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戴著面具,,看不出神情如何,但他顯然察覺到了穆爾元雄的糾結,,向其說道:“陛下不用擔心,,大元帥肯定會理解的。”
穆爾元雄慍道:“都怨那些護衛(wèi)無能,那么多化氣境,,甚至還有兩名忘形境,居然殺不了一個女人,?!闭f完又忍不住笑了,道:“到底是軍師教出來的人,,果然不簡單吶?!?p> 秦政微微搖頭,,道:“她的功夫是我教的,但應變手段其實與我關系不大,,她從小就頑強的像棵野草一樣,,不是那么容易死的?!?p> 穆爾元雄點頭道:“真是虎父無犬女啊,。”
秦政沒有作聲,。
穆爾元雄看著秦政,,道:“但她為什么要殺王朝太子?按照我們的計策,,她不應該這么做啊,。”
秦政語氣有些遲疑,,道:“此事確實蹊蹺,,而且疑點重重,,一如陛下所言,她為什么要自作主張殺太子,?二是她并不會用毒,,也沒準備毒,為什么太子是中毒而死,?三嘛,,她能成功出逃王朝京城,我總覺得有些不尋?!?p> 穆爾元雄道:“那就再派些人手,,徹底絕了后患?”
秦政頓了頓,,搖頭道:“不管怎么說,,王朝詔明太子死了都不算我們計策的失敗,而是長生天送給陛下的禮物,,是意外之喜,。”
“可她若是被王朝抓捕回去,,會不會……”
“陛下放心,,只要她出了太子府,便與我們沒有任何關系,。難不成王朝隨便抓個女子,,就能指認出是我們北氐國的平喜公主?”
“話雖如此,,但……”
“陛下,,此女不用再殺,她既然回不了北氐國,,那就一定會留在王朝,,而那樣的話,便不排除可以繼續(xù)達到我們目的的可能,?!?p> “軍師,她必然已經(jīng)知道我們刺殺她,,難道還會替我們做事,?”
“一般人當然不會,但她顯然不是一般人,,而只是一棵草,,那就一切都有可能?!?p> “嗯,,既然軍師這樣說,,想來必然有道理,那便不再管她,。只是……這位真的又該怎么辦,?”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讓她永遠閉嘴,但這明顯做不到,,因為只有死人才會真正的永遠閉嘴,,而陛下肯定又心有不忍,所以只能讓這位真的遠離燕城,,最好是離開北氐國,。”
“我那個三弟未必會答應啊,?!?p> “我們都知道大元帥疼愛女兒,但如果讓郡主隨國師去學劍,,想來他不會不答應吧,?”
穆爾元雄微微一怔,又笑道:“果然是好主意,,這樣的話,,元仞肯定會理解的,只是國師那里,,還須軍師親自去說,。”
秦政點點頭,。
穆爾元雄似乎全身都輕松起來,,笑道:“接下來,我們對王朝這邊該做些什么,?”
秦政道:“一定要逼,但不要逼得太緊,,隔一段時間再發(fā)國書去,,繼續(xù)質問公主的下落。同時嘛,,我們有必要和西羌聯(lián)系一下了,。”
“軍師,,你不是說眼下我們最大的敵人不是王朝,,而是那個叛臣嗎?為什么又要和他聯(lián)系,?”
“要滅王朝,,首先就要滅掉西羌,,否則他們就像是一根刺,隨時可能從七里峽刺出,,亂了我們一統(tǒng)天下的大計,。”
秦政停了停,,又道:“近兩年天氣持續(xù)惡劣,,西羌國本來又是土地貧瘠、水草欠豐,,他們牛羊的數(shù)目銳減,,還有那些土魯、伊蘭人不時地反亂,,穆爾元成早就舉步維艱了,,若是我們同意和他們一起進攻王朝,他們應該是會高興的,?!?p> 穆爾元雄道:“這是必然!不過按常理論,,聯(lián)弱抗強方是正道,,軍師此策,會不會反倒幫助了王朝,?”
“坐山觀虎斗,,何樂而不為?”
秦政看向穆爾元雄,,道:“陛下應該不會忘,,我們雖然占了腳下這大片的土地,但并沒有和王朝真正交過手,。而且陛下比我更清楚,,當年在七里峽那次遭遇,若不是王朝內部出了問題,,只怕以夏起一人之力,,便能讓蒙烈和大元帥鎩羽而歸?!?p> 穆爾元雄回想了片刻,,嘆道:“不錯,我記得他們的赤烏神騎還沒有開始沖鋒,,但那種氣勢就已經(jīng)讓我的兒郎們心亂了,。”
“所以……”
秦政說道:“一定要讓王朝先弱下去,、先亂下去,?!?p> 穆爾元雄點頭道:“不錯,王朝就算消滅了西羌,,那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結果,。哈哈,軍師好計謀,!”
