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倆人慢慢的走著,，沿著村里的堤壩小路往鎮(zhèn)上走去,，一路姜陽朔溫聲囑咐雨村，有時感覺氣力不濟歇了歇又繼續(xù),，饒是如此，心底的話還是多的說不完,。
“到了你薛伯父家可不能再耍小孩子脾氣,，要懂禮識事，你脾氣太倔,，有時候能忍就忍著知道嗎,？”
雨村扶著姜陽朔向前，一路靜靜聽著姜父的叮囑,，乖巧順從沒有反駁姜父,，心里難受的緊，父親從沒有這么嘮叨,，越是叮囑的越多,，雨村抓著衣袖的手越加緊了，聲音有些沙啞著道：“雨村記住了,?！?p> “你薛伯父官居百戶，雖是一個小官但是是一個忠厚老實的,，膝下有一子一女,，你去后要和他們好好相處，凡事多退讓一步”,。
姜陽朔喉頭干澀咳了咳繼續(xù)道：“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坦坦蕩蕩,，結(jié)交的朋友也需是明禮的，那些三教九流的離他們遠(yuǎn)點,！”
“我以后都不調(diào)皮搗蛋,，乖乖的和你去伯父家，等咱安頓好了,，我想辦法掙錢,，把咱家的肉脯子開起來，這樣我們就可以不用一直在薛伯父家寄居,，不用看別人顏色過活,，活的也硬氣！”
雨村心里泛酸,，她如何不知爹爹這是放心不下她才如此絮叨,，轉(zhuǎn)而忍著鼻頭的酸楚安慰姜父，她不想寄人籬下,，更不想讓父親為難,。
“好孩子！”
姜陽朔摸了摸雨村的小腦袋,，柔柔的發(fā)絲滑過指間,，眼里有些溫?zé)?，淚水浸滿了眼眶，姜陽朔仰頭看著天,。
一陣微風(fēng)拂過,，河堤旁的翠柳微動，雨村抬頭欲看父親,，卻見河堤對面進鎮(zhèn)的官道上一群人馬疾馳而過，伸手扯了扯姜父的衣袖,，“爹爹,，你看！”
“噓,！蹲下,。”
姜陽朔亦發(fā)現(xiàn)了突然疾馳前進的人馬,，側(cè)身護著雨村,，撥開垂下的濃濃密柳，看到為首的人心里頓時一緊,，“是他,！”
姜雨村看那些人疾馳之態(tài)似在追趕人，統(tǒng)一的衣裳和佩刀,，是官府的人,，還是某個大戶的家丁,？不過,，家丁可沒這氣勢。
待那一行人走遠(yuǎn),，姜陽朔拉著雨村的手向反方向走去,，“改道去魯橋鎮(zhèn)！”
“那些是什么人,？,！”這一隊人馬肯定和爹爹改道有關(guān)。
“你舅舅,，嚴(yán)寬,。”
“咦,，他們怎么會追到這里,？”那跟屁蟲不是被甩掉了嘛，這會是巧合嗎,？還是……
“不知,，不過我們還是繞道以防萬一。”
雨村不假思索嗯了一聲,，扶著姜父折返繞路朝另一個城鎮(zhèn)出發(fā),，爹爹如此安排自有他的原因，雨村也沒有多問,，什么舅舅跟她沒有絲毫干系,，這個世界上她只有爹爹一個親人，若爹爹仇視避而不見,，那她也同樣待之,。
眼睛隨著人馬前進的方向看去，眼神似一根鉤子直直盯著為首的嚴(yán)寬,，轉(zhuǎn)而抬頭問姜父道：“薛伯父和嚴(yán)寬認(rèn)識嗎,？”
對這個逼死嬸子的人，雨村心中仍舊懷著恨意,，直呼其名都是禮待,，此北上之路很是隱蔽，這突然出現(xiàn)的一隊人馬是巧遇還是蓄意,，有很多事情說不清,。
