。
北盟不能封官,,還不許蘿卜主動投效呀,?
他為什么這么壞呢?他也想不通,。
“民何來,?”
田豫聽到要移荒野,筑新城開荒,,搖了搖頭,,無奈道,“再辟新城,,民無田則無籍,,便是建新城,,開荒辟新田,,何處之民愿隨你往荒地?”
“民靠不住,民就是蜜蜂,,只會朝有花的地方飛,。只有嗅到了花蜜的味道,才會被吸引,?!?p> 李軒起身倒了杯水,潤了潤嗓子又捏起片肉干嚼了起來,,“種花的事,,還得靠吃公糧,拿軍餉,,有組織紀(jì)律的軍隊來干,。讓民來干沒好處的好事,正義的事,,那就是徭役,,就是虐民了。
修長城抵御外侮,,建直道方便交通,,開運河疏通航道,治水防洪防澇,,開荒筑城都是好事,。從戎,戍邊,,充塞,,屯田,保家衛(wèi)國,,都是正義的事,。
可這種正義的好事,咱們干的越多就越邪惡,,就越要壞事,,就越是要其興也勃,其亡也忽,。
我們?nèi)糇屆袢ジ蓪ξ覀冇泻锰?,而損害了民的事,就是在罪人,,而不是罪己,。
可這樣的好事,正義的事,,又不能不做,。那怎么辦呢,?那就讓可以從中得利的人來辦,我們來辦,,讓吃我們軍餉的軍隊來辦,。讓我們的敵人來辦,戰(zhàn)俘,,罪犯,,戰(zhàn)爭奴隸,都是很好的人力,。
若我們讓我們的民來干這個事,,卻不予民利,那我們就是把我們的民當(dāng)做敵人了,。
北盟是一個勢力,,一個組織。在這一組織內(nèi)部,,我們是支配的一方,,我們的人民是被支配的一方,內(nèi)部是支配與被支配,,權(quán)利與義務(wù)的關(guān)系,。
若我們剝奪了被支配一方的權(quán)利,只想支配,,那內(nèi)部就會轉(zhuǎn)變?yōu)閿澄谊P(guān)系,,民就戴黃巾了。在敵對狀態(tài)中,,要么我們勝,,要么敵勝。
我希望的是把越來越多不相干的人,,敵人,,變成我們的人。把越來越多的人,,綁進(jìn)一個利益共同體,,而不是把我們的人,變成外人,,變成不相干的人,,變?yōu)閿橙恕?p> 所以,這個建新城,,開荒的事,,不能讓民來干,因為我拿不出與民的付出,,對等的報酬,?!?p> “…先生又在騙我?!?p> 田豫想了半晌,突然一嘆,,“與先生相處,,受益良多,豫光是要辨別先生那句話是真,,那句話是假,,真正的目的何在,就煞費思量了,,于策論一道,,精進(jìn)頗多。時下你若是再想忽悠我,,怕是沒以前那么容易了,。”
“怎么是忽悠呢,?”李軒把水碗朝臺子上一放,,詫異道,“實話啊,?!?p> “開荒不予民地?遷新地筑新城不予民新房,?”
田豫面無表情道,,“先生不至于小氣如此吧?”
“哎,,我以為是什么呢,,你是人在局內(nèi)站在局外。人在局內(nèi),,對自己所在的團(tuán)體有信心,。站在局外,又看的是花海盛開之后的模樣,?!?p> 李軒端起水碗喝了口,一抹嘴,,“可是你不能讓民對我等也無條件的信任呀,,你不能讓民也看這么遠(yuǎn)呀?;牡厥且晃牟恢蛋?,賣水田的才是敗家子呀,,為什么啊,?就是大多人還是習(xí)慣守成,,愿意安逸,我就喜歡安逸呀,。愿意開荒,,挖渠,興修水利的少,,愿意坐享其成的多,。
荒地到處都是,漢軍出塞打下來那么大地盤,,沒有人愿意去住,,你有什么辦法?只能讓胡人重新占了,,那除了蓋長城,,你有什么轍?
潞城東南三江交匯的沖積三角區(qū),,僅水田就可以辟出二百萬畝以上,,這是千萬石的石高呀??蓵r下除了濕地,,荒野,什么都沒有呀,。就跟在你家鄉(xiāng)雍奴大澤放鴨似的,,三百萬只鴨的容量,時下才萬只,,這就不錯了,,你忘了你剛開始尋人放鴨的遭遇了?”
田豫聞聲一愣,,唇角一掀露出了一抹苦笑,,點點頭:“要讓人信我等,卻是比讓豫信我等,,難的多,。”
“你信自己,,都不見得有信我等多,。”李軒淡淡補了句,,“你更信的是北盟,,多過信自己,。”
田豫又是一愣,,沉吟少許,,緩緩點頭:“先生說的是,確是如此,?!?p> “所以,你更不能強求民什么,。我信我等,信北盟,,都多過信我自己,。一個重甲士是不敢沖鋒的,可十幾個重甲士就敢追著三五百黃巾砍,,因為背后就是北方軍,,就是北盟,就是集體的力量,?!?p> 李軒平靜道,“這就是為何建新城,,開荒要用軍,,因為集體的力量,我們現(xiàn)在就有,。而未來的豐收再喜悅,,時下的人民也感受不到。
民就是蜜蜂,,看不到花,,嗅不到蜜,吃撐了才來野地,。要等我們先把荒開了,,花種了,初期累一點,,先人工授粉,,等花越開越多,花香與蜜的味道有了,,蜜蜂自己就飛過來了,。
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就不用人工授粉了,,讓辛勤的小蜜蜂采蜜去吧,,采回來我們就當(dāng)著蜜蜂的面拿走它的蜜,,蜜蜂還趕都趕不走?!?p> 田豫就笑:“先生還是一貫的以利誘人啊,。”
“對民是誘之以利,,對士卒與軍屬是半誘半強制予利,,對戰(zhàn)俘就是完全強制了,利不利的看表現(xiàn)了,?!?p> 李軒呵呵一笑,又皺眉道,,“這段脫產(chǎn)建設(shè)期,,一期開荒至明年春播止,要一直持續(xù)到秋收,,第一期開荒的成果才能落袋,。而那是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開荒,開渠挖溝,,興修水利,,固河修堤的付出的,更別說還要建新城,。
而第二期又要趕在后年春播前,,加速開荒,起碼要三年,,糧食才能自給,,咱們才能穩(wěn)住。在此之間,,建設(shè)絕不能停,,糧食絕對不能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