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趙劍波在郊區(qū)縣城里投資的房地產(chǎn),，已經(jīng)開始正常營運,。一期樓盤銷售得不錯，二期的資金正在籌備中,。這天晚上,，三個合伙人和相關(guān)人員聚在一起慶祝，都異常地興奮,。

　　趙劍波拿著飲料和大家碰杯,。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咱們籌備資金的事,，還挺順利的,。”“今天,，咱們好好慶祝一下,。”“趙總還是不喝酒嗎,？”“趙總跟美酒,、美色絕緣?！薄摆w總什么時候把煙也戒了,？”“大家說,，趙總這種苦行僧式的生活方式，掙錢有什么用,？”“其實,，劍波是個有原則的人，我是挺敬佩的,?！壁w劍波只是聽，既不辯解也不爭執(zhí),。大家興致高昂地交杯換盞,。

　　突然，電話鈴聲響起,，趙劍波看看是媽媽打來的,，“不好意思，我接一下,?！弊叩狡ъo的地方，按下接聽鍵,，傳出媽媽焦急的聲音：“大勇,，你在哪兒？你爸爸肚子疼得厲害,?？旎貋?”他驚嚇地說：“媽，我馬上回家,，您別著急!”回到屋里給大家打一下招呼說：“對不起,，家里真有急事，先走了,?！蹦闷鹜馓谆琶ε艹鼍茦恰?p>　　趙劍波把父親送進醫(yī)院,，診斷是急性闌尾炎,。趙劍波一直伺候著，母親年歲已高,，不能讓她太辛苦,。也放心合伙人的能力。陳康把酒店和快餐店管理得很不錯,，省了不少的心,。一周后，父親出院,，他才顧得上工作,。但是隱隱約約覺得有點兒太安靜,，電話聯(lián)系一下吧。撥出兩個合伙人的電話卻是關(guān)機,，怎么都聯(lián)系不上,。

　　趙劍波直奔項目處。項目經(jīng)理說：“好幾天,，都沒有見到他們兩個了,。趙總，把建材的款撥過來吧,，賣建材的金老板催幾遍了,。”他感到事情不妙,，飛奔到銀行查看賬目,，所有籌備的資金全部被轉(zhuǎn)走。五雷轟頂般的消息,，立刻報警,。項目因為沒有資金而停了工。在朋友的幫助下,，把現(xiàn)有的項目轉(zhuǎn)售給另一家房地產(chǎn)公司，銀行的貸款還上一大部分,。又拿出多年的積蓄,，賣掉住房，勉強湊齊工人這兩個月的工資,。

　　趙有福斜躺在沙發(fā)里,，愁悶地說：“屋漏偏逢連陰雨?！壁w劍波一根接一根地抽煙,。劉桂蘭倒好水，端著水杯,，坐在老伴兒身邊,，把藥和水遞過去。趙有福喝過藥,。她接過杯子,，發(fā)呆地端著。煙霧把爸爸嗆得直咳嗽,。劉桂蘭責(zé)備兒子說：“別抽了,，大勇！早些天,，你不是把煙戒了嗎,？怎么又拾起來了,？”趙有福理解兒子的苦衷說：“別管他，孩子不好受,?！壁w劍波立刻掐滅煙蒂?！肮簿帜沁呌惺裁聪?？”劉桂蘭問?！斑@樣的案子會很麻煩的,，不知道猴年馬月去了。銀行的貸款天天漲著利呢,?！壁w有福長吁短嘆道。趙劍波安慰父親說：“爸爸,，您別著急,，身體要緊。要再不舒服,，就更麻煩,。”趙有福點點頭,，也想不出好辦法來,。以前兒媳婦在時，兒子活得多開心,。嫣然離開后,，孩子沒有真正地笑過。趙有福心疼地說：“把酒店賣了吧,，興許能夠,。”劉桂蘭的心七上八下地跳著,，“自從你和嫣然離婚,，氣兒就沒順過。這個房子也賣了吧,，咱們租房子住,。”趙劍波想了想說：“媽,，這個咱不賣,。好歹還有個窩，也不差這些。要是趙陽他們回來,，找不到家可咋辦呀,？”提起趙陽、趙耀,，劉桂蘭的眼睛濕潤了,，“好，不賣,！”

