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大河之水,,洶涌不絕的向前方奔騰而去,。沒有回頭的可能。
賈穆注視著一往無前的波濤,,竟兀自愣住了神,,良久,,他竟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賈詡的問題了。
為什么選擇從軍,?
是渴望征戰(zhàn)沙場,,還是想稱霸一方,或者說擁兵自保,?
突然的問題,,讓賈穆也生出了茫然,或許三者皆有,,或許只是其中一個,,但那是賈穆自己的選擇,又如何好述說給他賈詡聽呢,?
“如今天下紛亂,,烽煙四起,小子以為手握兵權方才不至于淪為魚肉,?!?p> “所以你選擇了手持刀俎?”
“是的,!”賈穆點頭,。
“可是你覺得你有那份實力握緊手中的刀么?”
賈穆稍微有些意氣風發(fā)的臉龐,,瞬間就變的猶豫起來,,扭頭看眼依舊盯著河水沒有看自己的賈詡,賈穆莫名的有些失落,。
“應當可以,。”
賈詡扭頭掃了他一眼,,又轉了回去,。賈穆也瞧見了他的動作,所以在賈詡還沒有開口的時候賈穆就先一步說道:“不試試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到嘴邊的話,,輕輕的停了下來,賈詡緩了一下,,才又說道:“你可知道此事搭上的并不是你一人的性命,?”
“我不會連累賈家?!?p> “你沒有選擇的余地,?!?p> “所以你一直在害怕?”
目光忽然注視賈穆,,賈詡面無表情,,互相對視許久,賈詡才出聲:“若是失敗,,就將如董公與李傕一般,,背負千古罵名!”
頓了一下,,“所以你覺得,,逞個人的一時之勇,僅為了自己活得精彩么,?”
話語頓塞,,賈穆盯著賈詡,想反駁,,卻又不知道怎么說,。因為他來這個時代的第一天,其實就注定了他將來的走向,。
他不可能也不愿意就這樣庸碌無為的一直活下去,。
可是他卻少了一份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所逃避不開的敬畏,。
“人生一世,,若只有庸碌,活著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別,?”
或許正是少了這份敬畏,,才讓他變得無畏!
伸手輕輕握緊了馬韁,,賈詡面色依舊沒有變化的看著賈穆,,仿佛在品析賈穆的話,又好像在與賈穆對峙,。就這樣持續(xù)了很久,。
賈穆穩(wěn)住跳動不止的心臟,只能與賈詡互相對視的,,或許心中的倔強使他不愿屈服,。
緩緩轉過頭去,目光再次投向大河,,賈詡仿佛在告誡賈穆又好像是在對自己說:“天下很大,有些事情很難掌控的,!”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賈詡或許理解了賈穆的意思,,亦或者是不想再強硬扭轉賈穆了。
盯著奔流不息的河水,,賈詡停頓了很久,,忽然望向遠處的河道盡頭,喃喃道:“逝者如斯,?!?p> 或許賈詡在感嘆時間的流逝,賈穆的成長過程,,終究將會成為他賈詡生命中的一部分,。
“這么說來,楊修的謀劃,,其實你早就知曉了,?”感嘆過后,賈詡也不再繼續(xù)長吁短嘆,,徑直說出了自己的問題,。
“是他自己來到潼關告訴我的!”
眉頭輕皺,,賈詡有些不相信:“他為何要告訴你,?”
“先前我與李式出關路遇白波軍攻擊,僥幸拼死縱火才逃回關中,。而后楊修便入了關,,是他告訴我,流寇的伏兵并非巧合,?!?p> “所以后面的事情其實你都有察覺?”
“之前不清楚,,事后才想明白,。”搖了搖頭,,賈穆猶豫了一下,,如何回答道:“楊修想利用流寇控制李式,爆發(fā)李傕與郭汜之間的矛盾,,引起弘農(nóng)這兩股西涼軍火拼,。”
“所以你周旋其中,,伺機截取了果實,?”
“并非我所愿,,只是當時事出突然,伍習刺殺郭汜成功后反被王方殺害,,一時群龍無首,,所以我不得不出面穩(wěn)住事態(tài)?!?p> “聽說是借了我的名,?”輕輕捋了捋坐下的馬鬃,賈詡嘴角一抹勾笑一閃而逝,。仿佛是想起了什么身為父親所值得驕傲的事,。
伸手憨憨的撓了撓后腦勺,賈穆干笑了兩聲,,應道:“是的,!”
手中繼續(xù)著撫摸的動作,賈詡自顧道:“所以你想用萬余人的性命,,替你揚名,?”
豁然面色驚變,賈穆沒有想到賈詡竟能把如此險惡心機,,說的這般輕描淡寫,,當下卻是毫不猶豫矢口否認:“沒有!大司馬執(zhí)意要為子復仇,!我等求饒不允,。”
兀自停下手中的動作,,賈詡終于扭過了頭,,盯向賈穆,不說話,。
瞧著賈詡的動作,,賈穆此時心下驚疑不定。
“所以,,李式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神情瞬間的慌亂閃過,賈穆當即震聲道:“李式是遭遇伍習與白波賊伏兵,,當陣被射殺的,!此事與我毫無干系!”
