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族制度下,,有兩種關系最飽含故事性,一種是萬年難調的婆媳關系,,另一種則是男人碰撞的婿翁關系,。
馬瑞除了當日婚禮迎親時有幸與這位岳父打過招呼,一直未曾有交集,,而今被對方冷哼一聲,,頓覺莫名其妙,將征詢的目光投向楊族長,,意思很明確:你們仨到底誰說了算,?
“史昂什么時候把那爛貨當過妹妹?”這位岳父陡然爆發(fā),,對于楊家族長的眼神威脅不聞不問,,猶如被點燃的炮仗,連珠炮似地罵罵咧咧:“誰不知道她跟血煉宗余孽的那點破事,?現在還能洗得白嗎,?”
再看楊族長蹙眉擠眼欲言又止,仿佛拉勸不動眼前亂發(fā)脾氣的小兒子,,馬瑞也明白過來,。對方這是唱雙簧呢,老丈人在唱紅臉,為了探明馬瑞是不是打算搭救丈母娘,,或者說有沒有能力頂住山河派的壓力,,而楊族長則準備唱白臉,裝好人要把馬瑞拉進楊家這一邊,。
“沒用的廢物,。”馬瑞還沒來得及回應,,楊史蓓接上了話,,對于生父沒有絲毫敬意,臉色厭嫌,,語氣淡漠:“但凡能有一丁點用,,娘親也不至于此?!?p> 這一句不屑的鄙視比指著鼻子罵娘更讓人心驚,,一個女兒內心有多么失望和絕望,才會如此評價自己的父親,?
“我……”老丈人可能也沒想到這番情況,,不但沒套問出女婿的打算,還因女兒一句話懵在了原地,。
“這是老朽的失責,!教子無方啊,!”楊族長適時出聲打圓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好像對于兒媳婦的遭遇悲痛萬分,話語中夾雜無奈的憤慨:“當初疏于管理,,讓兒媳深陷血煉宗的魔爪,,老朽實在是愧對楊家祖先!”
這演技,,與馬瑞前世最后一個相親對象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完全體現出一個年老力衰的家長對于能力之外事態(tài)的無奈和懊惱,。
與楊松的演技相比,,還有一點更讓馬瑞在意,。
原來不但山河派,,包括楊家高層,都知道血煉宗的存在,。這倒是一個很奇特的現象,,像極了前世某些公職單位的灰色收入,知情人都知道此事不對,,甚至犯法,,但作為既得利益者所有人都保持沉默不去提及,,只有等到灰色收入開始出現分贓不均時,才會有人爭先恐后跳出來義正言辭批判一番,。
之前楊家與血煉宗交易來往絕口不提正邪之分,,也沒聽說山河派誅殺嚴打治下邪教魔宗,等到血煉宗散布的消息導致山河派吳大師失蹤,,將原有的平衡被打亂,,才爆發(fā)了如此一場波及甚廣的權利爭斗,各個出來都要踩血煉宗一腳,,徹底劃清界限,。
“有陳公子和史昂大人在,娘親用不著楊家操心,?!睏钍份戆凑振R瑞提前授意,繼續(xù)冷嘲熱諷:“你們還是留點力氣,,可憐可憐自己吧,。”
不單馬瑞的岳父,,連楊族長也止不住臉上的頹態(tài),,眼神猶豫而彷徨。本來還指望能讓馬瑞表個態(tài),,結果被孫女無情的嘲弄,,才發(fā)現完全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哎呀,,什么楊家史家的,!蓓兒你既然嫁給了馬公子,咱們不就是一家人嘛,!”楊史蓓的大伯做著最后的掙扎,,妄圖用一點人情拉近與馬瑞的關系。
“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楊史蓓捏著嗓子模仿著男人的口音,冷笑反問道:“大伯當初是這么說的吧,?”
楊家大伯臉部微微抽搐,,嘴巴張一半欲還口反駁,又堪堪忍住,。畢竟來之前就被反復交代過,,族長老爹唱白臉,弟弟唱紅臉,自己當和事佬,。如今被侄女追著懟,,楊家大伯也只能面如死灰默默忍受。
馬瑞甚至都沒開口,,僅靠楊史蓓一人就擊垮了三位長輩的心理防線,,眼下仿佛三個做錯事的小孩,悶在那不敢吱聲,。幸好楊家的下人們都退出了院子,,否則看到平日里眼高于頂的三位楊家老爺這副德行,恐怕半夜都能笑醒,。
“說點正事吧,!”楊史蓓任務完成,過程中既讓她心理爽了一把,,又占據了談判主動權,,馬瑞正式啟用敲詐計劃,慢條斯理感嘆道:“如今楊家風雨飄搖??!”
這才叫真正的紅白臉配合,馬瑞心中暗樂,。
“馬公子,,既然你已知曉,我們也不兜圈子了,?!睏钭彘L終于知道了眼前這位少年的厲害,嘆一口氣認命道:“現在楊家有難,,希望能借尊師之面,,救我族于水火之中?!?p> “這個嘛……”馬瑞模仿著前世的衙門領導,,打著官腔:“原則上,師父他老人家是不參與門派斗爭的,?!?p> 楊族長不是傻子,當即聽出話中有話,,原則上不可以如何,,其實就是在等一個足夠的籌碼來打破原則。
“如果能度過此劫,,馬公子便是楊家上下救世之主,?!睏钭彘L開始拋誘餌:“族中錢財盡數奉送,,楊家美女皆可……”
“咳~嗯,!”即便知道這老狐貍多半是空頭支票,楊史蓓一聽到競爭者還是立刻表現出了敵意,。
“皆可侍奉左右,!”往昔楊家沒人敢打斷族長說話,但剛才楊史蓓這么一下卻把楊族長嚇得夠嗆,,不但沒生氣,,還諂媚地笑笑,立刻改口成了侍女,。
“哎呀,,這個事,很難辦??!”馬瑞微微皺眉,食指輕扣桌面,,眼瞼半垂好似在思考,,悠悠道:“師父說,在隱世修真的原則下,,以實現自我價值為主導,,錢財美色都是過眼云煙,絕不能貪圖奢易,,要堅持清心寡欲的修真態(tài)度,,牢牢把握修真之道的初心?!?p> 楊族長被馬瑞這一番話搞得有些迷茫,,說了半天好像和沒說也沒差別,沉吟了一會,,試探性地問道:“尊師乃是得道高人,,老朽愚鈍不能參悟天機,馬公子能否指點一二,?”
