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金城的中心,,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地題著四個大字“平西王府”,。
穿過府門,,天階夜色涼如水,窗內(nèi)紅燭搖曳,,窗外細雨橫斜,,雨水順著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暈開一圈漣漪,,似嘆息似挽留,。這時,窗內(nèi)的燭火熄了,,一位少年“吱呀”一聲,,推開了窗,只見其劍眉朗目,,氣宇不凡,,穿著淡藍長衣,白袍披身,,眼神中帶著一絲憂郁的坐在窗邊,,凝視著外面飄飛的雨絲,他叫趙子臣,,是平西王趙棟的世子,。
經(jīng)常遭到排擠和譏諷的平西王趙棟,許多個晚上都會在王府的院子中間嘆息,,他自問并不比玄啟國其他幾位王的能力差,,更不比他們的功勛少,甚至說,,他比那些王所付出的努力還要多,可為何大家都會緊緊地盯著他那卑微的出身不放,?
世子趙子臣也因父親的遭遇而感同身受,,所以常在每晚的這個時候,看看窗外,,舒緩一下自己的心情,,這個王當?shù)母C囊,他這個世子也同樣覺著窩囊,。
這時,,一盞幽暗的絹燈出現(xiàn)在幽暗的甬道中,一位少女的身影漸漸從甬道里走了出來,,趙子臣知道,,她就是自己青梅竹馬的玩伴,,名叫月月。她有著兩彎似蹙非蹙的罥煙眉,,和一雙似嗔似喜的含情目,,嬌俏玲瓏的挺秀鼻下,是那張不點自紅的櫻桃唇,。膚若凝脂,,頰似粉霞,不盈一握的柳腰,,娉婷裊娜的身姿,,映在這水光瀲滟的院中,更顯其傾國傾城之貌,。
“月月……”趙子臣情不自禁的輕聲呼喚了一句,。
月月循聲望去,見到窗邊滿臉憂愁的趙子臣,,卻是一笑而過,。
“月月,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趙子臣對其早有情愫,是以忍不住問了起來,。
“子臣哥哥?。俊痹略卤鞠胙b作沒有看到他,,但誰知道趙子臣會再次追問,,她便只好敷衍回道,“沒什么,,剛下過雨,,我看空氣不錯,想出來透透氣,?!?p> “那……我陪陪你,如何,?”
“不用,,不用?!痹略虏患偎妓鞯木芙^了趙子臣的提議,,隨后一路小跑的又鉆進了漆黑的甬道中。
“唉……”趙子臣看到此情此景,,長嘆一聲,,“月月,,你我二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難道你看不出我對你的情意么,?還是你明明知道,卻故意視而不見,?是不是你也嫌棄我的出身,,我的家世?可……不管怎么說,,我也是平西王的世子?。 ?p> “臭小子,,還有時間在這兒抒情呢,?”
不知何時,一個優(yōu)雅的中年男子出現(xiàn)在了趙子臣的窗邊,,只見其五官如雕刻般棱角分明,,看起來還有些放蕩不羈的氣質(zhì),但眼里不經(jīng)意流露出的精光令人不容小覷,。一頭烏黑茂密的長發(fā),,只有兩鬢微微發(fā)白,兩道劍眉下的眼睛,,散發(fā)出些許狂野,,鼻梁高挺,厚薄適中的嘴唇周圍還有著精致的胡須,。
趙子臣一看到這人,,便立刻將本來頹廢趴在窗邊的身子板了起來,隨后恭敬的抱拳說道:“血伯伯,,小侄有禮了,。”
這中年男子名叫血屠,,是月月的父親,,也是當年天君的御前侍衛(wèi),本打算天君飛升后繼續(xù)留在玄帝都中輔佐新君,,可不知為何天君卻在飛升前命他與妻子曲天曉,也就是月月的母親,,一同奔赴西州,,投奔平西王趙棟,他二人在這里一住便是百余年,,但修煉之人到了一定境界,,便可延年益壽,,永駐容顏,所以現(xiàn)在看起來,,他仍是容顏依舊,。
“別客氣了,快去看看你爹吧,,再晚一些,,你就不是世子,而是直登王位了,?!毖勒f的并不急切,甚至有些漫不經(jīng)心,。
可這句話到了趙子臣耳中,,卻如晴天霹靂!
“父王怎么了,?”
血屠倒并非是蔑視他們,,而是性格如此,于是他說道:“舊疾復(fù)發(fā),,吐血不止,,你快去看看吧,可能熬不過今晚了,?!?p> “父王在哪里?”
