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口,,那豈不是離延州城很近了,!”同樣接到部下稟告的都監(jiān)黃德和一掃這半日來的萎靡不振,頗為興奮的說道,。不過,,當(dāng)他得知西夏人圍困延州城的人馬總共有十萬之眾時,原本頗為自信的臉龐頓時變得陰霾起來,。于是,,便帶著這番表情,,開始同劉平與石元孫二人商議下一步的行動,。
“義士當(dāng)赴人之急,,赴湯蹈火如若平地,,何況國之大事,!”面對同樣愁眉緊鎖的石元孫,,劉平擲地有聲的說道,。接著,顧不上黃德和臉上那陰晴不定的表情,,劉平開始同石元孫商議起繼續(xù)行進的陣型。既然西夏人這回來了十萬人,,自己一方自然難以將其殲滅,。為今之計只有以緊密排布的偃月陣型,沖破西夏人對于延州城的圍困進城,,然后憑借延州城尚且完好的城墻抵抗,直到各路援軍到來,。
然而,現(xiàn)在的劉平最為擔(dān)心的,,還是自己這支萬余人的隊伍,,能不能順利的突入到延州城中,。若是李元昊壓根就沒打算啃下延州城這塊硬骨頭,真正的目標(biāo)卻是自己這支萬余人的宋軍,,那他會選在哪里動手呢,?
“不好!”另一邊的蕭和,,見身前的部隊迅速排成密集的偃月陣型向前猛撲,頓時明白了劉平等人的意圖,。難道他們真的看不出李元昊將在前方不遠(yuǎn)的三川口打伏擊戰(zhàn)嗎,?眼下的情形,,大軍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難道劉平真的想憑借區(qū)區(qū)一萬人沖破對方十萬人的包圍嗎,?
“福哥,,待會讓弟兄們打起精神,前方的三川口定會遭遇西夏人的伏擊,!”蕭和眼睛不住的四下打轉(zhuǎn),一臉緊惕的說道,。
“知道了!”沒有任何猶豫和疑問,,即將到來的大戰(zhàn),,讓周圍寒冷的空氣之中也早已布滿了緊張的戰(zhàn)斗氣息。柴福同樣一臉凝重,,開始低聲吩咐下去,。很快,,輜重營便隨著大軍隊尾來到了三川口前的一條早已冰封的河流旁。只不過,,河流兩岸的積雪,也早已被大軍踏成了堅硬的冰塊,。這時候,一直行蹤詭秘的西夏軍隊,,終于在冰封河流的另一邊出現(xiàn)了,。
“來了,!”蕭和同所有宋軍都停下了腳步,,淡淡的說道。
而當(dāng)元昊的伏兵喊殺聲大起的時候,,卻并沒有從河流對岸宋軍臉上看到期待中的驚愕,相反卻是沉默而堅毅的應(yīng)對,。宋軍的偃月陣嚴(yán)密而又規(guī)整,,絲毫沒有遭遇伏擊時的慌亂,。如此敏捷的反應(yīng),,似乎也令久經(jīng)沙場的元昊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對岸的西夏軍隊一時間并沒有任何舉動,,直到中午時分,,當(dāng)陽光照耀著冰封的河面,閃耀著死亡氣息的閃光之時,,養(yǎng)精蓄銳的西夏軍隊終于以前部鐵鷂子為先鋒,,開始踏著堅硬的河冰,向著早已嚴(yán)陣以待的宋軍猛撲過來,!
“王信郭遵聽令,!命你二人帶領(lǐng)全部騎兵反突襲西夏人的本陣,將躲在鐵鷂子身后的西夏軍頭目給我打下馬來,!其他人嚴(yán)守自己的位置。弓弩手準(zhǔn)備,,待騎兵沖入西夏人本陣后立刻用弓弩射住殘存鐵鷂子的陣腳,將其壓制在河道之上,!”頓時,,王信與郭遵二人便帶著所有的騎兵,不顧一切的向著西夏本陣而去,。蕭和注意到,,這些騎兵的手中拿的武器并不是尋常的刀劍,而是類似于錘一樣的破甲兵器,。而這其中,,最為顯眼的卻是沖在最前面的郭遵。蕭和遠(yuǎn)遠(yuǎn)的望去,,只見他揮舞著一根長長的鐵棍,,將身邊全副武裝的鐵鷂子騎兵打的人仰馬翻。雖然無人墜馬,,卻讓鐵鷂子損失慘重,。
“吼!吼,!吼,!”眼見自己一方占據(jù)了優(yōu)勢,蕭和便同所有的軍士一起,,發(fā)出了興奮的吼聲,。而伴隨著這巨大的吼聲,郭遵等人也已經(jīng)沖進了西夏軍陣的深處,,將一干叫囂不已的西夏將領(lǐng)打的腦漿迸裂,。雙方重裝騎兵如此激烈的戰(zhàn)斗,早已將河流上的冰層踏的粉碎,。頓時,,血水混合著融化的冰水,將河水染成了鮮紅的色彩,。在皚皚白雪之中顯得格外顯眼,。
“所有人向前推進,!”石元孫早已等待這一刻,!他大聲的命令道,。于是,全體宋軍開始向前碾壓般的推進,。西夏軍見狀,連忙派出后援部隊向前頂住宋軍的這一波攻勢,。而這時,,見沖擊戰(zhàn)術(shù)生效的劉平卻連忙令大軍停下腳步,同時命令弓弩手將目標(biāo)對準(zhǔn)西夏軍的后援部隊,。于是,剛剛頂替潰退下來人馬的西夏后援軍隊,,猝不及防的被宋軍強勁而又精準(zhǔn)的弓弩射的人仰馬翻,。頓時,,河道上布滿了渾身被射成刺猬的西夏軍隊。于是,,西夏軍隊不得不開始后退。
