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夜浴血
能在眼皮底下使出移形換影的本事,,如果只憑武藝的話,白冉肯定不是這個青衣人的對手,。
如果憑的不僅是武藝,,而是法術(shù)之類的手段,那白冉就更不是對手了,,因為白冉壓根就不懂法術(shù),。
眼下青衣人就在身后,這種情況白冉不是沒有遇到過,,除非想和對方同歸于盡,,否則千萬不能回頭。
“這位仁兄,,”青衣人開口了,,“你既然請我來此,為什么又下毒手害我,?”
白冉聞言,,差點沒笑出聲來。
“我說你這廝,,為何惡人先告狀,?”白冉笑道,“是你擅闖我家門,,怎還說我請你,?要是把你送到官府去,鐵定得問你個重罪!”
“時才還滿嘴情誼,,現(xiàn)在便說官府,,兄臺這臉變得也太快了?!?p> 白冉詫道:“我說你失心瘋了吧,?素不相識,我與你有甚情誼,?”
青衣人道:“山高水長,,相請偶遇都是緣分,世道險惡,,初逢故交都是友人,,這話是兄臺說的吧?兄臺還說這廂有酒有肉,,管著吃飽喝足,,難道不是請我來么?”
“這么說你是來喝酒的,?”白冉問道,。
“我是趕路的外鄉(xiāng)人,路過此地想借宿一晚,?!?p> 白冉又問:“你可知這是什么地方?”
青衣人道:“若是沒看錯的話,,此間當是一座寺院,。”
“你可知這可不是平常的寺院,?”
“到底有什么不平常,,還望兄臺指點一二?!?p> 白冉道:“好說,,能容我轉(zhuǎn)過身說話么?”
青衣人道:“兄臺是主,,在下是客,自當客隨主便,?!?p> 白冉道:“那且勞煩兄臺往后退一步?!?p> 青衣人往后退了一大步,,白冉緩緩站起來,慢慢轉(zhuǎn)過身,盯著青衣人看了許久,。
但見這人身材不算高大,,也就七尺掛零,手中拿著一把折扇,,身后也帶著一個背囊,,天色昏暗,雖看不清長相,,但這身裝束,,尤其是那個大的出奇的背囊,委實看著眼熟,。
白冉道:“我若是沒猜錯的話,,足下莫非是個術(shù)士?”
青衣人道:“兄臺好眼力,,在下姓李名伏字伯湘,,本是楚地之人,自幼在關(guān)外學藝,,后經(jīng)……”
“后經(jīng)恩師指點,,游歷四方,行善積德,,積攢修為,,以成正果?!边@是術(shù)士一行的切口,,李伏說了一半,白冉替他把剩下的一半說了出來,。
李伏一怔,,轉(zhuǎn)而拱手施禮道:“莫非兄臺也是同道中人?”
白冉嗤笑一聲道:“誰和你是同道中人,?我乃術(shù)士白門三百七十一代傳人,,像你這等晚生后輩見了我,應該要叫一聲祖師爺,?!?p> 對方的手段比自己高強,但在剛才占盡先機的情況下,,他竟然能容自己起身,,足見他江湖閱歷尚淺,多說兩句狠話,,應該能唬得住他,。
“白家……”李伏低下頭,,默默沉思起來,白冉趁機又把手伸進了褲袋,,袋子里還有三枚藥丸,,只要把握好時機,倒也還有反敗為勝的可能,。
看著李伏全無防備,,似乎真被白冉幾句話給唬住了,白冉正想趁機動手,,忽聽李伏道:“兄臺且先把那閃光雷放下,,此物煉制一枚需要幾天時間,不可這般浪費,?!?p> 白冉一驚,沒敢再動,,又聽李伏道:“恕在下才疏學淺,,方術(shù)起源于帝堯,集大成者有東周的宋門和彭門,,再往后有秦時的徐門和漢時的李門,,后漢的左門和東晉的葛門也算獨樹一派,可這白門……委實沒有聽過,?!?p> “你沒聽過的多了,淺??!”白冉道,“無知小輩,,深夜來我山門意欲何為,?”
李伏道:“時才已然說了,小弟夜路寶方,,只想借宿一晚,?!?p> “借宿,?”白冉冷笑道,,“看你也走過幾年江湖,,怎么一點眼力都沒有,這等兇煞之地,,豈容你這才疏學淺之輩造次,?!?p> “才疏學淺是不假,,”李伏道,,“可這分明是佛門清凈之地,何來兇煞之說,?”
“黃口豎子,,我是真心為你好,”白冉道,,“此間不便借宿,,你另尋別處吧?!?p> 李伏嘆道:“深更半夜,,荒山野嶺,讓在下往何處尋覓,?”
