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哥哥!”我朝著他漸漸離去的背影喊道,,他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我趕緊提起裙角,,飛快的跑到他一側(cè),,“你終于不躲著我了?”
軒哥哥通身黑藍(lán),,斗篷領(lǐng)口是黑色貂毛,,雪花兒落在上邊,分外顯眼,。
他努了努嘴,,只是輕輕舒了口氣,沒有說話,,默默地走開了,。
我不依不饒的追上去:“軒哥哥是不是后悔答應(yīng)我的事了?”想起那天南宮白找他談話,,特意把我支了出去,,心里不由得不爽快。
他再一次停頓,,神情有些復(fù)雜,,卻只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你想多了,?!比缓箝煵诫x去,留我一人悶悶的站在那里,。
他這是何意,?前些天還挺好的啊,,怎么突然就對我冷淡起來?
習(xí)慣了他的關(guān)切,,對于如今他的刻意疏遠(yuǎn),,我異常敏感。
軒哥哥不會無緣無故性情大變的,,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會是何事呢?
……
“喲,,是珝如姑娘啊,。”紫蘇上身著淺青海棠錦衣,,下穿耦合色云紋百褶裙,,外披月白兔毛連帽大氅,帽沿兒遮住了她大部分發(fā)絲,,露出的精致臉龐更顯得清新脫俗,。
“紫蘇姐姐,你怎么在這兒呢,?”
“只是路過,。”她盈盈一笑,,風(fēng)吹動她大氅邊沿的兔毛,,“對了,你也別責(zé)怪殿下,,畢竟他近日也是被眾多事情煩身,。”
“什么事,?”我一下打起了精神,。
“珝如姑娘不知道?”紫蘇柳眉微豎,,滿是驚訝,,“這可是大事,即使你不曾出府,,殿下也該會告訴你的啊,。”
我原本就一肚子怨氣,,如今看來,,軒哥哥果然是瞞著我一些事,不由得更加生氣,。我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嗯……殿下許是有所顧忌,。”紫蘇眼神有些飄離,。
“但愿如此,。”他的顧忌,,明明就是信不過我,!
我將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他身上,可是他呢,?所有人都可以知道的秘密,,偏偏瞞著我,排斥我,!
“我可以告訴你,。”紫蘇上前一步,,抓住了我的手,。
我將信將疑的看著她:“你不怕殿下責(zé)怪?他好像并不太想讓我知道,?!?p> “皇上賜婚廣平王與陸將軍之女陸伊涵,天下盡知,,有何可責(zé)怪的,?”她伸手輕輕拂去我發(fā)絲上沾的雪花兒。
“那你方才說殿下……”
“噓——”紫蘇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廣平王與與鎮(zhèn)國將軍聯(lián)姻,,就等于掌握了大齊的命脈,九五至尊的位子相當(dāng)于坐穩(wěn)了,,殿下為此事忙得焦頭爛額,,心情難免差些,就別再提了,?!?p> “竟有這事?皇上的動作還真是快,,前陣子還只是傳聞,,沒想到是真的?!?p> “是啊,,這真是一個大難題,。”紫蘇眉頭緊鎖,,憂郁的望著遠(yuǎn)處,。
若是凌文淵登上皇位,一定會替成王洗罪,,到時候所有的罪名便通通加到父親身上……我不敢想象那種境地,。
紫蘇為何一心忠于軒哥哥,我不清楚,,但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和我一樣擔(dān)憂。
軒哥哥臥薪嘗膽十年,,怎么能讓一切毀于一旦呢,?會有法子的,軒哥哥定然可以安然度過這一鴻溝的,。
接下來的幾天,,我苦思冥想,除了阻止他們成婚之外,,沒有別的路,。
可是這件事做起來談何容易,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把人綁了,?既要阻止婚事,,又不涉及己身,我想不到兩全其美的主意,。
年后就是婚期,,一切都來不及了。
我懊惱的將手中的書扔到了地上,。
……
“珝如姑娘,,請隨我去趟殿下的書房,有要事相商,!”一個身穿黑衣騎馬裝,、面色如霜的冷峻少年站在門口,陽光的映射下,,只能看清他身形的輪廓,。
我輕轉(zhuǎn)了下頭,方才依稀認(rèn)出來——南宮白的徒弟元生,。自從上次,、也是唯一一次見過他,我便記下了他的模樣,,跟南宮白一樣板著個臉,,不茍言笑,。
我客氣了一番,他也沒回應(yīng),,扭頭走掉了,,我只好尷尬的跟了上去。
到了書房,,里邊卻連只蒼蠅也不見,,只有林立的書架和無數(shù)的書卷、書畫,。我不由“咦”了一聲,元生微微側(cè)頭,,雖沒說話,,但眼睛里滿是鄙夷,仿佛在說“真沒見過世面”,。
他繼續(xù)往里邊走,,到了一排靠墻的書架停下來,伸手往里摸索著什么,,然后像是摸到了機關(guān),,猛地用力旋轉(zhuǎn),只聽一陣連續(xù),、沉悶的“吱——呀——”聲響,,那書架竟然裂成了兩半,緩慢的向兩邊移開,!