　　辦公室里,，陳康和強子陪趙劍波坐著，沉默了很久,?？粗w劍波苦悶的表情，強子出來,，走到走廊的盡頭鼓起勇氣偷偷地打電話給嫣然,，“喂，嫣然姐嗎,？”嫣然奇怪強子怎么會打電話過來,，壓低聲音說：“是呀。強子,，你還好嗎,？”強子悵惘地說：“姐，趙總出大事了,，你知道嗎,？”嫣然一驚道：“出什么大事了？我不知道呀,！”強子沮喪地說：“趙總和別人合伙干房地產(chǎn)，被人騙了,。那兩個人拿錢跑路了,，把爛攤子扔給趙總。趙總在打算賣酒店,！”嫣然驚恐地問：“怎么會這樣,，發(fā)生這么大的事？還差多少錢,？”強子難過地說：“我不太清楚,。趙總快被壓垮了?！辨倘粺o力地說：“哦,，我知道了?！睆娮游罩謾C,，看樓下匆匆而過的行人,。為什么有情的人卻要分離。

　　武嫣然下班著急地趕回家,，向媽媽說這個事,。鄭緒方大吃一驚：“真的嗎？應(yīng)該有貸款吧,？這可怎么辦,？”一提到這樣的事情，鄭緒方嚇怕了,。兒子剛翻身,，趙劍波又?jǐn)偵狭恕,！皯?yīng)該不少,，他都打算賣酒店了?！辨倘幌肫鹚跇峭馕迥甑氖睾?，下定決心要重新回到他身邊?！皨?，把咱們的錢給他送過去吧，酒店不能賣,?！鄙屏即緲愕哪赣H贊同女兒的做法：“行，咱們幫他渡過難關(guān),?！?p>　　第二天夜里，武嫣然站在“家”門口,。收拾好雜亂無章的思緒,，輕輕扣響房門。寂靜的夜里,，敲門聲格外清脆,，“篤……篤篤……”熟悉的地方又要重新面對，有親切,、向往和膽怯,。趙劍波納悶地從被窩里鉆出來。這么晚了,，誰會來訪,？打開門，嫣然身穿一件紫色的風(fēng)衣，挎著小皮包,，拎著手袋,。他驚愕不已道：“怎么會是你？”呆站在門內(nèi),。嫣然微微一笑說：“不打算讓我進去嗎,？”趙劍波喜不自禁地搓著手說：“嫣然，你這是……”武嫣然跨進門說：“進去再說吧,?！壁w劍波急忙側(cè)身讓她進來，尾隨其后一同往里走,。還是以前的擺設(shè),，無比的溫馨，依舊如此的親切和熟悉,，有了家的感覺,，終于又可以回家了。

　　劉桂蘭在臥室里問：“大勇,，誰呀,？”趙劍波歡喜地?fù)P聲答道：“嫣然回來了！”“哎呀,！嫣然呀,！”趙有福驚喜不已，一陣“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他搖晃著搶先出來,，一雙穿反的布拖鞋，手里慌亂地扣著扣子,，欣喜地說：“嫣然,！你終于肯回來了。原本好好的一家人……哎,，倆孩子好嗎,？”劉桂蘭緊隨出來，搶先跑到嫣然面前拉住她的胳膊說：“嫣然,，你們仨還好嗎？”“都挺好的,?！辨倘煌低档仡┝艘幌抡驹诓贿h(yuǎn)處的他，看似無意卻又注意著自己,。

　　早已年過古稀的老人清減了不少,，精神也不似以前矍鑠，眉眼里帶著病容。嫣然微微一顫說：“爸爸,，孩子挺好的,，又長高了不少。您還好吧,？”往事隨著時間變淡,，現(xiàn)在該怎么來化解誤會？不等老伴回答,，劉桂蘭拉著嫣然的手不肯松開,，“坐下，嫣然,！坐下歇歇,。”嫣然跟隨劉桂蘭走到沙發(fā)前坐下,。劉桂蘭緊挨著嫣然嘮叨起來：“嫣然呀,，大勇你們倆的感情一直都挺好的。大勇做錯了事,，你原諒他,，行嗎？大勇的心思,，我知道,。他到現(xiàn)在沒有再成家，他心里還有你,?？粗蹅兒⒆于w陽、趙耀的面兒上……我見不到他倆,，心里總不是滋味,，有時整夜都睡不著。原諒大勇,，好嗎,？”嫣然斜睨一眼白發(fā)蒼蒼的老母親，感受著她對孩子的愛,。一聲不語地聽她嘮叨,。