賈穆信誓旦旦,,滿面鄭重的反駁回應,。
靜靜的看著賈穆,過了許久,賈詡一直在端詳著他,,最終卻只是意味難明的點了點頭,。
扯拽一下手中的馬韁,賈詡緩緩調轉馬頭,。賈穆見此,也跟著動了起來,。
“有些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樣簡單,。”馬匹逐漸邁步向返回的方向,,賈詡自顧說道:“此一戰(zhàn)無論如何有些冒險了,。若是胸懷大志,你需記住,,無論何時都不能失信于天下,!”
若這次賈詡沒有準時趕到,即便賈穆與李傕的對決的名聲傳了出去,,那只會讓輕視涼州的人更加的輕視,,讓第一次知道賈穆的人心生抵觸。
誰都不是傻子,,你賈伯肅用數(shù)萬涼州兒郎的命來揚名,,即便眾人皆知,那也不是好的名聲,。
就像如今的賈文和一樣,,即便他名揚天下,世人皆知其一言改變天下局勢,,但所有人只是懼怕他的陰狠,,并不一定會真正信服他的謀略。
從歷史上賈詡獻策與曹操,、曹丕多次不被采納,,便可見一斑。
“涼州系本來已經(jīng)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了,,既然你想搏命,,那就必須做好半生戎馬的準備!”自顧騎行,,賈詡沒有看向賈穆,,就這樣說道。
“以涼州系兵卒的精銳,,丁壯產(chǎn)生的速度,,組成數(shù)只驍勇的精兵也不過只是時間問題。而今關中彌亂,需強力整合與發(fā)展,,這些你恐怕做不到,。”
“若是自知事難成,?!被砣惶忠恢高h處大河道口蜿蜒南下西回的支流,幽幽道:“世間諸事,,總還是有回旋的余地,。”
愕然的看著遠處回轉的支流,,賈穆內心這一刻仿佛受到猛烈的沖擊,。
原以為一去不復返的黃河之水,是可以回頭的,!
沒有理會賈穆的驚訝,,賈詡一路馬不停蹄的回到了李傕大營。張繡早已經(jīng)矗立在轅門下等候賈詡了,,見其歸來,,連忙上前牽起馬韁。
朝著賈穆點了點頭后,,張繡低聲對賈詡道:“大司馬尋你,!”
微微頷首,將手中的馬韁交于張繡,,賈穆理了理服袍,,看了眼賈穆,道:“你先行返回軍營,,等候大司馬召見,。”
說完,,在賈穆的應喏聲中,,向李傕的軍營而去。
看著賈詡匆匆離去的身影,,賈穆隱約感受有別于賈訪那種手足之外的東西,,說不上來。
伸手抓起馬韁,,賈穆翻身上馬,,朝著張繡拱了拱手后,便徑直回營了,。
李傕中軍大帳中
帳幔高掀,,李傕端居高位,雙手平放在案幾上,有節(jié)奏的敲擊著,。目光出神,,仿佛還在猶豫不決。下方矗立的李暹與李桓則雙雙靜默不語,。
賈詡邁步走進大帳,,一眼便瞧見二人,頷首示意后,,向著首位的李傕拱手施禮:“不知大司馬喚詡何事,?”
“哦,文和先入座,。”伸手先是一指,,見賈詡落座后方才道:“文和先前所言,,傕已經(jīng)想明白了,現(xiàn)如今涼州人,,著實不能再這般混亂下去了,。”
當下李傕面露愧色訕訕一笑,,道:“說來也是慚愧,,李傕自從遵循先生之策攻取長安以來,在功名富貴失了志向,。
如今郭汜已死,,天子又在河東。我李傕數(shù)年經(jīng)營,,最終卻落得個這般光景,。”慘淡的搖了搖頭,,李傕看著賈詡認真道:“此刻我已無心再戰(zhàn),,然麾下仍有數(shù)萬可戰(zhàn)之兵,文和定要與之謀劃個前程才行,!”
說的言真意切,,若是以前賈詡或許會斷然拒絕,只求自保,。而如今,,賈詡只得用迂回的方式來布局,掃了一眼李暹,、李桓二人,,賈詡幽幽道。
“既然大司馬有意退隱,詡也不作強求,,但麾下這數(shù)萬兵馬卻需好生安排,。眼下大司馬麾下可堪重用之人有,李桓,、李暹,、李利以及胡封等。
若以其四人各領五千,,分鎮(zhèn)各地,,那朝廷諸公恐也不會再行發(fā)難。如今對敵河東兵馬,,想必大司馬絕無勝算,,如此倒不若辭官歸隱暫避朝廷鋒芒?!?p> “好,!”李傕聽聞諸將統(tǒng)兵,心中也是這樣打算的,,當下朗聲道:“文和之言,,若是可行,當真是拯救我涼州之眾與為難之際,!”
頓了頓,,李傕復又繼續(xù)道:“如此我這便上表朝廷,為伯肅與眾將請功,。表賈穆為將軍,,其余皆為偏將?!?p> 李傕這般說著,,賈詡卻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沒有多言。顯然他是想讓賈穆來頂朝廷的壓力,,順勢將自己也綁定住,。
頓了頓,李傕卻悄然再次詢問道:“那楊修之事,,文和又打算如何處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