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八猛地抬起頭,,瞪視著明園主人,,神色愕然地開口問道:“法師如何得知某姓崔,,又有何根據(jù)證明我們是漢東軍的人?”
王興也是神色一緊,,忍不住補充道:“更何況,,漢東軍早已不復(fù)存在,,現(xiàn)在整個山東地面,,包括我們河北范陽境內(nèi),絕沒有甚么余寇,,只有啼饑號寒的百姓,!”
李曜先是掃了兩人一眼,隨即嘴角浮起冷淡的笑意,,對朱八緩聲說道:“參加宴會連化名都不敢報全,,難道足下不知如此欲蓋彌彰,反倒會引人在意么,?而且足下很不走運,,恰好貧道這里有人會畫像,,恰好貧道是個好奇之人,閑極無聊之時,,便拿著足下的畫像與刑部的海捕令一一比對,,很快就從中找到了足下:
崔元遜,瀛洲饒陽縣人,,博陵崔氏二房,,前燕秘書監(jiān)崔懿次子饒陽令、博陵太守崔琨之后,,前朝大業(yè)十三年,,率眾起事反隋,次年投夏王竇建德,,武德四年,,竇建德被斬,故將劉黑闥在河北起事,,崔元遜率眾伏殺深州刺史裴曦,,獻其首于劉黑闥,并因此得任漢東軍深州總管,,武德六年,,劉黑闥敗亡,崔元遜拒不降唐,,率數(shù)千人棄城夜遁,,至今下落未明……
卻不想足下正受官府通緝,竟是來到了長安,,而且此刻還就坐在貧道的眼前,,當(dāng)真巧合得緊啊?!?p> 崔元遜緊攥雙拳,,對方輕描淡寫地揭穿了自己竭力隱藏的真實身份,甚至幾乎連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摸清了,,不禁震驚得一時語塞,,卻聽一旁的王興緊張地道:“你……意欲何為?”
王興完全沒有想到他們竟然遇到了一個如此厲害的角色,,可他也很快反應(yīng)了過來,。
對方既然早就查出朱八就是崔元遜,為何沒有告發(fā)他們,?而且明明知道崔元遜是何等的狠人,,卻表現(xiàn)得如此淡定從容。
最詭異的是,,她臉上似乎還帶著一種看見他們自行入彀的笑意,,難道不怕他們暴起殺了她嗎,?直教他百思不得其解。
李曜看著二人疑惑的眼神,,一雙眸子仿佛能洞徹人心似的,,灑然一笑,道:“呵呵,,你們一個身纏巨資,,一個本可遠(yuǎn)走高飛,卻甘愿身冒奇險,,跑來關(guān)中購糧,,可見二位都是義士,而貧道向來尊敬俠肝義膽之人,,再加上貧道正好與崔將軍的一個朋友相處得不錯……所以,,還請二位莫要緊張?!?p> 崔元遜面上的驚愕漸漸平復(fù)下來,,握緊的拳頭不由一松,激動地問道:“既然如此,,那么這個忙你到底幫不幫,?”
李曜微笑著答道:“貧道當(dāng)然要幫,只不過嘛……”
崔元遜和王興一聽李曜還要賣關(guān)子,,心頭不由一緊,,不約而同地齊聲道:“只不過甚么?”
