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名站堂的衙役說聲“遵命”,,圍了上來,,架起楊凌就往公堂外走。
“慢著,?!比杉膺骋宦暎ο蚍繌┲t說道,,“昨晚確是我強迫他隨我逃走的,,老爺要責罰,就責罰我吧,?!?p> 房彥謙沖堂外架著楊凌的兩名衙役作了個手勢,示意二人暫緩對楊凌用刑,,冷冷地盯視著三郎,,靜候她主動坦白招供,。
“他說得沒錯,小女子名叫三郎,,不知籍貫何處,,只知道我爹是漢人,好像是姓葉,,我娘是突厥人,,如今雙親皆已不在人世了。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被擄至突厥,,一直居住在元尼那山附近,,與常到兩國邊境放羊的小崽子相熟,,十幾天前突厥發(fā)生內(nèi)亂,,小女子趁亂逃了出來,欲投奔小崽子安身立命,。因小女子沒有大隋的身份牌子,,擔心受到官差的查究和責罰,急切間才強拉著小崽子隨我從客店逃走的,?!?p> 三郎只隱瞞了她是突厥已故可賀敦宇文般若養(yǎng)女,以及強攜楊凌隨她逃走是為了同他私奔兩點實情,,其它說的大多是實情,。
房彥謙聽罷三郎的供述,與站在公案旁的張須陀對視一眼,,冷不丁地沖堂外的衙役做了個行刑的手勢,。兩名衙役見主官命令繼續(xù)行刑,再無半點遲疑,,當即將楊凌面朝下摁倒在地,,另有一名手持水火棍的衙役走過來照定楊凌的屁股,高高地掄起水火棍,,狠狠地打了下去,。
沒挨上兩三棍,楊凌就支撐不住了,,腦袋一歪,,當場暈死了過去。
“小女子已經(jīng)招認昨晚之事全是我的錯,,老爺為何還要對他用刑,?”三郎望著堂外被打得昏死過去的楊凌,心疼得幾乎要落下淚來,,不顧一切地沖到公案前,,怒視著房彥謙,,質(zhì)問道。
張須陀見狀,,忙跨步上前,,伸手輕輕一拉三郎,三郎只覺一股大力襲來,,身不由已地倒退幾步,,險些翻倒在地。
“人犯咆哮公堂,,來人哪,,將此女架至堂外,重責二十,!”張須陀旋即向站堂的衙役下令道,。
“且慢!”坐在公案后的房彥謙卻在此時阻止了張須陀,,單向已被衙役架起的三郎說道,,“本官問案審案,一向秉持公道立場,,有罪必究,,有錯必罰。方才你既質(zhì)問本官為何要對楊凌用刑,,本官不妨對你明言一二,,也好叫你心服口服?!?p> 又沖堂外的兩名衙役吩咐道:“將楊凌喚醒,,押回堂來?!?p> 待兩名衙役連打帶踹地把楊凌叫醒,,架回了公堂,房彥謙風輕云淡地向三郎一條一條地解說道:“之所以罰他領(lǐng)受十杖,,一則是因他虛言詐供,,有意欺哄本官,依《開皇律》,,自應(yīng)領(lǐng)受杖責,;二則是因他既身為調(diào)往江南當差的驛隸,不思早日趕到江南為朝廷效力,,而是欲隨你半路私奔,,另尋生路,依律當處以流刑,,本官念在私奔之舉未遂的情節(jié)上,,從輕發(fā)落,,僅責他領(lǐng)受十杖之罰,你還有何不滿之處,?”
三郎聽房彥謙一語道破她欲攜楊凌私奔的實情,,不由得暗自心驚,正欲開口辯解,,又聽他繼續(xù)說道:“還有第三,,楊凌身為驛隸,遇到官府搜捕嫌犯,,不協(xié)助出力,,反倒幫著你一同拒捕,憑此一條,,就足以與你同罪論處,!”
