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厲鬼誅心
“噠噠噠噠……”
急促的馬蹄聲踏破了清晨的寧靜,,十名執(zhí)銳披堅的騎兵鞭鞭打馬,像是在追趕或找尋著什么人,。
跑在最前面的這名騎兵是一位什長,,緊跟其后的九名騎兵則是其部下。玄啟國的軍隊編制也被稱為“二五編制”,,多以二和五的倍數(shù)來進(jìn)行計算,,即五人為伍,設(shè)伍長,;十人為什,,設(shè)什長;五什為隊,,設(shè)隊率,;兩隊為屯,設(shè)屯長,;五屯為曲,,設(shè)軍侯;而兩曲則是一部,,設(shè)校尉,;校尉之上則為將。
這十名騎兵來到一處開闊平原上止住了馬蹄,,什長屏息凝神望向遠(yuǎn)方叢林,,不禁皺了皺眉,說道:“竟然躲進(jìn)了林子里,,這可不好辦了,。”
“什長,,那我們還追不追,?”在他旁邊的一名騎兵問道。
“追,!”什長咬著牙,,說道,“此人乃是五州通緝的要犯,他不出現(xiàn)在我西州之地,,也就罷了,,既然來了,那我們就必須為平西王爭取個功勞,?!?p> 另一名騎兵有些猶豫,說道:“什長,,這功勞雖大,,但也要謹(jǐn)慎而行啊,畢竟叢林之內(nèi),,騎馬多有不便,,那賊人武功不差,倘若埋伏起來,,趁我等不備,,暗下殺手,那就得不償失了,?!?p> “你懂什么?!笔查L斥責(zé)一聲,,又道,“我自然知道此中利害,,但你們有沒有想過,若是這五州通緝的要犯是在西州土地上逃走的,,此消息一旦傳到玄帝都中,,必會有人大做文章!”
幾名騎兵聽到這里,,不由得面面相覷,。什長所言非虛,玄啟國君衛(wèi)信之下共有五王,,除國都玄帝都內(nèi)的中興王是衛(wèi)家之人,,其余四王皆為異姓王。而在這四位異姓王中,,唯獨平西王出身卑微,,他叫趙棟,早年間僅僅是一名普通的士卒,,因功勛卓著,,能力不凡才被天君破格晉升為王。趙棟平定西州之后,又娶了曾作為女賊首的司馬祺為妻,。本就出身卑微的他,,再加上一個草寇流民出身的妻子,這不禁讓玄啟國的皇親國戚,,文武大臣等對此頗為不滿,,認(rèn)為其有損玄啟國形象,不配為王,。從那以后,,趙棟經(jīng)常受到排擠,更有不少人總想找機(jī)會將其鏟除,。這次若真讓五州通緝的要犯在西州境內(nèi)逃逸,,那確實會被某些心地險惡之人利用,從而降罪于平西王府,。
“下馬,!步行進(jìn)入!”
什長一聲令下,,十人愣神片刻后,,翻身下馬。但每個人臉上都顯出陰郁之色,,雖說叢林內(nèi),,馬下勝于馬上,但他們都是騎兵,,并不善于馬下作戰(zhàn),。
“兩人一組,分散進(jìn)入,,如遇危險相互照應(yīng),,走!”
看著當(dāng)先帶領(lǐng)一人進(jìn)入?yún)擦值氖查L,,其他人也不再猶豫,,紛紛走進(jìn)叢林。
這片叢林被稱為“暗影林”,,位于西州中心的齊金城附近,,古木參天,遮天翳日,。因為那林內(nèi)看上去陰森可怖,,神秘莫測,所以當(dāng)?shù)睾苌儆腥烁业竭@片林子里去,,偶有一些外鄉(xiāng)之人誤闖進(jìn)去后,,就再也沒出來過,。平西王趙棟曾想過將這片叢林開墾為田地,用于耕作,,但多次探索后,,發(fā)現(xiàn)林中有樹木藤蔓與沼澤濕地雙重阻隔,開發(fā)難度實在太大,,便作罷,。
正在此時,一名身穿灰衣的少年正站在暗影林中的沼澤旁,,雖然衣著看起來有些落魄,,但從他的神情中卻透出了戲謔之色。
少年的狀態(tài)很詭異,,時而發(fā)笑,,時而抽泣,但無論如何,,都無法掩蓋他的那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來的囂張乖戾,。
突然,他臉色驟然一變,,但嘴角很快又泛起詭笑,,自言自語的說道:“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不過,,想抓我,?沒那么容易,嘿嘿嘿嘿……”
十道身影,,宛如利劍般從林外朝少年的方向逼***西王的兵,,個個能征善戰(zhàn),即使騎兵沒了馬匹,,也依舊不容小覷,。
不到半個時辰,他們就已經(jīng)來到了這片沼澤地,。
少年沒有動,他只是靜靜的看著這十名兵士來到自己面前,,擋住了他所有的去路,,而在他背后,是沼澤絕境,!
“薩正君,!你已經(jīng)無路可逃了,莫要負(fù)隅抵抗,,跟我等回去,,等候平西王發(fā)落,!”
