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小姐，初長成
漫天的大雪紛紛落下,，厚厚的積雪把蓮邊的蓮花凍得慘兮兮的,，甚至有一根莖葉突兀立在冰面中央,，耷拉著,。北風呼嘯而過，透露著雪白的蓮果掉落在冰面上一瞬間凍住,。整個鄔州國如同這面蓮花湖一樣,，毫無生氣。不遠處看到,，一個人走過此景,，撿起蓮果攥在手心，哈著氣,。大概是冰冷的觸感無法抵達她內(nèi)心的余熱,，蓮果的冰涼反而讓內(nèi)心無理由的舒適罷,？那個人一身青色月牙長袖玲瓏衫席地離開眼簾，轉(zhuǎn)身,、他隱入雪中，無聲無息,。
街道三三兩兩的行人行跡匆匆似是尋找那一方溫暖之地,，街道空曠只有每家窗戶的亮光能看出他們此刻都在陪伴彼此的家人。不遠處,，一戶富貴人家朱紅色門半掩著,，門僮探頭看著此刻外面還有沒有下著雪，蜷縮著身軀抱著上半身把門口的燈籠里的蠟燭吹滅后打了個激靈,。
“怎么那么冷呀,？”
門僮哈著氣關(guān)上了朱紅色的門。
“碧蓮,，大小姐呢,？”
屋內(nèi)，在綿柔軟塌上閉著眼享受火爐帶來的溫暖的少婦睜開眼詢問道,。
“回夫人,，大小姐去了青衿閣，這會該回來了”一旁的奴婢一邊回答一邊添加炭塊,。
“遇見她時,，讓她過來”
少婦慵懶的躺著又合上眼享受此刻的溫存。
“是”
雪依舊漫無止境的下著,。
“娘,，”輕輕喚著在屋內(nèi)燭光搖曳的身影顫抖的推開門，“咣”還未關(guān)上門就被風吹的帶上了,。
“來了,，”此時，少婦穿上坎肩下了榻馥作優(yōu)雅“你爹爹看你在青衿閣里做了不少事情,，卻被王上喚去前朝幫忙,。我并不會說與你，可是你只是一個女人家,，在那么多男人之間在朝論事,，多少會引人議論”
少婦拿著奴婢遞上的茶水聞著茶香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也到了及裔之年,，這方圓幾里還是有不錯的人家,，我看隔壁張員外就不錯，雖然家里做的是酒窖生意但對于我們鄔州國也算富裕人家”
“娘”方沐顏看著養(yǎng)母一身綢緞垂下眼簾,，冷笑,。那個眼瞎腿瘸還帶著小兒麻痹兒子的張員外呀,！“女兒也不過十一有六，不必擔憂此事,，父親在我來此時特意叮嚀囑咐您身懷六甲定要注重火爐的危險,，以免磕碰流了”
“方沐顏”少婦挺著肚子來到沐顏面前道“此話一定要帶給你父親，養(yǎng)了你十四年,，喚我一聲娘那我就是你親娘,，不然怕是方圓幾里都要嘲笑你不知感恩”
“娘，”方沐顏看著眼前的少婦她的養(yǎng)母容茵,，目視“少時是我未擦干眼睛,，如今這是最后一次喚你”
方沐顏從小對于她的養(yǎng)母容茵存留的記憶便是無止境的罪惡，好在自己是方家大小姐,，父親對于自己也是如子調(diào)教,。正是這樣可以遠離養(yǎng)母便也是一種上蒼的恩賜。
“大小姐,，老爺有事找你說”
一路小跑過來的貼身侍婢落落匆匆趕來,。
方沐顏點頭，回身看向容茵“天下間定有你容身之處,，這個奴婢好心賜你,，這里只能待到肚子里孩子出生而已?！?p> 方沐顏夠大方了,，她方家雖然奴婢不多，但是少一個也無傷大雅,。父親很少親自整頓院內(nèi)大多數(shù)都是祖母一人管理,，老人老了耳根子軟就算容茵離開也不會有什么事情發(fā)生。
“方沐顏,！你竟敢這么對母親說話”容茵氣到肚子有點抽搐,，捂著肚子威脅“信不信我跑去前堂和你父親對簿公堂！”
方沐顏莞爾一笑“父親兩年未來府中,，兩年內(nèi)你孩子都這么大了……”
容茵氣到昏厥,，方沐顏伸手掐了容茵手掌，容茵一個激靈匆忙站起身子,。