馬瑞其實自己也不知道說的啥意思,,總之讓楊族長感覺迷茫,亂了方寸便是好事,,于是繼續(xù)暗示道:“師父他老人家慈悲為懷,,對于世間爭斗頗為不忍,若是雙方能化干戈為玉帛才是完滿之事,??墒菭幎芬蚝味?,師父尚未知曉,又有何理由從中斡旋呢,?”
楊族長這才明白過來,,說半天,這位鐵冠道人也是沖著那件上古兇器而來,!說什么清心寡欲,、慈悲為懷都是狗屁,只是為了從中分一杯羹,。
眼看楊族長沉吟不語,,馬瑞也不急,閉目養(yǎng)神,,整暇以待,。
“馬公子能安排老朽與尊師會上一面么?”楊族長最終還是決定賭一把,,反正隱秘交不交給山河派都有滅族之禍,,倒不如留給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鐵冠道人試試運氣。
“楊族長,,我能體會您的急切,。”馬瑞瞇起眼睛,,眼神中透著不信任,,嘴角輕揚:“不過呢,師父要求我?guī)Щ亍_切’的消息,,才能衡量是否值得與山河派為敵,。”
楊族長這老狐貍打好了算盤,,只要鐵冠道人一旦出現在垂云鎮(zhèn),,楊家上下一嚷嚷把這事宣傳出去,哪怕雙方最終沒有達成協議,,山河派也會有所顧忌,,也就給了楊家機會!
不過實際上壓根沒這個人,,馬瑞根本不可能答應這樣的要求,,只是為了套取更多信息和利益而已。
“何為確切的消息呢,?”楊族長雖然心中疑竇叢生,,但眼下這是唯一的生機,不敢也不能輕易放棄,,只能順著馬瑞的話往上爬,。
“這就看楊族長的誠意咯,。”馬瑞攤開雙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揚眉輕笑道:“我只是個傳話的?!?p> 難題再次拋到了楊族長這邊,。
所謂誠意便是利益,,可見可兌現的利益,,問題在于多少合適,多少才能讓對方滿意,。
“你們去,,把房契商契拿來?!睏钭彘L盡量裝作平淡,,但眼中的不舍和決絕相互交替,流露出內心的矛盾,。
兩名未來的楊家繼承人略微遲疑對視一眼,,知道這是支開兩人的意思,再看一眼毫不準備動彈的楊史蓓,,猶猶豫豫走到了門外,,緊緊帶上房門。
“蓓兒雖是我楊家人,,可是對于史家……”楊族長守著秘密幾十年,,主要就是提防史家,而今雖然不知道楊史蓓有多恨楊家,,但對于名字里帶著史字的都抱有戒心,。
“放心吧,蓓兒現在是馬家少奶奶,?!瘪R瑞隱隱之中也想支開楊史蓓,但是轉念一想事到如今楊史蓓知道的秘密越來越多,,虱子多了不癢,,也就不再避諱。
“上古兇器的事,,大家想必都知道,。”楊族長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可是大家更在乎的是這件上古兇器為何在垂云鎮(zhèn),?!?p> 眼看馬瑞眼波不驚,楊族長點點頭,,吐露了一個更大的秘密:“為了抵擋祖龍第九子復辟,,千年前的修真大能們利用上古兇器與之交戰(zhàn),最后遺落在了此地,?!?p> “祖龍?第九子,?”馬瑞一個激靈,,反問道:“是不是螭吻啊,?”
“嗯?。俊倍虝恒渡窈?,楊族長喟嘆一笑,,搖搖頭無奈道:“原來鐵冠道人也已知曉,不愧是高人??!”
馬瑞其實只是聯想到了前世民間傳說,提問完全是因為好奇心,。而在楊族長看來,,馬瑞背后的鐵冠道人早就密謀上古兇物,否則怎么會如此深究,,還告訴了徒弟,!
“你們是如何得到那塊碎片的?”楊史蓓忽然問道,。
這個問題在她腦中徘徊多年,,一直想不通,既然能拿到一塊碎片,,理論上不是應該去努力湊齊么,?但楊家一直沒有任何動靜。
“因為,,這是在靈紋蝶蚌里發(fā)現的,。”楊族長翹起嘴角,。
看著馬瑞和楊史蓓震驚的表情,,楊族長笑得很詭異,顯然這個答案出人意料,,史家人幾輩子可能都想不到,,他們所覬覦的東西,,過去就在臨湖城不遠處的滄瀾湖底躺著,直到有一天意外被一枚靈紋蝶蚌夾住,,又機緣巧合到了楊家,。
這也就更能說明為何楊家沒有再去尋找更多碎片。
首先那是史家地盤,,過分關注就會引起懷疑,,其次,手指粗細的碎片,,睡在滄瀾湖底,,簡直就是大海撈針,沒有那個打撈技術,。
“那豈不是說,,這上古兇物不但碎了,,而且根本找不齊,,永遠只是碎片?”馬瑞更是疑惑,,就一塊細小的超導體,,哪有那么大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