姜陽朔蹙眉看了一眼雨村，知女莫若父,，姜陽朔苦笑一下寬慰道：“你薛伯父與爹爹有換命的交情,，這點你可以放心?！?p> “只是覺得此事蹊蹺,，爹爹信的過的人，雨村自然也是信的,?！?p> 雨村見爹爹皺眉，心知自己妄議伯父有些失禮,，悻悻不再言語,，無憑無據(jù)，自己瞎猜也是枉然,，也許就是巧合也不一定,，想想也就過去了。
扶著父親朝另一個城鎮(zhèn)萬鎮(zhèn)出發(fā),，經(jīng)過這個城鎮(zhèn)向魯橋鎮(zhèn)出發(fā)會增加路程,，雨村看了看一旁的父親，扶著姜父手腕的手悄悄為其號了脈,，情況不容樂觀,！再想想今日父親一直絮叨著的叮囑,，心里不免有些堵的慌，擔(dān)心和焦急匯作一團悶悶的憋著很是難受,。
初到萬鎮(zhèn)已近半夜,，一日的奔波勞累加速了姜父病情的惡化，中途更是嘔了血,，心想找個地方好讓爹爹歇一歇,。
誰知這客棧掌柜的見是一窮困父子，愣是抬著價錢不松口,，看到雨村搜出的幾十塊銅板,，滿臉嫌棄的啐了一口，“沒錢還來住客棧,，帶著你那老爹快滾吧，別死在這里臟了我的地兒,！”
“你……”雨村聞言,，頓時眼紅，向前就想給這廝一腳,，誰知剛邁步就被姜父拉住,，“雨村，我們走,！”
“哼~”
雨村從柜臺上將幾十個銅板劃拉到自己的挎包里,，狠狠的瞪了那掌柜一眼，“勢力狗,！”
“爹爹我們走,，這破客棧我們還不住了！”雨村說罷便扶著姜陽朔往街道上走去,，伴著掌柜罵罵咧咧的聲音,，身后客棧的門砰的關(guān)上。
街道上靜的嚇人,，陰森森的房舍一棟棟矗立在街道兩旁,，茶館酒肆燈火還未熄，偶有說笑傳出,，雨村扶著姜父慢慢朝鎮(zhèn)外走去,，來時見得一處遺棄的破草房，心想將就湊和一晚明天再想辦法,，現(xiàn)在爹爹的身體沒法兒趕路,，明天得去藥鋪看看買些藥材。
走了不多時,，雨村和姜父已到了那破草房,，“今晚在此將就一晚,，爹爹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去鎮(zhèn)里藥鋪看看,！”
“爹爹無礙的,，就是有些累而已，你別擔(dān)心,，好好休息一下,，明個兒還要趕路呢?！?p> 姜陽朔說完,，心頭又是一陣絞痛，喉頭涌動熟悉的腥甜味在口腔浸潤,，看了一旁的女兒,，硬是忍著吞了下去，躺在枯草堆旁,，翻轉(zhuǎn)過身背對著雨村,，鼻子里的血悄然流了出來，姜陽朔悄悄的用袖子擦拭,，一時止不住,，便用枯草葉子堵住鼻孔，用衣袖掩面?zhèn)忍芍诉^去,。
看著姜父熟睡的背影,，雨村守在一旁，久久難眠,。
“滴滴答答~”的聲響在破漏的屋頂炸開了鍋,，雨村摸了一下額頭，是雨水,。
初夏的雨來的突然,，伴著閃電，下的越來越猖狂,，這破草屋哪里禁得住這陣仗的暴雨,，雨水順著房頂?shù)钠贫磪R集流到屋內(nèi)，地上不一會兒已沒有多少干處,，雨村將茅草屋一旁垂掛著的一個破草席子扯下,，將其托起雙手舉著護著姜父，以防房頂漏下的雨水打濕父親,。
雨下了一夜,，雨村也一夜未合眼，晨初雨才停下,，鵝黃的晨光透過屋檐闖入室內(nèi)讓這破漏的屋子有了絲暖意,，放下席子,，雨村一直舉著的手因為一直舉著血液不通暢有些腫脹發(fā)麻，眼里布滿了血絲,，小臉上的黑眼圈很是明顯,。
“爹爹！”
雨村捏了捏自己酸脹難耐的手,，轉(zhuǎn)而俯下身喚姜父,，“爹爹？,！”
