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閑云知道留給兩人的時間不多。
為了緩解傷勢,,他聽了林至安一家和博陵崔氏兩代人的恩怨情仇,。
而且暗中他還操縱傀儡在慶陽坊向坊正租了一套小院,能夠這么迅速辦成與沒有講價有相當大的關系,。
待到傷勢終于控制不再惡化,,時間過去都不知多久了。
他不敢耽擱本想直接離開云瑤樓吸引崔流洋崔奇志的注意力,,為林至安制造溜出云瑤樓的機會,。
哪知道,方壁、晴碧兩人把這個方法直接扼殺,。
此時,,他皺眉坐在臥榻上,苦思對策,。
心中卻知道,,可能崔家的人,可能已經(jīng)在來云瑤樓的路上,,對于一個修為強橫的魂士來說,,這點距離,不過轉(zhuǎn)瞬即至,。
“顧閑云,。”
一道沙啞蒼老的嗓音在整個云瑤樓響起,,平靜的像平常喊老友名字一般,。
不過,整個云瑤樓霎時間靜了靜,。
林至安探手緊緊握住桌案那把匕首,,顧閑云看了眼,沒說話,,如果到最后拼盡全力仍護不住林至安,,或許這也是她最好的歸宿。
推開房門,,顧閑云走出房間,。
隨著他開門走出,二樓許多房間也打開門,,客人們走出來觀望,。
大廳內(nèi),早就知道事情不會善了的客人們都強壓興奮的坐在桌案前吃著瓜果,。
顧閑云,、林至安二人躍下二樓,落到戲臺上,。
顧閑云向門口看去,,云瑤樓門口,只一個頭發(fā)花白散落的老者,,沒有任何一個多余的人,。
崔流洋、崔奇志都沒來,。
他心中頓時一沉,,看來崔家對這老者很有信心,,只派他一人來,就篤定能了結事情,。
他面上卻不顯情緒變化,,問,“老先生是崔家的人,?”
“老夫甄不鳴,,崔家客卿?!?p> 甄不鳴皺紋層層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他雙手負于身后,如老人般溫和,,“兩位,,跟老夫走一趟吧?!?p> 甄不鳴報出名字,,顧閑云明顯看到云瑤樓眾人們的臉色變了變,顯然這在酆都是一個鼎鼎有名的名號,。
方壁,、晴碧沒有露面。
陳小瑤在后院,,陳姨也在后院,。
云瑤樓的人全部選擇袖手旁觀,只有顧閑云獨面崔家客卿甄不鳴,。
“斗膽,,想向老先生討教討教?!?p> 顧閑云右手握雁翎刀,,左手捏劍訣,袖里飛劍施展,,青玄劍懸浮在肩膀平齊處,。
“聽流洋說了你,果然是執(zhí)拗性子,?!?p> 甄不鳴雙手在身前輕撫,,頓時身前有一把虛幻的古琴在手下顯現(xiàn),,他抬頭,緩緩說,,“小心了,。”
說著他手在琴弦上猛的撥動。
琴聲驟起,,銀瓶乍破,!
翁!
空氣里蕩起波浪,,千百刀劍隱現(xiàn),,呼嘯奔流,所過之處云瑤樓地面寸寸皸裂,,桌椅炸裂,,人人走避。
顧閑云不敢怠慢,,立即調(diào)動尚未恢復完全的魂氣運轉(zhuǎn),。
雪滿弓刀,周身風雪漫卷三米開來,。
神將術,,托塔神將李靖、雙錘神將林元霸轟然砸落,,矗立在他身前,。
青玄劍劃出一道弧線,繞過大廳,,直擊甄不鳴,。
他已經(jīng)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然而,,琴聲過處,,托塔神將李靖、雙錘神將林元霸高逾五丈的雄偉身軀毫無預兆的崩裂,。
雪滿弓刀瞬間淹沒在刀劍洪流之中,。
他怒喝,雙手握刀,,一記摧山撼岳,。
海潮撞擊山岳,瞬間炸裂倒卷,。
有傷在身的顧閑云只覺的胸口劇痛,,整個人倒飛出去。
那瞬間,,他清晰聽見自身肋骨折斷的脆響,。
戲臺轟然塌陷。
云瑤樓眾人望著一擊制敵的甄不鳴,,不由的再次響起那句眾口相傳的話來,。
甄不鳴,,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走吧,。崔家,,他們都等著呢?!?p> 甄不鳴慢悠悠收手,,身后飛進一頭鳥雀,鳥雀脖頸瘦長,,五彩尾翼,,極為炫目。
五彩雀,!