　　趙有福打斷老伴的話，“老婆子,，別嘮嘮叨叨地沒完沒了的,。讓咱孩子歇歇吧。嫣然,，你吃飯了嗎,？讓大勇他媽給你做去,。先喝杯水吧？”起身斜斜歪歪地去倒水,。劉桂蘭慌忙摻扶老伴,，“我來，我來倒,，你坐那兒吧,。”趙有福堅持要自己倒,，戰(zhàn)戰(zhàn)巍巍地端到嫣然面前,。嫣然聽他說“咱孩子”心頭一暖，淚光從眼底涌上來,，急忙站起來,，接過杯子說：“謝謝！”劉桂蘭輕聲說：“嫣然,，我去下面條,。”嫣然逼回淚霧,，放下杯子說：“不用忙了,，我在車站吃過了?！眲⒐鹛m埋怨道：“怎么能在車站那地方吃飯,？都要回家了，不到家里吃,！”

　　趙劍波靜悄悄地坐在一邊,，熾熱的目光故意看向旁邊，只是聽他們說話,，又忍不住地想偷看她幾眼?，F(xiàn)在的她美麗、優(yōu)雅,、風(fēng)韻迷人,，然而自己……趙有福有心地用眼角的余光斜視兒子---可憐的孩子，又看看嫣然,，無奈地扶著椅子坐下,。嫣然見趙有福遲緩的動作，關(guān)心地問：“爸爸,，您身體不舒服嗎,？”趙有福擺了擺手說：“沒什么，好著呢,。嫣然,，這么晚了，你回來有什么事嗎,？”

　　武嫣然躲避著趙劍波熾熱的目光說：“我想問問劍波生意上的事,。”趙有福夫婦同時嘆息一聲,。趙劍波收回跑遠(yuǎn)的思緒,，清清嗓子說：“沒什么。你領(lǐng)著孩子把日子過舒坦就行,，其他的事,，你別打聽，也不用管,。什么事情有我呢,。”武嫣然滿臉柔情地直視他說：“你把事情說說,，說不定我還有辦法呢,。”

　　趙劍波的心溫暖地開始融化,。把事情從頭到尾講一遍,。“都怨我,，太相信他們,，給家里帶來這么大的災(zāi)難?！必?zé)怪著自己的過失,，頹廢地垂下頭不再說話。嫣然的心猛然一疼,，好想把他攬在懷里安慰他：不要怕,！還有我呢，我會在你身邊的,。她說：“現(xiàn)在不是自責(zé)的時候,。誰也沒有預(yù)知未來的本事，不要讓它打倒,。我是回來送錢的,。”說著從外套內(nèi)兜里掏出幾張銀行卡,。三個人都驚呆了,！趙有福愕然道：“嫣然，這怎么行,？不行,！不能用你的錢,。”武嫣然一一介紹說：“這兩張是劍波陸陸續(xù)續(xù)給我們的錢,，連本帶息有三百多萬,。這兩張是我這幾年掙的，有四百多萬,。又首付買了一套房子,，來時已經(jīng)掛出去賣了，也能賣二三百萬,。差不多有一千萬了,。”趙劍波迅速從椅子上站起來,，語氣非常堅定地說：“不行,，絕對不行！不能連累你,！”武嫣然不顧他阻攔說：“大勇哥,，咱倆的事，你不清楚嗎,？再說這些錢原本就是你的,，我住的房子也是你買的。這錢你必須接受,，酒店不能賣,，咱們還有兒子呢。明天我陪你去銀行還錢,?！?p>　　劉桂蘭緊緊拉住嫣然的手，潸然淚下道：“孩子,，你們倆離婚這么多年,，沒想到他出事，竟然你還會來救他,。你能原諒我以前的不好嗎,？原諒我吧?！蔽滏倘簧焓纸o媽媽擦眼淚,，“媽，別這么說,，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轉(zhuǎn)頭對趙有福說：“爸爸,，我還有一件事,，想請求您同意,。”趙有福輕輕點點頭,?！拔蚁牒挖w劍波復(fù)婚?！苯K于，嫣然把這句話說出來了,，沉重的心情一下子輕松了許多,。趙有福再次驚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兒子說起過,，有一個大富豪想娶嫣然。兒子又不肯再婚,，老伴成天發(fā)愁,，不知道該怎么辦？嫣然說出這些,，睜大眼睛疑惑地問：“孩子,，你說的是真的嗎？”劉桂蘭無比激動地說：“嫣然,，復(fù)婚好,，復(fù)婚好！我和你爸爸就盼著你回來呢,！”

