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馬應之言,,滇吾笑了笑,,并未接話,。
漢朝的編戶制度他也是知道的,誠然,,接受漢朝的編戶之后確實能夠在法理上成為真正的漢民,,受到漢朝一定的保護。但是,,若真這么做了,,句就羌怕是就要成為歷史了。
因為編戶之后,,必然要解散部落組織,,統(tǒng)治他們的人也不會再是什么酋長首領,而是地方上的縣令或縣長,。
甚至,,他們的生活方式也會發(fā)生巨大的改變,從游牧民直接變成農(nóng)耕民都有可能,。
普通羌人或許還能接受,,但他們這些酋長首領是怎么也不可能接受的,因為這極大的侵害了他們的權力,。誰知道編戶之后漢朝還會不會將他們這些酋長首領當回事,?
只要他們這些羌酋不松口,那些普通羌人自然也都不敢答應,,畢竟相比于漢人,,他們更相信自己的酋長,如果酋長說編戶不好,,那肯定就是不好的,。
事實上,編戶齊民也確實有嚇退他們的理由,,畢竟,,編戶民是要征稅賦和服徭役的,自由慣了,、從來沒交過稅的他們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更不要說現(xiàn)在漢朝已經(jīng)病入膏肓,吏治腐敗到了極點,,連皇帝都在明碼標價賣官賣爵,,難道還指望成為漢民后能有什么好日子過?
有這么多問題在,,就目前來說,,滇吾是不會接受編戶的。按照他現(xiàn)在的想法,,還是打算和以前一樣,,只是成為漢朝的附庸。
雖然成為附庸后也需要履行一些義務,,譬如和郡兵一起征討其他部落什么的,,但只要能夠勝利,,他們就不會拒絕。因為只要取勝,,他們就能滿載而歸,,甚至還能趁此機會兼并那些被征討的部落,擴張自己的勢力,。
最重要的是,,只是成為附庸的話,他們不需要和漢人百姓一樣納稅,,依舊擁有很高的自主權,。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涼州官吏豪強想要欺壓他們,,又或者沒有滿足他們的需求,,他們完全可以撂挑子,直接反叛,。畢竟,,漢朝對他們的約束并不多。
這種所謂的附庸,,事實上就是唐宋時期盛行的羈縻制度,。
見滇吾不說話,馬應大致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不禁皺眉道:“羌長何故不言,,莫非不愿接受編戶,可是有什么顧慮,?”
滇吾沒想到他會問得這么直接,,又見蓋勛也轉(zhuǎn)頭看向自己,不敢大意,,認真琢磨了一下這才回答道:“如果涼州官吏都是蓋太守這樣的賢者,,我自然愿意接受編戶,可事實并非如此,。據(jù)我所知,,涼州的普通漢民似乎也過得不怎么如意,,多有官吏豪強欺壓之事……”
聽了他的解釋,,蓋勛臉色緩和,搖了搖頭,,不想再糾纏這個話題,。
其實他從來就沒想過要對這些羌人進行編戶,并不是說這樣不好,,只是難度太大,。
且不說羌人愿不愿意的問題,,就算是涼州這邊也有許多問題。
首先,,想要對羌人進行編戶,,必然要給他們授田。而此次歸降的羌人不出意外的話將會有四千落,,也就是四千戶,,根據(jù)“一夫挾五口治百田畝”的標準,一戶怎么也要授百畝田才行,,四千戶就是四十萬畝,。
四十萬畝!漢陽郡哪有這么多荒田給他們,,去割那些世家豪強的肉嗎,?
其他郡縣倒是有這么多荒地,尤其是河西四郡,。畢竟涼州向來以地廣人稀著稱,,在籍編戶民加起來都沒有五十萬,不及中原一郡,,想要開荒的話有的是地方,。
只是,涼州戰(zhàn)亂還未平息,,此時將這些羌人安置到其他郡,,別說蓋勛不同意,就算耿鄙也不會同意,。
更不要說真的讓這些羌人去開荒的話,,還要承擔這些羌人在第一次收獲前的口糧。對貧瘠的涼州來說,,這也是一個很重的負擔,。
總之,包括蓋勛在內(nèi),,涼州官吏對這些羌人都沒有編戶的心思,。不是不想,而是辦不到,。
不過,,馬應卻不這么認為,聽了滇吾的解釋后,,他繼續(xù)說道:“這么說來,,若是能給你們安排一個賢厚清廉的官吏,羌長就愿意讓族人編戶,,對否,?”