雨村推了推姜陽朔的肩膀,，心里有些慌亂，聲音帶著哽咽,，在其耳邊再喚了一聲“爹爹?。?！”
沒有回應(yīng),，小心將姜父側(cè)臥的身體掰正仰躺著，見其面色異常,，嘴唇發(fā)白起皮，雨村下意識抬手摸了摸爹爹的額頭,，觸手滾燙,，再看其鼻孔邊沿的血跡以及草垛邊帶血的枯草葉子，一口氣堵在心坎憋的她喘不過氣來,，眼淚已不自覺的滑下面頰,，腦子嗡嗡作響。
雨村深吸一口氣,，扇了自己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痛讓她清醒了幾分，忙抓起姜父的手腕號脈,，隨著姜父脈搏的一次次跳動,，雨村眉頭由舒展越皺越緊，心里埋著的那根刺越扎越深,。
看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父親,，雨村頹然的松開握著姜父的手，搖著頭往后縮,，手抱著頭按著跳突的太陽穴,，一口氣憋的她喘不過氣，眼淚糊了眼,，看著姜父朔的方向搖頭痛聲哭嚎,，眼淚鼻涕齊下,，眼里滿是怨氣，“為什么騙我,？?。 ?p> “毒入心肺為什么不跟我說,，為什么要用內(nèi)力調(diào)動脈象,，為什么騙我，為什么,，你起來啊,，告訴我為什么……我求求你起來啊,！”
雨村俯在地上,，雙手攥拳狠捶著地面，石塊劃破了皮肉,，兩雙手血肉模糊,，爬上前拉著姜父的手連連祈求。
“雨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不能沒有爹爹,，爹爹別丟下我好不好?！?p> “我去掙錢,，我去買藥，只要爹爹聽話,，不騙雨村,，我會醫(yī)好爹爹的，我學(xué)了那么多年的醫(yī),，我會醫(yī)好你的,。”
雨村用嘴扯下半截衣袖,，拿到昨晚下雨積聚的水坑浸濕替姜父擦拭雙手胸部和額頭,，一遍一遍的擦拭降溫，水坑里的水不過一會兒已見底,，這樣燒下去不行,。
雨村將姜父安頓好，提氣以最快的速度潛入附近的農(nóng)家,，偷了些生姜,，趁農(nóng)戶外出務(wù)農(nóng)的空檔，生火煮了一碗姜湯,，末了還不忘順走了一個陶罐子裝上姜湯,，懷里揣了幾個干饃饃一溜煙跑到姜父所在的茅屋,，喂姜父喝下整整一罐姜湯，雨村將厚厚的干草枕在姜父身后,，以免濕氣上行加重父親的病情,，姜湯只能驅(qū)寒緩解一下，必須去找藥即使是偷也要偷出來,。
將懷里的干饃饃兌了些露水混合成糊狀,，給姜父喂下，雨村看著父親喘氣蹙緊的眉頭,，每呼吸一次,，雨村的心就跟著揪的疼。
心想爹爹發(fā)燒應(yīng)該是幾日勞累加上身體炎癥作祟,，但如今很多藥草都受官府的管控,，特別是這類治療炎癥的藥材更甚，看了看挎兜里的銅板,，心想這點錢肯定不夠藥錢,！
上山挖又不一定挖的齊全，爹爹也耗不起,，來錢,，什么來錢快啊,！雨村心頭很是焦躁,，手狠命的揉搓著頭發(fā)，爹爹的病不能等,，雨村將姜父安置好，起身將茅屋的破洞用枯草塞緊,，透過未關(guān)上的門縫看了看內(nèi)里的爹爹,，聲音沙啞著道：“爹爹，等雨村回來,！”隨即關(guān)上門朝著鎮(zhèn)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