眾人心中再次震撼,,據(jù)傳這可是有鳳凰血脈的神獸。
顧閑云眼睜睜看著五彩雀叼起自己,,然后甩到背上,,渾身卻沒有一絲氣力掙扎了。
終于山窮水盡了,。
他望向林至安,。
林至安似乎早有預料,面上毫無情緒,,手中匕首快速干脆的直扎自身心臟,。
呵……
他心中苦澀,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就像沒有護住師父一樣,,他這次,也沒有護住林至安,。
甄不鳴沒想到林至安這么的烈性,,毫無預兆、干脆利落,,他頭發(fā)驟然飄飛,,抬手一指林至安,想要阻止,。
顧閑云識海靈臺中猛然顫了一下,,思維停滯了一瞬,玄龜周身蕩出圈圈白色漣漪,,他神識恢復清明,。
晃了晃依然暈乎乎的腦袋,他慌忙抬頭,,不知道甄不鳴施展出這樣的魂術有沒有阻攔住林至安,。
他一看之下,大驚失色,。
靜止,!
整個云瑤樓靜止了。
甄不鳴頭發(fā)漂浮不動,,保持抬手的姿勢,。
眾人動作不一、神態(tài)各異,,靜止不動,,仿佛一個個栩栩如生的雕塑。
五彩雀停在空中,。
后院,,陳姨望著跪在身上哭求的陳小瑤,神態(tài)怡然侍弄著盆栽,。
忽有所感,,她抬頭,目光似穿過花園看到云瑤樓內(nèi),,下一瞬,,她噗的噴出一口鮮血。
“陳姨,!”
哭求的陳小瑤見陳姨突然吐血,,忙跪行至陳姨身邊,扶住她,,“您怎么了,?”
陳姨掏出手帕,優(yōu)雅而緩慢的擦拭嘴角血跡,,神色復雜難明,,“顧閑云、林至安兩人,,無憂矣,。”
自成小世界,,時間,、空間全部停止,她只是窺望一眼,,便遭到反噬,。
這樣厲害的手段,放眼酆都,,除了傳說中神秘莫測的十二城門侯,,她不信酆都還有誰有這種本事,!
雖然不知道十二城門侯為何會參與這件事,但十二城門侯既出現(xiàn),,而且明顯是為了阻止甄不鳴,,那么,顧閑云林至安兩人性命無憂了,。
“你說,,顧閑云留給了你二十八萬兩銀子?”
陳姨拉起跪在地面的陳小瑤,,笑道,,“我姑且認為這是他為你贖身的銀子吧?!?p> “啊……,?”
陳小瑤一臉迷茫。
陳姨只是一臉寵愛的摸了摸陳小瑤白皙臉頰,,笑笑,,沒說什么,繼續(xù)侍弄盆栽,。
云瑤樓,,大廳。
靜止的詭異之中,,顧閑云望向林至安,,林至安也一臉茫然的看過來,兩人對視,,皆無所得,。
輕輕的腳步聲響起,一個普通衣衫,、長相普通的男子走近云瑤樓,,他望了眼行動自如的顧閑云,露出一絲詫異,。
這人能在混沌界里,,能不受影響,奇哉怪也,。
不過他也沒有在意,,隨意掃過,靜止走到林至安身前,,“跟我走,。”
在五彩雀上勉強撐起身子,顧閑云問,,“你又是哪位,?”
“北斷?!?p> 那人淡淡回答,。
林至安聞言卻往后縮了縮,快步走到五彩雀旁,,顧閑云身前,“你不是北斷,?我知道北斷是誰,!”
看了眼臉色戒備且在此握起匕首的林至安,顧閑云臉色沉了下來,,還以為這人是來解救他們的,,但是看樣子好像不是。
北斷露出一絲不耐,,“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北斷,?”
“因為我知道北斷是司馬熾,他修習神衍術,,能夠推斷出所有事情,,所有才會顯得消息靈通,并以此為生,?!?p> “那是他剛到酆都為了謀生,不過后來,,為了讓我護他性命,,他把北斷這個身份給了我?!?p> 顧閑云心思念轉(zhuǎn),,他知道以這人能讓空間、時間停滯的逆天手段,,想要強行帶走林至安太過輕松,,而現(xiàn)在看來,似乎他沒有打算強硬出手,,由此可見,,這人至少應該是善意的。
不過,,他還是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他問,“前輩,,你……到底是誰,?”
“看來不說明白,,你是不肯跟我走了?!?p> 北斷嘆氣,,“我是十二城門侯之一,凌沌,?!?p> “十二城門侯?,!”
