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誰是主人

　　劉玉芬如坐針氈地盼著丈夫回來，好一問究竟,，她站在陽臺,，只看到樓下巴掌大的一塊地,，看不到她想看的人,。

　　門一響,，她飛奔過去,，兒子好奇地問：“媽,，您干嘛？”

　　“沒你事,，寫作業(yè)去?！彼蜷_門,，第一眼便看丈夫的臉。

　　楚銘跟出去時一樣,，冷冰冰地,，他進門換鞋的時候，駝色羊絨大衣上的草葉子掉在地上,。

　　“沒有重要的事就該早點回來,，風(fēng)里站那么久，你腿不疼,？”她心里埋怨著李慧娟,。

　　他沖她笑笑，“你擔(dān)心我，為什么不出去找,，我可是沒少聽二嫂叨叨,，快煩死了?！?p>　　“我知道你們說的事重要不重要,，就跟我不放心你似的?！彼室馄擦似沧?。

　　“你呀，對誰都不放心,？”他刮了她一下鼻子,。

　　兩個人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進了廚房。

　　他繼續(xù)做他的四喜丸子,，大丸子在油鍋里上下沉浮,，他用筷子戳了戳，等炸出硬皮,，就能撈出來了,，別看工序簡單，但他做得格外認(rèn)真,，明天就是大年初二,，三個姐姐要來，那三家人可都是吃貨,，得多預(yù)備出硬菜,。

　　“玉芬，你把桶里鯉魚收拾出來,，我過過油,。”他一邊做一邊說,。

　　玉芬答應(yīng)著,，從廚房角落挪出一只塑料桶，里面是活蹦亂跳的大鯉魚,，“雞燉不燉,？”她問。

　　“燉”他背對著她回答,，“下午,，我和二哥給老街坊拜拜年，咱家也會來客人,，你盯著點,?！?p>　　“知道?！彼贿吿魝€大的鯉魚放進盆子一邊點頭,。

　　二哥開門進來，他臉凍得通紅,，雙手哈著氣,，直往暖氣根湊，“楚銘,，看來她是氣得不輕,，罵了我一句走了?！彼孟癫⒉辉诤跛母惺?。

　　“她也是個苦命人，二哥你是不是狠了點,？”楚銘按了一下蒸鍋的擋,。

　　“我沒對不起她？”他拍拍口袋,。

　　“我說的不是這個,，她也不缺錢，你給她再多的錢,，也彌補不了她心里的痛,。”他直起腰看他,。

　　“當(dāng)初你娶二嫂的時候,，會不會想到會有今天？”他問,。

　　“你說呢,，我是你們當(dāng)中最后一個結(jié)婚的，你娶玉芬,，你們談了四年戀愛,；楚軍娶趙秀娥，他們有最令人羨慕的工作,；大哥就別提了，年輕時受些苦可老家的一切都給了他,，只有我,，工作是李慧娟找的，房子是她買的,，我們倆除了互相利用還有什么,？”

　　楚銘搖了搖頭,，當(dāng)初媽媽自信地把老家一切都給了大哥，理由就是老二有本事,，他將來混得比所有人都好,。

　　玉芬低著頭，半透明魚鱗打了膠一樣,，依附在光滑細(xì)嫩的魚皮上,，她費力地用拇指往上刮，心里也為二哥難過,。

　　二哥在外人眼里,，偷懶、?；?，凡事老好人，而當(dāng)面對自己內(nèi)心的時候,，他又是那么冷靜,、悲觀，他是楚家唯一一個遮著面紗活著的人,。

　　她聽的入心,，想的出神，不小心魚鰭扎到了手,，她“哎呦“了一聲,。

　　二哥奔過去，攥住她流血的手急問,，“疼不疼,？”

　　她嚇了一跳，趕忙縮回手,，“我沒事,，就是流點血?！?p>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魯莽,，訕訕地說，“都是楚銘把你慣壞了,，扎個刺大呼小叫地,，一邊待著去?！彼燮鹦渥佣自谂枳舆叴蝼[,。