元生將手抽出來,,走了進去。
真沒想到,,軒哥哥書房的密室竟然藏在這里,,看這樣子,沒有足夠大的力氣是打不開這密室的門的,。
我跟隨進去后,,元生順手將門關(guān)上,繼續(xù)帶路,。密室里一片昏暗,,墻壁也是黑漆漆的,好在兩邊點了火把,,使它看起來不至于那么恐怖,。
走了約摸五六步,便是一往下的階梯,,十分陡峭,,而且足有二十多階,。下了樓梯,是一條筆直的甬道,,盡頭有一扇高大的石門,,然而元生并未沿著走下去,而是拐彎進了一側(cè)的墻壁前,,將燭臺轉(zhuǎn)動了一下,,原本我以為是“墻”的地方,再一次出現(xiàn)了一道門,。
這密室竟然這樣大,,絕不是一朝一日能建成的,軒哥哥修這個密室定然花費了很多功夫,。
若是連一間密室都修筑的如此用心,,那么對于朝政之事,他也一定應(yīng)付得過來,。軒哥哥果然厲害,,聯(lián)姻的事說不定已經(jīng)有了對策呢。
這扇門并非同進來那個一樣,,它是一整塊巨石雕刻而成,,上面紋有兩只麒麟模樣的上古神獸,麒麟環(huán)繞著一個奇怪的符號,,看起來像條蛇卷著一堆烈火,。
這個符號有些似曾相識,我在哪里見過呢,?
隨著元生扳動機關(guān),,一陣“轟隆隆”的笨重聲響,整面墻動了起來,,繞著中心的軸線旋轉(zhuǎn)成垂直方向,。
這“門”開通后,形成兩道門口,,元生走了左側(cè),,我直接進了右側(cè),進去之后便匯合了,。
這里的甬道相比于外邊,,要窄上不少。走了十余步,,燭火的光亮便到了盡頭,,——這是個死胡同。
我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心里頓時一慌——元生可是南宮先生的人,,難不成她是來殺我的,?
這么想著,我暗暗的抓緊了腰間掛的袖珍佩刀,。雖然個頭比較小,,但總還是有一些用處的。
然而,,事實證明是我多想了,。元生手一揚,甩開了眼前黑色的織錦簾子,,徑直走了進去,。
我無奈的嘆口氣,自己也真是太蠢了,,他要殺我還用的著將我殺死密室里嗎,?我又深呼吸了幾口氣,好讓自己看上去平靜一些,。一切準(zhǔn)備好之后。
我也學(xué)著元生的樣子,,掀開了簾子,。
抬頭一看,卻讓我吃驚不已,。這里的空間大的出乎我的想象,,裝潢布置也同外邊兒一模一樣。
上百只的燭光一同點燃,,照亮了整個密室,,恍如白天。然而,,這不是最讓我吃驚的,,因為真正讓我驚掉下巴的,是這里所有的人——原本我以為只有軒哥哥找我,,可是沒有想到這里至少竟然有三十號人,。
軒哥哥坐在正中央主位上,背后是度金的浮雕,,正中間最大的那個依然是“蛇繞烈火”的圖案,,然而這次其四周并不是麒麟,而是飛騰的龍,!