　　趙劍波懊惱地打斷他們的談話說：“不,，我不同意！錢,，我可以慢慢還你,，復(fù)婚不行。你去嫁給徐總吧,。他是真心對你好,，你去過你的好日子。我不會再拖累你,?！眲⒐鹛m生氣兒子的渾勁兒，生怕這件事不能促成,，大聲呵斥道：“大勇,，你又犯渾！嫣然已經(jīng)原諒你了,，還說這些渾話,。你這渾小子到底怎么想的,！”趙劍波堅定地說：“媽，我的態(tài)度既堅定又明確,。復(fù)婚,！我不同意，現(xiàn)在這種負(fù)債的情況下,，讓嫣然回來,，放著好日子不過，還要跟我受罪嗎,？這幾年,，徐總的真心，嫣然知道,。我只想衷心地祝福他們能幸福,。”愛她就放手吧,，她能幸?？鞓罚约阂矔牢康?。趙有福贊許道：“大勇呀,，你是我的驕傲。你說得對,，我們的事情我們自己扛下來,，不能連累嫣然?！眲⒐鹛m站起來,，走到老伴面前，摸摸他的額頭,，疑惑地說：“這也沒發(fā)燒啊,，怎么凈說胡話。你們爺倆是怎么回事,？嫣然都答應(yīng)回來了,，眼看一家人就要團圓，你們倆的渾勁兒一起上來了,?！壁w有福嫌惡地打掉老伴的手說：“誰說胡話！就你糊涂,！”武嫣然也堅定地說：“大勇哥,，我想回家了，你要拒我于門外嗎？我的心思你知道,。我不想再多說,。天很晚了，先找個賓館住下,，明天去銀行,。”起身就要往外走,。劉桂蘭著急了,，慌忙攔住嫣然道：“不行，不能去外面住,。這兒什么時候都是你的家,，怎么還要去住賓館！明兒早上,，我還要做你愛吃的醬肉包呢！”劉桂蘭鋪好床,。武嫣然躺下,，旅途的辛苦很快就進入夢鄉(xiāng)。趙劍波輾轉(zhuǎn)反側(cè)一夜難眠,，深愛的人就在隔壁,，卻不能在一起。

　　隔了一天,，武思遠(yuǎn)也匆忙趕過來,。嫣然吃驚地問：“哥，你怎么來了,？”武思遠(yuǎn)和趙劍波兩雙大手緊緊握在一起,，互相問候著。武思遠(yuǎn)看著嫣然說：“咱媽,，打電話告訴我,，讓我給劍波送錢?？墒俏抑荒苣贸龆f,，能多還點兒是一點兒吧?！焙纫豢谒^續(xù)說：“劍波,，聽我媽說起你和嫣然的事。我也想你們倆重新復(fù)合,，不光說有兩個兒子,。我更懂你對嫣然的心，也知道嫣然的意思。何苦要這樣互相折磨,?！壁w劍波低垂著頭聽他說話，雙手緊握,，緘口不語,。其余的人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徐國豪的辦公室里,，武嫣然向他匯報工作,。徐國豪關(guān)心地問：“請假回家是有什么事嗎？”“沒什么事,?！辨倘槐静幌雽e人說，他再三追問,，只好把事情的經(jīng)過敘述了一遍,。他深深思索著說：“趙劍波真的想讓咱們結(jié)婚?！彼c點頭,。“你是什么意思,？”徐國豪心存一線希望,，卻還有些忐忑地問。武嫣然尷尬地說：“你知道的,?！薄安唬阋H口說出來,?！毙靽佬睦餂]底了?！拔疫@一輩子只想嫁趙劍波,。”她眼睛充滿對他的歉意,。徐國豪失望地說：“你怎么這么固執(zhí),。寧愿幫他還債，也不愿嫁給我,，過安逸的日子,。”她沉默不語,，眼前浮現(xiàn)出樂樂的身影,，如果徐總知道自己有親生兒子，會有什么樣的想法。

　　突然,，徐國豪轉(zhuǎn)身動情地抱住她：“趙劍波為什么有福氣,？遇到你。我的心,，你知道嗎,？你的笑，你的哭,，你的一切,，我都在意?！彼粍硬粍拥厝螒{他抱著,。徐國豪感覺到她拒人千里的漠然，沮喪地坐在沙發(fā)上,，輕輕地?fù)u了搖頭說：“你出去吧,。我想靜一下?！辨倘磺那牡赝顺鰜?，關(guān)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