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潯陽城淅淅瀝瀝下了一場小雨。
伴隨春雨襲遍全城的,,還有一則驚人的消息,,楚家大公子被人抓走,而公然行兇的那對老少,,據(jù)說不僅沒逃離,,反而有恃無恐地邁進了潯陽樓。
住在酒樓附近的街坊們,,半夜時就已提前知曉,。大地劇烈的震動,,以及那一連串破空和痛嚎聲,無不昭示著一場大動蕩正在侵襲這里,。
這樣的熱鬧斷斷續(xù)續(xù),,貫穿了整個后半夜。
天未亮時,,潯陽樓四周就已人去宅空,,大多數(shù)居民都選擇遠遠躲避,,讓這里變成一片空城,。
酒樓氣派堂皇的門楣,應(yīng)該是被震飛轟出的人影撞塌,,那兩扇木門也癱倒在泥地里,,連門檻都沒能幸免,,被兇煞來客們踩爛,,碎成無數(shù)木屑,。
清晨的潯陽樓前,,一片狼藉,。
二樓雅間里,,任真臨窗而坐,看著細雨里寂靜無人的街道,,眼神迷離,,卻不是沒睡醒的緣故。夜里,,一批批殺手接連來襲,他實在睡不著,,索性陪夫子喝了一夜酒,。
此刻的他渾身酒氣,,滿臉赤紅,,已然是醉醺醺,說話有些含糊不清,。留宿和喝酒的請求,都是他主動提出來的,,結(jié)果吃不消的人也是他,。
董仲舒面頰微有紅暈,,但身形平穩(wěn),不像任真那樣晃晃悠悠,。他信手撥弄著滿桌的花生殼,并未感到疲倦,,只是略覺無聊。
他不太明白,,為何不直接揪著楚公子,,闖進楚府殺人奪財,,而是在這里折騰一宿,。不過,,他也沒多說什么,心里只把它當成年輕人故作高深,,想裝裝排場而已,。
“老師,你真強……”
任真嘿嘿一笑,,醉眼惺忪,,孟浪地搖晃著大拇指,。
這一夜,無論楚家派來多少名強者,,休說闖進房間,,只要踏上二樓,他輕輕跺腳,,那些人要么被硬生生震飛出去,,要么被當場震暈,無一幸免,。
這就是圣人的威嚴,。尋常江湖角色,不僅沒資格讓他出手,,甚至連見到本尊真容都難,。
經(jīng)過數(shù)番試探后,楚家總算意識到,,這次是猛龍過江,,有高人降臨。在派出四五名長老,,還是被震退后,,他們便放棄了正面抗衡,只是不甘心作罷,,執(zhí)著地派手下繼續(xù)騷擾,。
現(xiàn)在,天亮了,,不出意外的話,,刀霸楚狂人很快就會親自上門,解救自己的寶貝兒子,。
董仲舒看著任真這副醉態(tài),,淡漠地道:“你也很強,。能參透七百二十年春秋,你比我強多了,。”
這一夜,,他趁機請教任真,解開了《春秋》的不少疑難,,獲益匪淺,。當然,,他不知道,,任真的很多解釋其實是錯的,,而且跟真意相悖,。
他更不知道,,任真胡攪蠻纏的醉話里,,實則暗藏很多在他意料之外的試探,。任真最關(guān)心的,,是他最近的修行進展,,以及他心中對未來天下的謀劃,。
這一夜,,任真深切感受到,董仲舒的野心和實力,,都太可怕了,。在這人眼里,,連儒家和皇權(quán),都只是利用的工具,,他真正追求的,,是王霸之位,是無上尊崇,!
一旦讓他踏入第九境,再獲五百年壽元,,后果簡直不堪設(shè)想,。
任真打了個酒隔,翻動著眼皮,,說道:“老師,,我還有個疑惑,,一直想問你?,F(xiàn)在成了你的徒弟,,我就更想知道答案了……”
“說吧?!?p> “我以前在西陵修行時,聽說過一些關(guān)于十哲的傳奇故事。我很想知道,,那些師兄們究竟是何真面目,?”
說著,,他咂了咂嘴,面露戚色,,“他們都是人中龍鳳,,性情高深莫測,而我只是個酒囊飯袋,,真怕以后會得罪他們啊……”
他這話合情合理,,似乎在打聽師兄們的脾氣,為以后交往做準備,,實則是在試探董仲舒對他們的態(tài)度,。
董仲舒望著窗外的縹緲雨幕,,沉吟良久,,眼眸里仿佛也蒙著水霧,難以捉摸,。
“先說你大師兄吧,。顏淵性情溫順,隱忍穩(wěn)重,,算得上是號人物,。‘君子藏器于身,,待時而動’,,指的就是他這種人。說起來,,連我都摸不清他的真實底細,,你就別枉費心思了……”
他神色陰郁,明明是在叮囑任真,,卻更像是自言自語,。
“相比之下,老二就簡單很多,。顏淵能齊家,,元方擅治國。他的智謀韜略,,不用我多說,,你應(yīng)該聽過很多。為師最信任的就是他。儒家之所以有如今的大好形勢,,他出了不少力,。”
面對一個本就愚笨,、又喝得醉醺醺的青年,,他罕見地侃侃而談,借著一絲酒意,,將從來秘不示人的成見吐露出來,。
“老三已逝,就不再說,。接下來是老四,,你生在西陵,自然對趙千秋最了解,。窗含西陵千秋雪,,老四性情外熱內(nèi)冷,又身有殘疾,,想法往往扭曲,,我不喜歡他?!?p> 任真這會兒酒勁上涌,,臉色更加漲紅,暗自腹誹道,,“原以為你有多聰明,,現(xiàn)在看來,你果然鼠目寸光,,有眼不識泰山啊……”
董仲舒瞥了他一眼,,輕哼一聲,繼續(xù)點評道:“老五封萬里,,性子剛烈,,跟你一樣,立的心志也是平天下,。他的缺點很明顯,,暴躁易怒,容易沖動,,所以他行事最讓我不放心,。”
任真默不作聲,,手撐著腦袋,,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老六薛飲冰,你應(yīng)該很少聽說,。他是京城的世家子,,難免會沾染一些紈绔作派。我不喜歡他,,他滿腦子都是豪情俠義,,跟墨家的亡命徒走得太近。他有個妹妹很出名,,跟你年紀差不多……”
董仲舒皺眉,,聯(lián)想到另外的人和事,神情鄙夷可憎,,迅速跳過這一節(jié),,“然后是你七師兄,他行事頗有為師之風……”
這時,,一道暴戾話音驟然從樓下傳來,,打斷了他的點評。
“楚狂人在此,,請樓里的朋友出來相見,!”
任真這下被驚醒,于是站起身,,望向樓下,。
街道上,,楚家的強者黑壓壓一片,,將整座酒樓圍得水泄不通。
為首之人高大威猛,,金發(fā)披肩,,面龐上斜著一道醒目刀疤,正冷冷盯著窗口,,顯然就是刀霸楚狂人,。
任真俯瞰楚狂人一眼,招了招手,,說道:“想救兒子,,就自己滾上來?!?p> 說罷,,他坐回桌前,從下方眾人視線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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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形
這一章,,挺重要,。無聲處起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