而眼見西夏軍隊開始后撤,,石元孫也松了口氣,。而方才在冰層破碎的河道上奮力拼殺的宋軍,,見西夏軍隊開始后撤,,便開始紛紛撿起被他們砍落的敵軍人頭,,大有一場大陣結(jié)束后打掃戰(zhàn)場的架勢。甚至于一直在后軍護衛(wèi)糧草輜重的輜重營,,也開始邁著輕快的腳步前移,,準(zhǔn)備跟隨已經(jīng)散漫的大軍繼續(xù)向著延州城進發(fā)。
“所有人都停下,,西夏人很快會再攻過來!”見輜重營的軍士們失去了警惕,,蕭和連忙大聲呼喊起來,。
“蕭指使不必?fù)?dān)心,西夏人向來是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方才被咱們的大軍打的落花流水,,哪里還會再來!”只聽見一位都頭對蕭和的說法有些不以為然的回答道,。蕭和眉頭緊鎖,,便讓柴福前往隊伍最后控制住后方那些想要前進搶功的將士,。于是這般,,原本頗為齊整嚴(yán)密的弧形偃月陣,,開始變得渙散起來,。
“眾軍聽著,立刻站好自己的位置,,西夏人很快便會再來,待到大軍突圍進入延州城,,本將軍定會論功行賞,!”就在大軍緩緩失去陣型的時候,同樣意識到危機的劉平,,開始大聲的呼喊道,。這時,大軍這才開始收攏陣型,,向著身后的本陣緩緩后撤,。就在這時,原本已經(jīng)退去的西夏人再度發(fā)動了進攻,!
“果然,!”眼見西夏人再度殺氣騰騰的殺了過來,蕭和沒有絲毫的意外,。倒是手下的幾個都頭倒吸了一口涼氣,。
“西夏人這回看來真的是變了!”劉平陰沉著臉緩緩說道,。而這次,,西夏人并沒有選擇同宋軍再度直接對碰。并不理會揮舞著破甲兵器的前軍,,而是舉起寬大厚重的盾牌擋住氣勢洶洶的宋軍騎兵,,并以鐵鷂子騎兵排作錐形隊列,向著劉平與石元孫所在中軍猛撲過來,!他們明白,,眼前這支宋軍最恐怖的,不是那拿著鐵杵亂砸的郭遵等人,,而正是這位既能淡定指揮,,又能從容沖鋒的統(tǒng)帥劉平。于是西夏陣營合攏,,潮水般沖向劉平所在的中軍,,不管多少傷亡,一定要滅掉這支宋軍的大腦,!
慘烈的戰(zhàn)斗,,再度伴隨著殘陽如血的晚霞繼續(xù)上演,,皚皚白雪早已被血色浸濕,河水之中早已流遍了雙方將士的鮮血,!此時的劉平與石元孫等人,,早已遍體鱗傷。不過,,后退了二十多步的宋軍,,雖然損失頗大,但終究還是穩(wěn)住了陣腳,,再次抵擋住了西夏人這一波精心策劃的進攻,。
正當(dāng)蕭和慶幸大軍成功抵擋住了西夏人的攻勢之時,一件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
“不好了,!黃德和!黃德和帶著后軍,,帶著后軍逃跑了,!”只見柴福連滾帶爬的跑了過來,對著蕭和大聲說道,。頓時,,這個消息便如瘟疫一般,迅速的傳遍了整個戰(zhàn)場,!原本在如潮水般的西夏軍隊沖擊之下勉強穩(wěn)住陣腳的宋軍,,瞬間天塌一角!
“穩(wěn)??!不要亂!”聞聽黃德和帶著兩千后軍逃跑的劉平一下子緊張起來,,一面努力穩(wěn)住軍心,,一面讓石元孫趕緊將黃德和追回來。于是,,石元孫立刻快馬向著黃德和逃跑的方向而去,。然而,苦苦支撐了許久,,等到的只是石元孫臉上那近乎絕望的表情,。這下子,大軍再也無力支撐,,在西夏人的猛烈攻勢下開始潰散,。而蕭和所在的輜重營,也不得不放棄所有的輜重糧草,,隨著大軍后撤,。
待到剩下的人退到了三川口西南的一處山丘之上時,,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劉平與石元孫二人便領(lǐng)著剩下的三千殘兵,,倚靠著土丘建立了臨時的防守營寨,。此時,早已無法區(qū)分誰是輜重營誰是騎兵誰是步軍了,。所有的人都默不作聲,拖著疲憊的身體艱難的筑起營寨,。而西夏人的數(shù)萬大軍,,也早已將他們?nèi)珨?shù)包圍。
眼見如此絕望的情形,,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會定是兇多吉少了。這其中,,也自然包括蕭和,,眼前的形勢如此急迫,連他也開始懷疑起自己能否活著離開了,。
“福哥,?福哥?你們看到福哥了嗎,?”蕭和突然發(fā)現(xiàn),,天黑前的那一番且戰(zhàn)且退,柴福似乎并沒有跟上敗退大軍的步伐,,早已失去了蹤跡,。連叫了幾聲,無人回答,,蕭和便不再言語,。因為眼下,活著,,便是最大的幸運了,。
“咚!咚,!咚······”正當(dāng)蕭和擔(dān)心柴福的生死之時,,圍困他們的西夏人開始擂響戰(zhàn)鼓??磥?,他們已經(jīng)失去了耐心,打算強攻了,。面對如此絕境,,蕭和輕輕撫摸著胸前的那半塊玉佩,,嘴中喃喃道:“我不能死,我還要去見蓉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