顧閑云,、林至安兩人驚呼。
凌沌點頭,,指了下林至安,,“司馬熾帶你和那個姓林的姑娘一起來酆都時,我們十二人起初沒有在意,,不過后來司馬熾通過神衍術竟然推斷出了我們十二人的身份,。”
“我們十二人真實的身份,,整個酆都也無人得知,,至于他們以為知道了,那也是我們讓故意他們知道的自以為的真相,?!?p> 凌沌笑了下,“但司馬熾通過神衍術竟能知道我們真實的身份,,當時我們十二人很驚訝,,不過由于我們的身份不能輕易讓人知曉,所以我便去見了司馬熾一面,?!?p> “當時通過神衍術在無間街市以北斷身份小有名號的司馬熾提出了一個提議,那便是為不讓人發(fā)現(xiàn)我們身份,,而又能確保他位于我們的監(jiān)控之下,,便把北斷這個身份給了我?!?p> 凌沌望了一眼云瑤樓,,接著說,“有人詢問消息,,他暗中通過神衍術推演出結果,,由我出面解答,司馬熾則領介紹人和解答消息兩份報酬,也是林至安你們一家茍活酆都的本錢,?!?p> “是司馬熾讓你來的?他人呢,?”林至安急切問,。
“嗯,是他讓我來的,?!?p> 凌沌點頭,遲疑了下,,說,,“司馬熾……他死了?!?p> “什么,?”
顧閑云兩人再次驚呼,。
“不可能,!”林至安喊。
顧閑云皺眉,,問,,“前輩不是負責保護司馬熾的安全嗎?他為什么會死,?”
“鬼王在酆都內(nèi)城消失,,我們十二城門侯尋找不見,然后希望司馬熾能夠幫我們推演出鬼王的位置,,他原來不答應,,不過今天他突然答應了,條件是護佑林至安一生周全,?!?p> 凌沌頓了下,“鬼王千年修為,,實力強大,,施展神衍術必造反噬,這也是他原來不答應的緣故,,我們也不好強迫,。此時他愿意用這個條件來交換,我們便同意了,,所以以后,,林至安,你放心,在酆都,,你一生無憂,。”
顧閑云猶然不信,,“所以……司馬熾施展神衍術推演出了鬼王的位置,?遭受了反噬身死?”
“嗯,?!?p> 凌沌望向林至安,“現(xiàn)在,,跟我走吧,。”
“我不信,?!?p> 林至安喃喃,大顆淚珠滾落,,突然大喊,,“我不信!”
凌沌神色平靜,,等待林至安情緒平復,。
“凌沌前輩,我有一事相求……”
顧閑云話還沒說完,,凌沌直接打斷,,說,“我知道你要說什么,,司馬熾和我說過,。你求的這件事,我們不可能答應,?!?p> 顧閑云欲言又止,但望著凌沌干脆拒絕的態(tài)度,,他想了想還是沒有再說什么,。
沉默了片刻,林至安忽問,,“司馬熾尸體在哪兒,?帶我去見他!”
“好,?!绷桡琰c頭,。
林至安跟著凌沌往云瑤樓外走去,忽然她回奔回來,,梨花帶雨,,眼神悲傷,對顧閑云道,,“你說,,他舍棄了自己的命,是因為我的緣故,,還是因為娘親的緣故,?”
看了悲傷的林至安,顧閑云默默無言,。
這個問題,,可能只有當時做出這個決定的司馬熾才能知道。
林至安也知道顧閑云不知道答案,,她問出這句話后,,跟凌沌出了云瑤樓。
望了眼消失門口的兩人,,顧閑云目光再靜止的云瑤樓轉(zhuǎn)了一圈,,數(shù)百雕塑栩栩如生,最后目光落在手上的一枚玉玨,。
這是剛剛林至安奔回來塞進他手中的玉玨,,是一枚念玉,。
通過念玉,,他能清楚的感應到林至安的位置,當然,,也就相當于知道要護衛(wèi)她一聲周全的凌沌的位置,。
他松了口氣,還好,,事情沒有太糟,。
心念一動,施展傀儡術的移形換影,,下一刻,,他驟然消失不見,再次現(xiàn)身,,便是在慶陽坊的一處院落里,。
臥在堂門前的三黑抬頭瞅了他一眼,繼續(xù)悶頭睡覺,。
臭三黑,!
他踢了三黑一腳,,徑直走入臥室,倒在床上,,精疲力盡而又徹底放松下來的他瞬間進入睡眠,。
傀儡像個雕塑一般立在一旁。
云瑤樓內(nèi),,靜止的畫面霎時間鮮活,。
看了眼大廳內(nèi)沒有了顧閑云、林至安的身影,,甄不鳴眼神變換,,他心有所感,應該是遇到了強勢人物了,。
他召回五彩雀,,騎在它身上,飛出云瑤樓,。
眾人更是摸不著頭腦,。
咋回事啊,甄不鳴怎么突然走了,!
噯,!顧閑云和林至安呢!
后院,,陳姨輕咦了聲,,“這個身法……移形換影嗎?呵呵,,有點意思?。 ?p> 她瞅了眼一臉擔心仍不時望向前廳方向的陳小瑤,,微微一笑,。
小瑤看人的眼光倒是不錯。
顧閑云這小子,,身上的秘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