雖然對馬應這種咄咄逼人的態(tài)度有些不喜,,但此時身為俘虜,滇吾還是不得不回答道:“若能夠讓我們免受饑寒戰(zhàn)亂之苦,,自然愿意,。”
“羌長一心為族人著想,,讓人敬佩,,相信用不了多久,刺史和太守定會想出一個妥善的安置方法,,讓你們成為我漢家子民的同時,,也能免受饑寒之苦?!瘪R應笑著說道,。
“但愿如此?!钡嵛嶙焐线@么說,,心中卻有些不以為然。如果涼州官吏真有這個本事,,也就不會有什么羌胡叛亂了,。
蓋勛聽完馬應的話,饒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輕聲道:“你若有治理歸附羌人的良策,,可隨時向我稟報?!?p> “諾,!”馬應鄭重地朝他行了一禮。
對于這些歸附的羌人,,他確實有些想法,,或者說想要做一些嘗試。如果這些嘗試成功了,,困擾大漢數(shù)百年的羌人問題,,說不定很快就能解決。
當然,,這個過程少不了戰(zhàn)爭和流血,。不只是羌人的血,不出意外的話應該還會有許多世家豪強和小地主的血……
如果是在太平盛世,,馬應當然不敢做這種得罪世家豪強的事,。但現(xiàn)在,,亂世將起,,偶爾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也不會太惹人注目,。畢竟馬上就會有許多更加出格的人在前面頂著,例如董卓,,還有繼他之后的李傕,、郭汜等人……
“太守,前方發(fā)現(xiàn)一支人馬,,對方打著蕩寇將軍的旗號,。”
正當大軍前行的時候,,一名斥候忽然來報,。
蓋勛聽后,眉頭皺了起來,,自言自語道:“蕩寇將軍,,周慎怎么來了,難道是太尉派來的援軍,?”
也不怪他會產(chǎn)生這樣的疑問,,畢竟事先并沒有收到這方面的消息。
不過,,如果周慎真是太尉派來的援軍,,那此人,其心可誅,!這么晚才領軍而至,,多半是想等自己潰敗后再出來收拾殘局,如此,,不僅能夠輕松將已經(jīng)廝殺過一場的羌人擊潰,,還能將功勞全部攬走!
蓋勛也是混跡官場多年的老人,,哪會想不到這些彎彎道道,,頓時不屑地哼了一聲。如果不是有太多這樣的人,,說不定去年就已經(jīng)將金城羌胡給平定了,。
不過這一次,這個蕩寇將軍怕是要白跑一趟了,,句就羌已經(jīng)投降,,他一點功勞也別想撈到!
……
金城郡榆中縣(治所在今甘肅省蘭州市城關區(qū)東崗鎮(zhèn)一帶),。
曾經(jīng)的縣衙之中,,名義上的叛軍首領邊章坐在主位上,其次是北宮伯玉、李文侯,、韓遂等人,。
眾人正在討論著什么,一名羌人首領忽然闖了進來,,指著邊章大聲喝罵道:“句就部落求援的信使三天前就已經(jīng)到了,,為何現(xiàn)在還不發(fā)兵,難道想要坐視他們被郡兵剿滅嗎,?”
此人是燒何羌首領凍尖,,素來與滇吾交好。
被人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喝罵,,邊章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可是,,他并非真正的叛軍首領,,只是這些羌胡部落推出來的傀儡罷了,就算凍尖噴他一臉唾沫,,他也不敢怎樣,,只能忍著。
因此,,他當即起身解釋道:“凍尖首領息怒,,我等并非不發(fā)兵救援,只是還在商權,。況且此次耿鄙派出的都是新募召的郡兵,,想來滇吾首領也能輕松應對?!?p> 凍尖直接無視了他,,而是將目光落在了北宮伯玉、李文侯等人身上,。他剛才雖然是指著邊章在罵,,但其實主要還是想看看這些人的反應。
北宮伯玉見此,,也不好再沉默下去了,,當即開口道:“邊首領說的不錯,此次征討句就部落的只是一些新兵,,以滇吾首領的本事,,必然能夠輕松應對,根本用不著我們救援,。況且,,我們現(xiàn)在的情況你也知曉,,自從數(shù)月前退守榆中之后,不少人都生出了厭戰(zhàn)之心,,短時間不好再動干戈,。”
凍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淡淡道:“諸位的意思我已知曉,,希望能和你們預測的那樣,,句就部落真能將那支郡兵擊敗。否則的話,,我和我?guī)淼哪切┯率颗率遣荒芾^續(xù)待著這里了,。我還有不少族人留在安定,難保他們不會成為下一個目標,?!?p> 說完,他也不等北宮伯玉等人回話,,直接走出了縣衙,。
縣衙大堂中,那些支持發(fā)兵救援的部落首領見此,,也紛紛站了起來,,起身告辭。商議了三天都沒商議出個結(jié)果,,他們也都失去了耐心,。
看到這個情況,不僅邊章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北宮伯玉,、李文侯等人的臉色也都非常難看。
席位上,,一言未發(fā)的韓遂嘆息道:“諸位若聽我之勸,,何至于此?我早就說了,,此次必須發(fā)兵救援,,哪怕最終沒能將句就部落救下,也不至于讓人心崩散,?!?p> “文約,你這是什么話,,難道你認為此次滇吾會?。俊边呎驴偹隳贸隽艘稽c首領的氣勢。
韓遂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是否一定會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沒有什么勝算,蓋勛絕不會領命出征,?!?p> 說完,他起身朝眾人行了一禮后,,也出了縣衙大堂……
大漢之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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