李曜收斂笑容,,平心靜氣地道:“你們必須完全依照貧道的計劃安排來行事,,否則的話,就算貧道想幫忙也沒用,,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崔元遜和王興對視一眼,同時苦笑了一下,,隨即一起抱拳道:“一切謹(jǐn)遵法師吩咐,。”
“很好,?!?p> 李曜點了點頭,肅聲道:“那便請二位把你們所知道的情況,,統(tǒng)統(tǒng)說與貧道一聽?!?p> ……
……
太極宮,,南海池,。
一艘華麗古雅的畫舫正在水面上緩緩而行。
船樓中擺放著一張長案,,案首坐著身穿明黃龍袍的老皇帝及萬貴妃,,二人身后整齊侍立著一排宦官和宮女,長案兩側(cè)分別坐著李曜,、廬陵公主,、九江公主、尹德妃,、宇文昭儀,、張婕妤,船首舞姬起舞,,歌伶清唱,,船尾坐著宮中的當(dāng)值樂班,以及待詔王績與樂正裴神符,,正演奏著時下最流行的清商樂,,菱歌婉轉(zhuǎn),樂音悠揚,。
在一片歡聲笑語之中,,李曜靜靜地望著南海池邊那些葉已泛黃的柳樹,忽然幽幽一嘆,,似乎有著非常沉重的心事,。
李淵見李曜明顯情緒不佳,不由關(guān)切地問道:“明真在為何而嘆,?”
李曜忙不迭扯出一抹笑容,,解釋道:“回稟陛下,明真只是有些睹物傷懷而已,?!?p> 李淵和藹地笑道:“明真啊,雖說你比廬陵老成懂事,,可你畢竟才多大,?還是莫要這般傷春悲秋得好,應(yīng)該多多放松心懷才是,?!?p> 李曜點頭道:“謝陛下教誨,明真受教了,?!?p> 老皇帝不自覺地帶上了一個慈父對子女講話的語氣,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感覺得出來他對李曜有如看待親生女兒般的感情,。
然而,,在座的其他人雖然心知肚明,卻只得裝作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繼續(xù)聊著諸如美白養(yǎng)顏,、衣裙首飾、香料方子,、化妝打扮之類的事物,。
酒至半酣,李淵離席走到船頭,,拉著妃嬪中最善舞的尹德妃跳起舞來,,一時間掌聲、喝彩聲響徹池水上空,,唯有李曜默然無聲,,兀自獨飲。
坐在李曜身邊的廬陵公主提著酒壺,,扯了扯李曜的衣襟,,柔聲道:“明真,大家都玩得這么開心,,你一個人喝悶酒怎么能行,?若是遇到了甚么麻煩,就對阿姊說出來吧,,說不定阿姊還能幫到你呢,。”
李曜看了眼正跳得起勁的李淵,,對廬陵公主嘆息道:“只可惜阿姊幫不了明真的忙啊,。”
廬陵公主順著李曜的視線一瞥,,心中頓時明白了幾分,,低低地道:“難道是一件只有父親能幫忙解決的事情嗎?”
李曜輕輕點了點頭,,最近一段日子,,她無比深刻地體會到了李淵對平陽公主令人發(fā)指的寵愛,除了沒有給她冊封一個公主的名號以外,,實際上在某些方面,,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與公主沒有多大區(qū)別。
可李淵畢竟是帝王,,若想成功讓他聽從自己女兒的建議,,頒布一條關(guān)乎國事的詔令,還是需要使用一些必要的手段。
所以說,,她現(xiàn)在這副多愁善感的模樣,,其實都是裝出來的。
廬陵公主拿起酒樽,,一邊小口輕酌,一邊沉吟,,片刻之后,,忽然說道:“那明真告訴阿姊吧,我陪你一起求父親,,如何,?”
李曜再次點頭:“嗯?!彪S后身子微微一傾,,在廬陵公主耳邊低語,廬陵公主聽得眉頭輕蹙,,連連點頭……
過了許久,,李淵一舞跳罷,瞧見廬陵公主和李曜齊齊朝自己招手,,便邁步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了李曜和廬陵公主中間,笑呵呵地對左右問道:“你倆有何事要說與朕聽呢,?”
江淘
【會食】用長案(大桌子)進餐,,在隋唐已不是稀罕事,雖然還是分食制,,卻不再分席,,這時產(chǎn)生了中國最早的會食制,一般適合于家庭或關(guān)系極親密的人之間的聚會,。如敦煌莫高窟的唐代宴飲壁畫,,畫中擺著一個長方食桌,兩側(cè)甚至還有高足條凳,,凳上面對面地坐著幾位男女,。每人面前各有一副餐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