堂下是兩列桌子,,兩邊各坐滿了人。其中還有很多熟悉的面孔——南宮白、冰玄,、紫蘇,、丁賀。
可是他們并沒有挨坐在一起,。南宮白和冰玄師傅坐在靠前的位置,,而蘇姐姐和丁管家則坐在比較靠后的位置。
很顯然,,這是按他們身份的高低來進行排列的,。
“珝如姑娘請這邊來?!痹D(zhuǎn)身招呼我,。我趕緊應(yīng)了聲“是”。果然如我所料,,我的位置的確是在離軒哥哥最遠(yuǎn)的地方,。
也許因為是密室的原因,元生的說話聲非常大,,所有人都被他的聲音吸引而來,,紛紛看向我。
就這樣,,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我默默的坐到了那個最角落的位置。
“好了,,既然人已經(jīng)到齊了,。那我們便開始商議吧?!避幐绺玳_口道,。“大家都知道,,父皇下旨賜婚給廣平王與陸將軍之女,。若是這件婚事成了,那便沒有我們存在的意義了,。因為這些事情實在是太過于重要,,所以才不得不在今日召集大家前來?!?p> “殿下可曾有什么主意,?”一個搽著濃脂艷粉、身穿五彩服飾,、身材略有些臃腫的中年女人問道,。
所有人都扭頭看著軒哥哥,,神情肅穆。
“要阻止這件事情發(fā)生,,也只能偷梁換柱,。這是個極其冒險的法子,可是哪怕只有一線希望,,也要一試,。只是若是這樣做的話,便會犧牲一些人的切身利益,?!避幐绺绲纳袂橛行┎蛔栽凇?p> “殿下這是說的哪里話,。我們這些人都曾受過殿下的恩惠,,沒有殿下便沒有我們的今天。即使能夠為殿下而死,,也是值得的,,何況只是損失一些利益呢?!贝丝涛也虐l(fā)現(xiàn),,老趙也在這些人之中,坐在中等偏上的位置那里,。
“趙幫主能這么想真是太好了,。本堂主主旨是怕有些人不肯做出犧牲啊?!蹦蠈m白陰陽怪氣的說道。
此話一出,,底下的人紛紛相互而視,。
“各位,實不相瞞,,這件事情我早已做好了謀劃,,眼下已經(jīng)基本成功了?!蹦蠈m白的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堂主真是料事如神啊。不妨說來聽聽,?!?p> “對有些人來說,這普天之下最能夠毒害人的,,便是一個“情”字,。所以我干脆借用了這一招,派我堂中的護衛(wèi)前去蠱惑那陸將軍之女,俘獲其芳心,,而后將其控制住,,脅迫陸嵩。只要這一步成功,,一切便不成問題了,。而現(xiàn)在,第一步已經(jīng)成功了,?!?p> 這種欺騙、利用別人感情的齷齪事,,他竟然也下得去手,。
轉(zhuǎn)念一想,南宮白口中所說的那個護衛(wèi),,難道是莫陽,?莫陽里走的時候跟我說他要去英雄救美,聯(lián)想起他那一臉無可奈何而又不得不從的命令的樣子,,我大概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雖然莫陽跟在南宮白左右,但心眼兒并不壞,,用這種齷齪的方式達(dá)到目的,,絕不是他的作風(fēng)。
我終于理解了他當(dāng)時的心情,。
對于凌昊那種人渣,,騙就騙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那個陸小姐,,是江湖上有名的“獨行俠”,捅過土匪窩子,、搶劫過衙門,,也截過囚車、盜過地主家的寶貝,,十分自在灑脫,。因為她父親大將軍的緣故,陸小姐從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民間只知“獨行俠”,卻無人知她是女兒身,。
可以說,,她活成了我最希望的樣子,。
這樣豪放的女子,往往更容易被人琢磨透,。莫陽能接近她,,大概也是依靠這一點吧。
“雖說莫陽那邊已經(jīng)成功了,,但這個計劃若是到此為止,,那豈不是白費我一番心血。所以本堂主打算再派一細(xì)作,,冒充陸伊涵,,嫁進廣平王府,做我們的內(nèi)應(yīng),?!蹦蠈m白的眼眼神里透出一抹狠色。
眾人又是一陣唏噓,。
這法子雖然聽上去可行,,但實施起來非常艱難。冒充鎮(zhèn)國大將軍之女,,已經(jīng)是犯了死罪,,更何況還要抗旨嫁給廣平王。且不論能否成功潛入廣平王府,,惹毛了陸嵩是得不償失的,。如愿潛入其中,又如何保證不會被人識破,?這真是一步異常兇險的棋,。
“直接殺了那陸依涵不是更省事兒?”有人提出疑問,。
這時老趙開口道:“我們的目的是阻止陸將軍和廣平王聯(lián)合,,而不是阻止這場婚事。陸依涵死了,,第一個被懷疑的就是皇后,陸家只會更加忠心于廣平王,?!?p> “原來如此。這的確是一舉兩得的妙計,,只不過要派誰去呢,。”一個滿臉絡(luò)腮胡子大漢問道,。
“我們妙樂坊的女子個個出色,,殿下可以若是需要,,妙樂坊定不辱使命?!卞X夫人站起來說,。
“妙樂坊的姑娘是不錯,但是功夫差些,,跟陸伊涵的相似度太低了,,恐怕不能完成任務(wù)?!崩馅w說,。
這時候冰玄站起來,道:“風(fēng)雨盟的弟子武功上乘,,可以一試,。”
南宮白擺了擺手:“按理說風(fēng)雨盟中女子居多,,功夫也個個上乘,,但其中相貌相貌姣好、年齡適中,、脾氣秉性穩(wěn)重,,又熟悉人情世故的,恐怕也沒有幾個,。況且,,這次的人選要做廣平王正妃,若是意志不夠堅定的話,,很可能反戈一擊,。”
“不過本堂主倒是有一個最佳的人選,?!蹦蠈m白又是邪魅的一笑。
“是哪一位,?!庇腥藛枴?p> “自然是身負(fù)家門血仇的葉家小姐葉環(huán)了,,也就是——珝如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