白冉嘆道:“下了山便是雨陵城,,你愛往何處便往何處?!?p> 李伏道:“兄臺這么說話可就有些不講情分了,。”
白冉道:“我跟你之間本來也沒什么情分可講,?!?p> “既是不講情分!”李伏臉色一變,,白冉調(diào)轉(zhuǎn)刀鋒,,不想李伏突然解下了腰間的錢袋,對白冉道,,“不講情分那便講錢,,我給錢,就容我住一晚吧,?!?p> 白冉一下子愣住了,按照推斷,,他應該是鸞香院派來的殺手,,他有手段也有機會,可他偏偏不肯動手,,非要死乞白賴在這留宿,,這到底是為了什么?
看來他是心虛,,他也想找個穩(wěn)妥的機會下手,。
只要他心虛就好辦了,打也未必打的過他,,要是比江湖手段,,倒還有幾份勝算,。
白冉一笑道:“給錢?那好說,,三百文錢住一晚,,還管一頓飯,你覺得如何,?”
“三百文錢,,”李伏嘆一聲道,“確是貴了些,?!?p> “嫌貴另選別處,”白冉四下看了看道,,“別看地方簡陋了些,,還偏偏就不還價?!?p> “也罷,!”李伏從錢袋里拿出了一串錢,道,,“整一貫,,住三天,剩下的一百文也不用找了,?!?p> “爽快!闊綽,!”白冉打開房門,,對李伏道,“李兄,,里邊請,。”
兩人肩并肩走進了僧房,,白冉心下暗道:你想算計白某,,倒要看看誰能算計得過誰。
進門后,,白冉生起了灶火,,借著火光,仔細打量著李伏,。
從模樣上看,,李伏也是三十上下的年紀,雖生的眉目清秀,,但肌膚一色黝黑,,看來風吹日曬的確受過不少磨礪,。他腰間只有一個錢袋,并沒有刀劍之類的兵刃,,看他十指修長,,也不像個練武之人,但他有移形換影的手段,,而且能說出閃光雷的來由,看來在方術(shù)上有些見識,。
酒煮好了,,肉也燒熟了,白冉先給李伏倒了一碗酒:“李兄,,夜風濕冷,,且先暖暖身子?!?p> “謝兄臺了,。”李伏趕忙接過酒碗,,也許是真的口渴了,,想也不想,看也不看,,一口喝了下去,。白冉見狀,心下暗喜:“終究還是江湖上的雛兒,?!?p> 喝完了酒,白冉又切了一塊熟牛肉,,遞給了李伏,。
“沒甚作料,只灑了一點鹽沫,,且湊合吃些,。”
“實不相瞞,,自清晨至今,,小弟粒米未盡,確是饑餓難耐,?!闭f話間,李伏狼吞虎咽,,已經(jīng)把一塊牛肉吞下,,白冉又給李伏添了一碗酒,,李伏也沒客氣,咕嘟嘟一口灌下,,就這樣敞開吃喝,,少頃邊吃下了三斤肉和一壇子酒。
李伏抹了抹嘴,,打了個飽嗝,,一臉慚色道:“承蒙款待?!?p> 白冉也笑道:“要說一天收你三百文還真是不貴,,照你這食量,不用一年便能把白某吃窮,?!?p> 聽白冉自稱白某,李伏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趕緊拱手施禮道:“叨擾了這半響,,還沒問兄臺尊姓大名?”
白冉道:“在下姓白,,名冉,,字仲明,白家方術(shù)嫡傳門人,?!?p> “仲明兄,小弟這廂有禮了,,”李伏又施一禮道,,“小弟涉世未久,見識淺薄,,對貴派方術(shù)一無所知,,還望仲明兄不吝指點一二,也讓小弟多長些見識,?!?p> 白冉笑道:“就算你涉世不深,有些規(guī)矩必須要懂,,你不是我白家門人,,跟我不沾親又不帶故,我怎么能把祖上傳來的手段告知與你,?”
李伏慌忙道:“冒失了,,冒失了,小弟絕無偷師之意,只想問一問宗派和門路,?!?p> 白冉道:“看你還算至誠,倒也可以跟你簡單說個一二,,你可知方術(shù)手段有幾類,?”
“兄長既然問了,且恕小弟獻拙,,”李伏道,,“方者,道也,,方術(shù)者道術(shù)也,,按照術(shù)法根本,有醫(yī)經(jīng),、醫(yī)方、房中,、神仙四類,,細分之下,有天文,、醫(yī)學,、占卜、相術(shù),、命相,、遁甲、堪輿種種,?!?p> “說得好,”白冉道,,“敢問你是哪一門的傳人,?最擅長哪類法術(shù)?”
李伏道:“在下先祖乃西漢李少君,?!?p> 白冉點點頭道:“如是說來也是名門之后,既是出自李門,,你應該精于長生之法,。”
李伏道:“說來慚愧,,我并非嫡傳之后,,到我這一輩上,祖宗秘術(shù)也多有遺失,故而小弟四方游歷,,學了一身雜亂手段,。”
“移形換影是你李家手段,,還是你后天學來的,?”