“母親……你不配,。”方沐顏望著跟在容茵身旁哆嗦的奴婢笑的很清冷轉(zhuǎn)身離去,。
方沐顏看著踩在積厚的雪上的腳印,，咯吱作響。腳心的冰冷生起，很奇怪,，自己從小怪異的身軀感受不到冷這種感覺,，胸口也是悶熱，如今冬至別人都是坎肩厚衣上身,，自己卻單薄衣衫,，嘆氣。
“大小姐,，太陽快下山了,，天氣也忽冷，我們先換身衣裳再去老爺那吧~”
“謝了,，不用”
方沐顏一路來到前堂父親的臥房內(nèi)，推開門時便命奴婢下去,，房內(nèi)只剩父女兩個人,。
“爹”
“恩，沐顏,，你母親那”
“話已經(jīng)帶到”方沐顏看著自己的父親,，兩個人簡直太相似，眉宇之間的事關(guān)無幾的清冷如出一轍,。
“對于你親生母親我沒和你說是因為在生下方沐時你還在滿月,，正逢三會，感染瘧疾便去了”方正霖寵溺的看著自己的孩子道“雖然我一直把你用男子的身份帶在身邊,，但是去了朝中就要一直以男子身份繼續(xù)行朝中之事,，你還要聽王的話去朝中嗎？”
“那又如何,，女兒也已習慣這種生活,。母親的死我才出生不久，并未有傷感之情,，但還是有些遺憾”對此方沐顏從小沒有母愛來說,，父愛對她而言更加顯得重要。
“誒……我們方家不比其他官宦富裕,，但是我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唯一感到內(nèi)疚的就是你。你后天便上官,，剛剛皇上已經(jīng)命人帶了官袍和諭旨來,，我們鄔州雖然不比天成國內(nèi)斗詭譎，但是要時刻記得多留個心思,?！?p> “好的，爹,，那青衿閣內(nèi)的大小事務(wù)這段時間您先照顧著,，待我熟悉朝中事務(wù)再來接手幫您分擔”
“這些本身也都是小事情,，就是擔心你在朝的安危～”
“爹,，你放心吧,！”方沐顏說著“為了避免被人詬病，朝廷之上爹還是喚我方沐吧,?！?p> “也好～”
方沐顏對于這種男女的分別無非就是誕下子嗣的區(qū)別，身份之外感興趣的則是天成國,，聽說那里的旭日帝能力大于一切,，她挺想看一看那個位居權(quán)重、令人膽寒的旭日帝,。
從父親那里出來后,，方沐顏一人出了方府。對于男子身份而言,，方沐顏并沒有任何懼怕,，掙脫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深閨女子的思想，倒是有點新穎,。
傍晚的街道空氣清冷,，雪雖然停了，但是依舊厚雪滿地,。踩在雪上路過青衿閣,，抬頭看了眼，心下悵惘,。這里,，是她最初接觸倫理的地方。推開門,，一列的藏書羅列整齊,，隨意翻著一本書，看著自己在上面勾勾畫畫,，不禁笑出聲,，上方還殘留著自己畫的豬頭……
“方家大小姐，方沐顏,！”
方沐顏聽到聲音并沒有斥責來人,，反而靜靜等待著那個人的出現(xiàn)。
“快要上朝做官了,，也不宴請一下我們一幫眾兄弟嗎,？”
方沐顏回頭，順手把藏書放回，眼角噙著笑意“趙津,，此事你不是已經(jīng)和嚴宇英那幫兄弟透露了嗎,！看來今晚我又推辭不了你的酒桌了?！?p> 趙津歪著頭思考了一下,，對此反省了一番“去了朝中此后真不該唐突進窗宴請你了，有必要考慮下正門了……”
方沐顏輕笑搖頭“何時,？”
“亥時,！”
“何不現(xiàn)在？”
趙津聳聳肩“聽你的”
花滿樓里,，上等的廂房里坐滿了文人子弟,，方沐顏一身女兒裝格外亮眼。
“沐顏吶~方知女子頭發(fā)長見識短,，只知深閨賢良習得三從四德,，卻不知方顯女子本色?？蓮奈逸吤摲f而出，你真真讓我們羨慕的很吶~”