　　她把流血的手指放到嘴里吮。

　　“你跟誰學(xué)的吮手指,，那是不衛(wèi)生的知道不,？魚身上也會攜帶病菌,，快跟我進去消毒?！背懸荒槆?yán)肅地把她拉進小臥室,，關(guān)上門。

　　“說二哥為什么對你那么緊張,？”他把她擠到墻角,，頭頂著她的頭，逼視著她,。

　　她一把推開他,，他自虐地一笑。

　　“來,，讓我看看,。”他把她拉到榻榻米上,，撥了撥她的手指,，從小瓶子里拿出酒精棉球，輕輕地給她擦,。

　　玉芬這才松了一口氣,，原來他根本就沒生她的氣，男人開起玩笑也真夠人一嗆,，她搖搖頭,。

　　午后，老鄰居陸陸續(xù)續(xù)來拜年,，她們年歲跟婆婆相仿,。

　　婆婆苦著個臉，眼里流露著無限落寞,，無精打采地坐著,，當(dāng)初，搬家的時候,，她就當(dāng)眾許過愿,，再也不回來。

　　她辛辛苦苦一輩子,，能第一個搬進大樓房,，多風(fēng)光啊,！她還能活幾年,，老姐妹不定多羨慕她呢？要是讓她們知道，兒子們大年三十就鬧輪班,，她這個臉往哪放？

　　“老姐姐,，你有福呢,，看這新樓房多亮堂？你老兒子真有本事,?！背４竽锱闹牌诺氖郑种撇蛔×w慕的眼神,。

　　玉芬端著茶,，剛要敬，趙秀娥走進來,，她一把奪過玉芬手里的茶杯,，笑瞇瞇地遞過去，“您竟說笑話,，這還算本事,，等老房子平改了，您住的比這大幾倍,?！?p>　　“楚軍媳婦就是會說話，你婆婆跟你們享福了,?！背４竽锝舆^茶杯，不住地咂嘴,，“瞧瞧,，你老兒媳多能干，對你比親閨女還親,，我要是有你好命,，享一天福就知足了?！?p>　　“怎么,，你兒媳婦沒回家過年？”婆婆問,。

　　“離婚了,，把孩子給大海留下了，對了,，我給你帶點黍子面嘗嘗,。”她把一個小口袋提到桌子上,。

　　“您太客氣了,，來就來嘛,，還帶什么東西？”趙秀娥笑盈盈地捧過來一捧瓜子,。

　　玉芬怯怯地站在一旁,，心想：她原來可不這樣，婆婆沒搬來之前,，她從來不這么獻殷勤,，今兒是怎么了？

　　噢,，她明白了,，這房子是她買的，她就是要擺出這個姿態(tài)給所有人看,。

　　她心里空空地,，只是一棟不會說話的房子，怎么就能讓人判若兩人,，她從沒這么失落,，要是自己早點想清這一點，她就不會撿個大便宜似的搬進來,。

　　她退回小臥室,，坐在榻榻米上，整個人垮垮地,，就像小說中的祥林嫂,，新年前夕，讓她一邊待著去,，被掏空的心態(tài),。

　　她無聊地看著窗外，“三嫂,，沒有水了,，你燒點水?！?p>　　“噯”她應(yīng)著跑去廚房,。

　　“我們稅務(wù)哪掙那么多錢了，哈”趙秀娥笑著,。

　　“三嫂子,，我汽車?yán)镉行沦I的干貨，你跑一趟,，給大娘們嘗嘗,。”她把鑰匙遞給玉芬，“我拿的大公雞燉了嗎,？那些海貨擱不住,，解解凍，等楚軍回來做,?！?p>　　“我婆婆也想回去看看，我開春送婆婆回老房子,，到時候到大娘家串門?！壁w秀娥給大娘們倒茶水,，有說有笑。

　　玉芬提著一大兜干貨回來,，趙秀娥接過來,，往廚房努努嘴，玉芬趕緊去廚房,，打開冰箱找海貨,。

　　“您慢點走，有時間過來啊,?！庇穹衣牭綐情T口電梯門開關(guān)的聲音。

　　婆婆坐著沒有動,，她從心里不想輪班,，她可怎么跟老姐妹開口，丟死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