“移形換影?”李伏一臉不解,,思忖半響道,,“兄臺說的,可是之前我用的幻術(shù),?”
“就是我用刀子刺你的時候,,你用了什么手段脫身?”
李伏道:“正是左門幻術(shù),,雕蟲小計,,實在不該在前輩面前賣弄?!?p> 白冉道:“你說你煉制一枚閃光雷需要多少時間,?”
李伏道:“最快也須三日,難道白兄別有手段,?”
“三日……”白冉搖搖頭,,帶著滿臉的嘲諷道,“若是做這么個東西也需要三日,,只怕白家先祖有靈,,卻要將我逐出宗譜?!?p> 李伏聞言,,一臉正色道:“小弟雖說見識短淺,但一枚閃光須置備十六種藥石,,每種藥石都需慢火煉制,,一分一毫都含糊不得,白兄若是有分身之法,,我自無話可說,,若說另有秘術(shù),小弟還真想見識見識,?!?p> “分身之法……”白冉點點頭道,“還真讓你說中了,,白家乃方術(shù)創(chuàng)世之門,,醫(yī)經(jīng)、醫(yī)方、房中,、神仙,,四門方術(shù)可以說樣樣精通,然而諸般手段之中,,唯有一門手段不為外人所知,,就是你剛才說的分身術(shù)?!?p> 李伏的表情十分震驚,,看得出來,他對白冉口中的分身術(shù)十分感興趣,。
“白兄若是愿意,,可否當面演示一番?”
“好說,,”白冉伸出一只手,,在李伏眼前晃動兩下,問道:“且看我有幾根手指,?”
李伏笑道:“一只手,,自然有五根手指?!?p> “看仔細些?!?p> 李伏盯著白冉的手掌又看了片刻,,突然感覺有些頭暈目眩,但見中指變得越發(fā)粗壯,,拇指變得越發(fā)細長,,原本長短不一的五指互相交錯,竟然變成了一般模樣,。
李伏一臉驚愕,,又聽白冉問道:“現(xiàn)在看我有幾根手指?”
“還是……五根……”
“還是五根,?你再看仔細些,。”
李伏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帶著沉重的喘息,,低聲道:“這……是何緣故……”
殊不知這個時候白冉也是心驚肉跳,他在酒里和肉里都放了蒙汗藥,,換成別人,,這個時候早該倒地不醒,可沒想到李伏竟然連眼睛都沒花。
白冉在李伏面前擺弄了半天手掌,,終于看著李伏的眼神慢慢呆滯下來,。
藥力應該是發(fā)作了,只是李伏還沒有睡去,。
“李兄,,李兄?”白冉輕聲問道,,“還要看我分身法么,?”
“分身法先放一邊,”李伏神情木然,,口中碎碎念念道,,“只想和白兄研習一番房中術(shù)?!?p> 房中術(shù),?這是什么鬼話?
白冉不敢大意,,又試探一句道:“你我都是男子,,怎么能研習房中術(shù)呢?”
“香腮云鬢,,櫻桃朱唇,,尤其是那雙明眸,”李伏如癡如醉道,,“只因伊人生得太俊俏,,實在讓李某欲罷不能?!?p> 說完,,李伏鉆進白冉的懷里,沉沉的睡去了,。
白冉紅著臉,,低頭看了看懷中的李伏。眼下的狀況,,該從何說起,?
龍陽之好?斷袖之癖,?世間至真至純之情,?
莫非他早已仰慕于我?
呸,!白冉啐了一口,,跟個男子在這里說什么情,?
想是這廝被蒙汗藥燒壞了心竅,趁現(xiàn)在趕緊要了他性命,。
白冉拔出了匕首,,對著李伏的咽喉剛要刺下,可看著李伏那黝黑的面頰,,突然覺得有些下不去手,。
要說俊俏,這廝長得也確實不俗,,尤其是發(fā)間那點滴汗水,,更映襯出那少見的男子氣度。
這是怎地了,,莫非我也……
呸,!白冉又啐一口,縱是貌若潘安又如何,?與我何干,?關(guān)我甚事?我怎會愛個男子,?先要了你這狗命才是正經(jīng),。
想到此,白冉牙一咬,,心一橫,,對準李伏的咽喉一刀刺了下去,通紅的鮮血立時涌出,,噴的白冉滿臉都是,。
白冉不是第一次殺人,平時這把刀用的倒也順暢,,今天刺下去總覺得有些心慌手抖,只怕得再補一刀,。
補過一刀之后,,又一道鮮血涌出,白冉怕李伏沒死干凈,,索性又補一刀,。三刀過后,白冉推開李伏,,放聲笑道:“可憐你一身好手段,,還是死在了白某手上!”
笑過之后,,白冉喘息半響,,擦去額頭上的汗水,,準備處理尸首,可沒想到剛一起身,,又坐了回去,,但見那把匕首正插在了自己腿上。
這是何道理,?眼見三條傷口都在眼前噴血,,白冉兩眼一翻,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