方沐顏看著準備參加設(shè)進閣舉事的李珂,，舉著酒杯說“我可沒有你說的那么才華橫溢,，我也就只是習慣從藏書中尋找自己的歡愉而已。得知你們都是趙津和嚴宇英那兩個小子得來的消息,，我還真是惶恐,，深怕你們今夜把我灌醉，亥時的時辰都被我調(diào)到此刻,，再女子本色也要看著時辰回府……”
“吶,、吶……都把酒端了起來，是要自罰咯,？”
“應(yīng)當自罰,，這一桌菜肴本就我該請，卻被你來替我宴請眾多兄弟,，實屬不該,。”方沐顏一飲而盡,，又添了兩杯“這第二杯我可要謝謝你”
“見外了,！”嚴宇英端著酒杯笑道“雖說文人騷客都視錢財為身外之物，可是本才人就是花滿樓的老板的兒子,，這頓酒飯錢還是付得起,！”
“大家聽到?jīng)]，宇英說付得起，那我們拋下繁縟禮節(jié)敞開了吃,！”趙津咧著嘴笑的如同三歲孩兒般純真,。
“來，兄弟們……共同舉杯恭喜官袍加身的方沐顏,，哦不對,！方沐……”嚴宇英調(diào)笑著“方沐在朝后可要多記的我們兄弟吶！”
“方沐……哈哈哈~~”坐在桌子上的江煜大笑“那方沐我們以后還得仰仗您的提攜呀,！”
“就是就是,，方公子！這以后我們找你相助可別拒之門外”田雍笑的趴在桌上眼神迷離,，怕是笑出了眼淚,。
“再逢之際，勿忘喚我方沐”方沐顏望著這一幫兄弟們,，也是笑開了眼,。
夜幕降臨，安靜的夜在花滿樓里意興闌珊,，燈火通明,。望著兄弟們意興賦詩一較高下，方沐顏開心的咧開嘴角,，笑的很開心,。和他們都是苔岑之契，相擁志向,、暢談古今是真美事,。
酒興闌珊之際，方沐顏闊別花滿樓,。此時雙頰微紅的她格外清醒,，衣衫單薄行走在街上也是感受到了微微冷意，哈著氣趕往回府的路上,。
“前面的,，讓一讓！”
忽然從身后傳來一聲,，方沐顏嚇得趕緊側(cè)身讓道,。回頭看到數(shù)名驃騎揚馬飛奔,，后方跟著一匹毛色發(fā)亮的馬,。仰頭看去，那人好生奇怪,，身著蠻荒之衣卻佩戴的是鎏金劍,，劍柄上的掛飾明顯是鄔州國的象征物,，可這劍唯獨不是鄔州之物，還有身下這匹馬梳的很亮,，馬頭前還刻有一字,。方沐顏想要看清那個字，可馬跑的極快,，上前的腳步也已經(jīng)踏了出去,，她好像意識到自己撞上了馬背。
“吁——”
馬上的奇怪男子即使制止了馬,，低頭看著撞上馬腹的女子衣衫襤褸,，不悅“叫花子，走開點～”
叫花子,？方沐顏抬頭看著叫自己叫花子的男子,，一臉錯愕。她只是衣衫單薄卻被說成叫花子,，簡直欺人太甚,。她仰頭微笑看了一眼馬順了順毛回應(yīng)“驚了您的馬，真是不好意思,！”
方沐顏說完,，低著頭讓開了?？粗约旱纳砩媳获R濺在身上的雪漬,，輕輕拍了拍。
那人,，回頭拉起韁繩頭也不回的走了，走時還哼了一聲,。方沐顏勾起嘴角,，看著那人跟在驃騎身后行了百里之余，哐的一身摔下了馬,。笑了,，看著那人回身望著自己，她晃晃了手示意路上好走,，轉(zhuǎn)身離開,。
她看到了馬上頭前的字，“未”,。這個字號她是真猜不透,，她只知這年間在馬上刻字的不少，但那也都是姓氏,，是為了區(qū)分,。這個未字,，在鄔州國真沒有姓這個的。
一路思考的方沐顏漸漸地回到了自己方家府邸,，夜里,，方沐顏躺上床時忽然意識到父親對自己說過這么典故。在很久,，鄔州國還是和天成國并駕齊驅(qū)時,，五國內(nèi)的馬匹都是按著五國封號來區(qū)分，這樣一來可以在戰(zhàn)時區(qū)分,，二來也可以通過馬匹的天資進行刪選,。想來定是以往的五國遺漏的馬匹被人養(yǎng)到了現(xiàn)在。
方沐顏想著便閉上了眼沉沉睡去,，這一夜她無夢,，窗外的風聲卻進入了腦海，徐徐的風回蕩在腦腔無聲無息,。
清晨的方沐顏是被落落喚醒的,，理由卻是宮里需要提前一天熟識奏折?？粗脕淼墓倥?，方沐顏便讓落落先行離去。