秦政搖搖頭,,道:“既然是計謀,當然不止于此,?!?p> 這時,宦人通報兵馬大元帥已至殿外候詔,。
秦政起身行禮,,從殿側退了進去,他靜靜地站在墻角,,聽著外面的腳步聲漸起,,再聽著那二人先是見君臣禮,緊接著又叨起了同胞情誼,,說到了郡主的去向……
他始終一動不動,,像座雕塑一樣,被面具罩住的臉上更不會有任何表情,,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過了大半個時辰,外面的說話聲止了,,腳步聲遠得聽不到了,,他又緩緩地來到殿內。
“大元帥比我想象的還要執(zhí)拗,,這很危險,。”
他幽幽地說道,。
穆爾元雄盯著大門的方向,,嘆道:“他還是對阿爸的死放不下?!?p> “陛下,,他守的可是霍青城……”
秦政沉聲道:“霍青城隔江對面就是風凌渡,,可容不得半點閃失,。”
“可他畢竟是我弟弟,?!?p> “陛下仁心,,但我認為可以給索爾副元帥下去密詔,如果大元帥有任何異常,,他有權接管兵馬大元帥一職,。”
“此事……再議吧,?!?p> …………
大元帥府在皇宮南邊,穆爾元仞跨進大門后,,臉上便涌起了笑意,,瞬時由一個威鎮(zhèn)天下的大元帥變成了一個慈愛的父親。
因為他看到了寶貝女兒穆爾紫煙,。
穆爾紫煙是他的獨女,,自然就是郡主,但她同時還有另一個身份,,即是被皇上冊封的北氐國平喜公主,。
——沒有哪個王朝人會知道,那個殺了詔明太子而出逃的平喜公主,,并不是真正的平喜公主,。
眼前這位真正的平喜公主和尋常的氐羌族女子不太一樣,不僅相貌清秀,,性子也總是淡淡的,,沒有氐羌族人的野性,也沒有氐羌族女人那種不輸于男人的強壯,。
而這些在穆爾元仞眼中,,便是女兒柔弱而需要呵護的原因。
“阿爸,,你怎么笑得這樣勉強,?”
穆爾元仞常年駐守霍青城,極少回燕城,,但這并不影他們父女間的感情,,穆爾紫煙甚至沒有問候請安,便直接拋出了自己的問題,。
但這個問題對于穆爾元仞來說,,就是最暖心的問候,他哈哈大笑道:“看到我煙兒,,哪里還有勉強的事,?”
二人說笑著進了屋。
穆爾元仞在草原上長大,還是喜歡住帳篷,,用手抓羊肉,,但穆爾紫煙卻喜歡王朝人的生活環(huán)境,所以大元帥府的一切陳列都按王朝的習俗擺列,。
也正因為如此,,早先在城門外救下的那位賣身葬父的王朝女子,才會被他看中,,想著可以給女兒作個侍女,。
穆爾紫煙親手沏了茶,遞給父親,,淡淡地笑道:“阿爸就先別說原因,,讓我猜一猜?!彼月运妓?,輕聲道:“可是為了圖金、圖銀,?”
穆爾元仞一怔,,又大笑道:“煙兒啊,我的好女兒,,你是長生天賜給我的仙女啊,,你是怎么猜到的!”
穆爾紫煙淡然一笑,,道:“這并不難猜,,能讓阿爸為難的事本就不多,再聯(lián)想到王朝太子被人殺了,,那就很容易想到圖金,、圖銀二人了?!?p> 穆爾元仞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圖金,、圖銀曾經(jīng)是氐羌族萬中挑一的勇士,,身手僅僅比草原第一勇士蒙烈遜色一些,所以也是穆爾左親點的貼身護衛(wèi),。
當年穆爾左莫名死了,,穆爾元仞大怒,當即就要砍下這二人的頭來,,后被穆爾元雄極力救下,。
圖金,、圖銀二人因首領身死而自責不已,又差點被穆爾元仞殺頭,,于是辭了官職,領著各自的部落族人回到了茫茫大草原,。
今日皇上卻下詔令,,讓穆爾元仞請回這二人,著實讓他有些犯難,。
這時,,一名女子從內堂出來,匍匐在地,,道:“拜見主人,。”
穆爾元仞怔了一下,,始明白這正是城門口那個王朝女子,,遂道:“起來說話?!?p> 女子應聲而起,。
穆爾元仞瞧了瞧,見其洗漱裝扮后更顯得秀麗,,且年齡又比女兒長些,,應該會照顧人,于是再道:“從今以后,,你就盡心服侍郡主,,其余的事都不用操心……嗯,你可有姓名,,是哪里人氐,?”
“她叫柳小戶,王朝西蜀郡人,?!?p> 穆爾紫煙笑道:“阿爸可是過于擔心了,既然是我的侍女,,這些情況我當然早就問過了,。”說著示意那個名叫柳小戶的王朝女子退下,。
“可還滿意,?”
“阿爸送的侍女,我當然滿意……且別說我的事兒,,還是說說你的事兒吧,,圖金、圖銀可一直記恨著你,你若請他們,,少不得給你難堪,。”
“哈哈,,大不了我給他們跪下磕頭,,有什么為難的?”
穆爾元仞收斂了笑容,,看著女兒,,黯然道:“阿爸是怕你為難啊?!?p> 穆爾紫煙淡然一笑,,道:“他是怕假冒平喜公主的事敗露了吧?這也沒什么為難的,,只是不知道他是想賜給我匕首呢,,還是白綾?不管是什么,,我都接著,。”
穆爾元仞臉色一沉,,狠狠道:“他敢,!這世上還沒有誰敢傷害我的女兒,誰都不行,!”
穆爾紫煙有些意外,,道:“那他想怎么做?”
“說是讓你去隨國師學劍,?!?p> “哦?那這是好事兒啊,,我仰慕國師已久,,能和他學劍自然高興,哪里又會為難,?”
“煙兒有所不知,,國師向來清高自負,極難打交道,,而且跟著他學劍嘛,,自然就要離開燕城,甚至離開北氐國,?!?p> “我明白了,。”
穆爾紫煙淡淡一笑,,道:“阿爸,,只要我們一家人都好好的,誰在哪里其實不重要,,因為都不需要為彼此擔心,。倒是冒充我的那位女子,莫名其妙就身陷險境,,現(xiàn)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更不知道她現(xiàn)在是死是活,,著實讓我擔心,。”
“那是長生天的安排,,與你無關,,煙兒不必多想?!?p> “雖是這個道理,,但到底是因我而起,為她擔些心總是應該的,,可我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聽說叫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