這少年的名字原來叫做薩正君,看他的名字,,應(yīng)是其父母盼他成為一名正人君子才起的這個名字,,可如今他卻以五州通緝要犯的身份流竄各地,也不知他父母現(xiàn)在會作何感想,。
薩正君彷佛根本沒把那名什長的話當(dāng)回事,,轉(zhuǎn)身撣了撣沼澤旁一塊大石上的泥土,大大咧咧的坐了下去,,最后陰森森的向那名什長投去目光,,嘴角處流露出一絲瘋狂的笑容。
“我知道,,擅離職守,,殺人逃逸,罪不可恕,,國法所不容,。但我薩正君可以問心無愧的說,我不但沒錯,,反而還替玄啟國鏟除了一個隱患,。我說這些,并不是希望得到國君的寬容,,只是想告訴你們,,薩正君是個英雄。現(xiàn)在是,,以后也是,。”
薩正君此時的情緒很冷靜,,或許,,這是他一生之中最冷靜的時候??粗鼑@十名兵士腰間的顯示玄啟國兵階的掛飾,,感受著這屬于玄啟國的空氣,薩正君的眼睛突然濕潤了,。自從他出生那天起,,可以說,就注定了悲劇,,其母被奸人囚禁淫辱,,從而懷上了他,后來雖與意中人修成正果且為其誕下一女,,但這些都與薩正君無關(guān),。他只記得,,養(yǎng)父逼迫其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生父,還記得身邊無數(shù)人譏笑他的出身,,更記得連一個被天君囚禁的囚徒都敢以此事對其羞辱,,所以,他將這名囚徒殺了,!
成為一名玄啟國的將軍,,曾經(jīng)是薩正君的夢想,而此時,,他卻要背負(fù)著罪責(zé)和罵名,,以一個五州通緝要犯的身份而去了。
兵士們都沒有說話,,他們此時還沒能從薩正君的話語中清醒過來,。他的身世和故事早已成為一段茶余飯后的談資,流傳到五州各地人們的耳中,。不得不說,,他確實是一個可憐的人,委屈的人,,卑微的人,。就連平西王趙棟在受到某些排擠后,都常會以薩正君的經(jīng)歷來寬慰自己,。這意味著什么,?這等悲慘經(jīng)歷,還要被趕盡殺絕,,絕對是天理和天道上的瑕疵,。
看著兵士們低頭不語,薩正君詭異一笑,,說道:“我的一切都是玄啟國給的,,不論是生命還是罪責(zé),都是玄啟國所賦予的,,既然如此,,就讓你們來承擔(dān)我身上的怨氣吧!”
薩正君那詭異的甚至有些興奮的聲音終于將兵士們驚醒,,當(dāng)兵士們抬起頭看向他的時候,,只見一層藍(lán)色的光芒瞬間在他身上蔓延開來。
“觸天境,,你竟然是觸天境的高手,!”什長失聲說道,。
玄氣五州自天君飛升后留下天道神念,,從而改變了原有的低等武功境界等級,,如今已知境界分為四境,由低到高依次為悟天境,、觸天境,、擎天境和御天境,四個境界最為明顯的外在區(qū)別則是玄氣顏色,,依次為:白,、藍(lán)、紫,、金,。這套境界修煉法已被世人通曉,稱之為:玄道,。雖然只有四個境界,,但每一境界之間的差距卻是極大的,且修煉起來頗為困難,。天君飛升至今已是百年有余,,悟天境之人層出不窮,觸天境卻寥寥無幾,,而擎天境和御天境的高手,,百年內(nèi)卻無人見到過,五州之大,,定會有這樣的強(qiáng)者存在,,但定也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
“轟”的一聲炸鳴,,當(dāng)十名兵士同時后退以防不測的時候,,被他們層層包圍的薩正君卻是堂而皇之的出現(xiàn)在了包圍圈的外側(cè)。
薩正君笑了,,他笑的很詭異,,正如他那血淋淋的右手一般詭異。
“什長,!”
一名兵士很快看到了眼睛尚未閉上,,但胸口已被洞穿的什長。他的心臟不見了,,確切的說,,他的心臟已經(jīng)在薩正君的手中了,留下的只是一個空空如也的洞,,從洞中可以看到在其身后的沼澤地,,以及另外幾名滿臉驚恐的兵士。
“心有何用,?忍受悲傷,,耐住譏諷,,承載陰霾,要之何用,?沒有心,,才是這世間最美妙的事情?!彼_正君右手中的什長心臟被藍(lán)光包住,,隨后他緊緊一握,便化作齏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這樣,,把你們的心都交出來吧!”
薩正君仰天狂笑,,猛地向后邁開腳步,,此時此刻,眾兵士突然發(fā)現(xiàn),,竟然沒有一人敢上前與其對峙,,他那在藍(lán)光籠罩中的身體,閃電般撲向眾兵士前方,,高大挺拔的身軀騰空而起,,藍(lán)芒四起,慘叫連連,。
“等……等一下……”在看到身邊所有人都相繼慘死后,,最后的這名兵士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但是,,此時他再說什么都已經(jīng)晚了,。
暗影林中云霧很濃,帶著陣陣濕氣,,帶著縷縷血腥,,帶走了他的心臟,也帶走了那名兵士脆弱的生命,。
時間似乎已停滯,,薩正君雙手顫抖的捧起這最后一名兵士的心臟,他的眼睛濕潤了,。
“人心啊,,你生的這樣通紅,卻藏著無盡的黑暗,,你不該存于這世間,,更不該落到我的手中!”他的目光瞬間變冷,全身寒氣大盛,,藍(lán)芒流轉(zhuǎn),,瞪視著這顆心臟,“你說誰是兇手,?你說誰是野種?你說誰是娼婦之子,?你再說一次,!再說一次!”
“呲……”
這顆心臟終于在薩正君無盡的怨念之下,,化為齏粉,,隨風(fēng)而散了。
夜幕降臨,,一場大雨襲來,,林中時而鳴起鴉叫,沼澤深處偶有異響傳出,,潮濕腐敗的氣味和血腥之氣混合在一起,,幾欲令人作嘔。
但薩正君卻依舊坐在那塊大石頭上,,任憑雨水沖刷,,他的腳下踩著一具已被沾滿泥漿,面目全非的兵士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