換好了官袍,，方沐顏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頓時覺得自己的仕途要開啟征途了,。此刻的她去掉女士的妝容，換上男子佩戴的玉和及冠也頗為玉樹臨風,。
打開門去了前堂和父親打聲招呼便坐上了從朝中趕來的馬車,，車夫一聲一聲的鞭打馬背驅(qū)使的有點顛簸。
“車夫,，前面便到了,，可以慢點?！?p> 拉開車簾,，看到屹立在面前的城墻，方沐顏嘆到以后行一步便要思索千遍才可,。
“車內(nèi)是何人,？”
剛放下簾子的方沐顏靜靜地聽著外面的人詢問。
“回稟霽王,，車內(nèi)是陛下親招的大臣,，方家大少爺方沐?！?p> “噢～那去吧,！別誤了時辰,。”
方沐顏聽著霽王不假思索的就放行,，怕這就是爹說的不理朝政的庸王霽,。
“方知世，到了,?！?p> 車夫幫忙拉開簾子，自己出來后便看到昨夜那奇怪男子從御前殿出來,。白天看到,，這個男子倒是長得俊俏，果真應(yīng)了那句人美穿什么都好看這句話,。
“王上,，下臣行晚還望恕罪?！?p> 王上看著眼前跪倒在地的方沐,，趕緊命人前來扶起“方知世言重了，孤就是一人批閱奏折勞苦心累,，想找一人替孤分擔罷了,。”
“下臣不敢越俎代庖,?！狈姐孱佂妻o著王上，一來是怕批不好怪罪自己,，二來是想查探自己的本事,。
“有什么不敢？這奏折多半是連殺案,，方才與你擦肩而過的定斂王就是天成國派來查這一案,，孤身邊的皇親國戚都被那人出使邊界沒一個喚的過來”玉麟王愁得頭疼“年紀輕輕就替方家管理青衿閣，看你頗有好學(xué)之道,，想來能與孤說個一二三來”
方沐顏望著疲憊不堪的玉麟王癱在龍椅之上,，看來眼前的王上是被旭日帝架空成了傀儡皇帝,。
“王上,，依下臣來看，說個一二三很容易,，自然愉悅得王上,。但上面派個人過來，想必那位的心思是多出來四五六了,?！狈姐孱亸母赣H平時上朝的言語能聽出,，此刻面前的王上是憂思重重，無法逃脫那人束縛,?！巴跎险娜屎瘢氡囟ㄊ亲嗾劾锾崃诵┮庖娮屚跎蠠o法定奪才這么憂慮,?！?p> 玉麟王坐起身子看著下方謙卑的站著的瘦弱身板，他的三言兩語說出了多年來無法承認的事實,。自己的確需要漂亮話的洗耳來承認自己還是那不可一世的孤王,，但是自從三會以后一蹶不振，一夜白頭的他終于俯首為臣,。是呀,！只要保留這至尊之位他拋棄了尊嚴，接受了那位很多的無理要求,。只是此刻奏折里的要求他要如何執(zhí)行,？
“方知世上來看一眼奏章吧！”
方沐顏看著無力的玉麟王,，踏上殿前,，躬身看去。削減三分之二的余畝之地,，再次上供國祿金銀百兩,、連殺案全程定斂王做主。這個旭日帝也是獅子大開口,，鄔州國已從千分之畝劃分到百畝之地,，如今還要削減三分之二，國庫怕也是捉襟見肘,。
“對此,，方知世是否也認為孤不該執(zhí)意與此……”
“下臣有句違背話不知當不當講”
“說吧……”
“當時的王上過于妥協(xié)，反而讓那個人趁虛而入,。如今,，怕是欺軟習性，與此,，王上失去了抗衡的籌碼”
玉麟王嘆氣,，搖頭失聲。很久,，開口“現(xiàn)今,，孤當真孤寡老人?！?p> 方沐顏躬身屈膝,，仰頭看著玉麟王,，她雖沒能力力挽狂瀾，但她有張良之計方可緩解一陣“王上,，不可泄氣,。再削減、再上供,、再宣誓主權(quán),，這里可是鄔州，是您的土地,！”
玉麟王低頭看著安撫自己的方知世,，似是看到救星，但下一秒立馬拉回,，眼前的無理要求國庫又該如何,！
“王上，下臣有一法子緩解百國庫需求不知王上可否與臣演繹,？”
玉麟王看著猜出自己的憂愁的方知世,，眼中大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