張須陀站在一旁,聽到房彥謙一口氣列舉出楊凌的三大罪錯,,臉色開始變得緩和了下來,。
楊凌見三郎一時答不上話來,,心下焦急,,想用力掙脫架著自己的兩名衙役,沖上前去與房彥謙理論一二,,卻被兩名衙役摁得死死的,,動彈不得,只能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房彥謙忖著火候差不多了,,轉(zhuǎn)臉沖著張須陀,似是征詢他的意見道:“貴縣縣令剛剛離任,,張縣尉將這一樁不是案子的案子交由本官處置,,那么本官就越俎代庖,替貴縣發(fā)落了一干人等了,?!?p> 張須陀賠笑抱拳答道:“敬請別駕做主?!?p> 房彥謙點點頭,,這才端坐朗聲斷案道:“今查有胡女葉三郎一名,未經(jīng)許可,,擅自從突厥流竄到此,,有意逃避官府檢視,且有逼迫役隸楊凌隨其潛逃之不軌行為,,依律當處以流刑,,姑念其自幼被突厥擄去,,身世可堪憐憫,且初次犯過違律,,尚未達成不軌之目的等情節(jié),,從輕發(fā)落,著即將葉三郎驅(qū)逐出大隋國境……”
“老爺,,三郎甘愿受刑受罰,,只求老爺開恩,允許小女子留在小崽子身邊吧,?!比勺源蜃哌M公堂后,這是頭一回向房彥謙低頭服了軟,,跪倒在地,,嘶聲懇求他道。
房彥謙根本不理會三郎,,繼續(xù)發(fā)落楊凌等人道:“查有定州轄下飛狐驛隸兩名,,不思竭力報效朝廷,反受胡女鼓惑,,擅自棄差,,欲隨葉三郎另往它處謀生,著即由‘悅來老店’為兩人具結(jié)作保,,由曹縣監(jiān)督其從速趕往江南當差,,如有不從,即刻發(fā)往遼東軍前效力,?!?p> 陰全和店掌柜雖然感覺自己有些冤枉,但因見房彥謙并沒有實際處罰他倆,,也就沒多說什么,,當場表示愿意遵命行事了。
唯有楊凌,,見三郎跪下向房彥謙求情未受理睬,,眼巴巴地望著自己,因想到昨晚若不是自己堅持非要回店辭別陰全,,也不至連累她一起被張須陀捉到,,且念及她狐身一人,被仇家逼得走投無路才來投奔自己,,自己決不能坐視她被驅(qū)逐出境,,獨自漂泊,無處可去,頭腦一熱,,沖口向房彥謙叫道:“老爺若不能留下三郎,,隨小的一同前往江南,小的情愿同她一起被老爺驅(qū)逐出境,,我倆生死都要在一起,!”
三郎深情地凝望著楊凌,感動地撲簌簌淌下兩行熱淚,。
“張縣尉,,你看是將這兩人一起驅(qū)離國境,還是留下葉三郎呢,?”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已宣布罷對相關(guān)人等處置結(jié)果的主審官房彥謙態(tài)度轉(zhuǎn)向溫和,竟征詢起張須陀的意見來了,。
張須陀頗知此事端的,,明知有人在暗中操控,指使房彥謙務(wù)必保證楊凌和陰全兩人按時抵達廣陵報到,,中途不得再節(jié)外生枝,,自己雖對此持不同見解,卻不便從中阻撓,,方才見房彥謙賞了楊凌三記水火棍,,分明是替他出了昨晚白忙一場的窩囊氣,此時且見房彥謙又有意將人情讓給自己來做,,只能勉強答道:“近年來被突厥擄走的百姓逃回來的倒是時??梢姡~三郎在本縣境內(nèi)并沒作奸犯科,,依律論理也不是不能留下來,但須得找到合適的人替她具結(jié)擔保,,日后在大隋境內(nèi)不得有任何不端,、不軌之舉?!?p> 楊凌不意事情頃刻之間有了這么大的轉(zhuǎn)機,,忙轉(zhuǎn)身叫過陰全,湊到他耳邊輕聲嘀咕了幾句,。
陰全驚喜地睜大了眼睛,,隨即疑惑地盯著楊凌,似是不相信他說的話,。楊凌忍不住抬腿踹了他一腳,,低聲催促他道:“快去吧,大不了把我家的‘飛狐旅舍’抵給你?!?p> 陰全得了楊凌的保證,,才乍著膽子邁步向前,結(jié)巴著說道:“兩位老爺,,小的能替葉三郎做保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