“書房,?!?p> 聞聽此言之后,趙子臣連門都沒走,,直接奪窗而出,,向著書房狂奔而去。
剛剛來到書房門口,,卻見房門大開,,一眾文武,跪在門外兩側(cè),,更有幾人已是泣不成聲,,捶胸頓足。趙子臣當即明白,,自己還是來晚了……
“世子,,請節(jié)哀……”
一名滿面虬髯的中年男子走到趙子臣身邊,伸出他那布滿老繭的手,,攙扶住了他,。這名男子叫韓遜,,也是當初趙棟平定西州時收攏的賊眾部將,如今在府中任衛(wèi)將軍,,對平西王忠心耿耿,,因此對趙子臣也是格外的照顧。
“嗯……”趙子臣沉悶而悲傷的心情,,令他緘默,,低著頭在兩旁文武的注視下,緩緩走進了書房,。
昏暗的燭光下,,趙棟的遺體已被侍衛(wèi)們收斂完畢,趙子臣的母親司馬祺跪在旁邊,,不住地抽泣,。這個曾經(jīng)雙目有神,修眉端鼻,,秀美無倫的女人,,如今看上去是那樣的憔悴和蒼老,彷佛這一瞬間便已度過了數(shù)十年,。
“臣兒,,來?!?p> 看到自己的兒子呆立在近前,,做為母親的她終于可以將憋在心中的痛苦釋放出來了。當趙子臣剛剛走近時,,司馬祺便緊緊抱住他,,放聲痛哭了起來。
“你們先下去吧,?!?p> “是!”
趙子臣命侍衛(wèi)暫且退出門外,,他知道母親心中有很多痛苦,,是需要靜靜的發(fā)泄出來的。其實,,他的心中又何嘗不悲傷呢,?但他不能哭,因為沒有了父親,,他就是這個家唯一的男人,,同時也是這平西王府的頂梁柱。
良久,司馬祺的哭泣聲終于漸漸小了,,趙子臣將其扶到書案前坐下,輕輕地為母親順了順背,,緩解一下她的情緒,。
又過了一會兒,司馬祺的情緒終于平穩(wěn)了一些,,她一只手輕輕的抓住趙子臣,,另一只手從懷中摸出了一把精致的小木劍。
“臣兒,,這是你父王給你買的第一件玩具,,那時你還不會說話,就很是喜歡它,,愛不釋手的,,后來年齡慢慢大了,便把它丟到一旁,,不再理會,,為娘便將這木劍收了起來,現(xiàn)在把它交給你,,你要好好愛惜,,有它在,便如同是你父王陪在身邊了,?!?p> “嗯,我會一直把它帶在身邊的,?!壁w子臣接過木劍揣進了懷中,又輕聲問道,,“母后,,父王可曾留下些什么話?”
一提起這個,,司馬祺本就紅潤的眼眶,,又泛起了淚花,她哽咽的說道:“你父王走的很是突然,,所以……”
“來人,!”趙子臣突然將守在門外的侍衛(wèi)喊了進來,問道,,“我父王發(fā)病前,,還有誰進過書房?”
“這……”
侍衛(wèi)并不知道世子為何突然發(fā)問,正要回答之際,,卻聽司馬祺驚道:“臣兒,,你為何會問這個?難道你懷疑……”
“母后,,你回去歇息吧,,這里交給我了?!?p> 一直以來,,趙子臣給平西王府中人的印象都是溫文儒雅,甚至還有人私下稱其為懦弱,??山袢者@轉(zhuǎn)變,實在太過突然,,就連司馬祺在侍女攙扶著離開書房時,,她的眼神中都分明透出了“難以置信”這四個字,難道這些年,,趙子臣并不是真的弱懦,,而是在隱忍?可為何今日會將這種隱忍打破,?
“說,,誰曾來過?!?p> 侍衛(wèi)也從未見過這樣的世子,,一時之間還有些不太適應(yīng),但仍是習(xí)慣性的跪伏說道:“回世子的話,,在下一直守在書房門外,,自從平西王進入書房再到病發(fā)的這段期間,只有……只有……”
“只有誰,?不用猶豫,,快說!”趙子臣本來憂郁的眼神,,此時精光大放,,甚至有些犀利。
侍衛(wèi)與其對視了一眼,,便急忙叩首,,說道:“血屠大人,只有血屠大人進到過書房,?!?p> “嗯?”趙子臣心中暗道,難怪血伯伯會在第一時間將父王舊疾復(fù)發(fā)的事情告訴我,,但是他的神情似乎有些漠不關(guān)心,。而且,我到書房后,,血伯伯至今也未到場,。另外,月月那么晚了,,提著絹燈要去哪里?她的母親曲天曉又去了哪里,?
一句話引來了無數(shù)的問題,,充斥在趙子臣的腦海中,這并非是他多疑,。自趙棟平定西州之后,,農(nóng)商并重,使得西州之境較其它四州更為富饒,。而趙棟卻一直屢遭排擠,,平西王之位就如同一塊肥肉,五州之中,,不知有多少人都想把這塊肥肉,,據(jù)為己有。所以,,趙棟之死,,如若真是舊疾復(fù)發(fā),倒也罷了,。如若不是,,那這件事便僅僅是個開始而已,真正的大麻煩,,恐怕還在后面,。
“這件事,不要告訴別人了,,你退下吧,。”
“是,!”
看著侍衛(wèi)有些驚顫的退出書房,,趙子臣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