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擎刀肆
未時,,洛乾天帶近衛(wèi)營在黃梅渡口處等候?qū)Π兜钠蚧钴姸山?。而在城西五里處的?zhàn)場上,他自己的大軍尚在死戰(zhàn),于高處尚能隱約聽到嘶吼聲,。而
趙濠被殺時,,他就在戰(zhàn)場外冷眼相看,,手下的親衛(wèi)營未發(fā)一兵一卒去救援,。
江風習習,如哭如泣,,在洛乾天聽來像是那六千中原男兒在哀怨,。
蒼白一笑自語道:“秋家新兵,原是如此戰(zhàn)力,?!?p> 江面上百余艘戰(zhàn)船,呈東西方向并排而列,,戰(zhàn)船之間船頭船尾各以六道鐵索相互連接,,而后于鐵索上鋪架木板。為了保證船體穩(wěn)顧不散,,江水中央的戰(zhàn)船都被千斤巨石所墜,,人船皆穩(wěn)如在平地。
未及一個時辰,,一座南北相連的船橋出現(xiàn)在大江之上,。
黃梅渡口的船工揮旗示意,而后兩萬乞活軍開始于對岸渡口處登船上橋,,船頭船尾并行,。
“這渡江法子甚好,當真如履平地,?!笨粗沤R通過船橋陸續(xù)踏上北岸,洛乾天心情甚是舒暢,。
“齊恒公子想出如此簡易快捷的渡江法子,,讓我軍不至于耗費過長時間,總歸還是殿下識人有方,?!币幻l(wèi)在其身邊夸贊道。
“識人有方,?趙濠若是沒死,他可不會這樣想,?!闭f話之人面色黑紅,,腰中所挎的制式彎刀與周圍士卒皆不一樣,對洛乾天的態(tài)度也不甚恭敬,,言語間盡是嘲諷之意,。
“子如,是在怨恨我嗎,?”
“你耳朵也有毛病啊,,好賴話也聽不出來?”辛子如不屑道,。
“認了洛雁做干姐姐,,我便當你是半個洛家人。不愿在我身邊做事大可一走了之,,但你要明白,,戰(zhàn)場上不需義薄云天,只需要棋子,?!甭迩鞊]衣提劍風浪翻涌,繼續(xù)自語道:“你我皆然,?!?p> “你都是棋子了,那些流民豈不真成了芻狗,?!?p> “是不是,要看他們自己,?!甭迩烀鏌o表情的看向渡江而來的乞活軍。
于他而言,,要爭天下再死十個趙濠也無不可,,勝敗不是兵家常事,死人才是,。
兩萬乞活軍匯集黃梅,,這才是他洛乾天自己的黑戟軍。
黃梅城下,,湯開戎等人帶軍到此,,翻遍全城不見一兵一卒的黑戟殘軍。
“派人去渡口看看,,全軍不得卸甲,。”老劉在那牌樓處,,一邊撒尿一邊下令,,暗報上說九江叛軍要與羅田叛軍匯合,,那么兵力調(diào)動是離不開渡口的。
“得嘞大爺,?!辈軣o嬴嬌呼應聲,頗有青樓頭牌迎客時的樣子,。
“這崽子不做太監(jiān)可惜了,。”提褲收鳥,,劉無問嗅著手指,,對曹無嬴點評道。
“老將軍,,晚輩想學槍法,。”
“那拜師去吧,,名山大川間高手如云,,你去學個一二十載必成高手?!崩蟿_戎的請求,,很是敷衍道。
“晚輩想師從將軍,,今日于戰(zhàn)場之上方知老將軍神威,。”湯開戎直白請求,。
“你小子今年多大,?”
“二十五歲?!睖_戎以為老劉是要說自己已經(jīng)過了練槍的好時候,,情緒不禁有些低落。
“老子五十七才有這等本事,,你急個屁,,學個屁啊?!?p> “將軍是要晚輩厚積薄發(fā)嗎,?”
“你是說耍槍的功夫?大爺問你,,朝堂將軍與江湖高手你想做哪個,?”
對于老劉的發(fā)問,湯開戎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在他看來將軍就是高手,,高手也能做將軍,。
“襄陽府的武當山,山上的道士個頂個是高手,,你覺得他們之中可有能做將軍的人?”
“應該有,?!?p> “有個屁,什么人做什么事,,你想做耍槍高手便去拜山門,,莫在軍中耽誤功夫?”老劉擺手,,要讓湯開戎滾蛋,。
而后又道:“殺夠十萬敵,你就是高手,!”
湯開戎思索片刻后,,沉聲道:“晚輩明曉,謝將軍點撥,?!?p> “懂什么?!崩蟿⑿辈[眼,,不是很在意的樣子。
“世間只有切磋高手,,但無切磋將軍,。老將軍的槍法,晚輩從北蠻人的尸骨上學,?!?p> 對于湯開戎的回答,老劉只道聲:“還算有腦子,?!北阖撌蛛x開。
一個不世出的高手,,能敵幾多人,。
殊不知一將便能鎮(zhèn)一國。
當秋憶鴻帶溫卿蕓趕到老駐軍的地方時,,曹無嬴剛探查到黑戟殘軍的位置,,而人家一轉(zhuǎn)眼兩千殘兵變兩萬,委實難屠的很,。
曹無嬴遠遠望見,,大江之上有序搭建起的船橋時,,他這西北漢子止不住驚呼,雖說聲聲罵娘,,但心里對這種運兵渡江的法子還是佩服的,。
這也證實了暗報上所講的,齊家不光是心懷叵測,,而是已經(jīng)參與了造反,,如此大規(guī)模的調(diào)動戰(zhàn)船,絕不是乞活軍這股剛起來的叛軍所能做到的,。
很有可能荊襄水師也已經(jīng)參與到其中,,只不過秋憶鴻現(xiàn)在沒法確定,是整個水師全體都參與了叛亂,,還是說只有齊家控制的一部分水師,。
后者雖麻煩但尚能應付,而前者便牽扯到張鎮(zhèn)添這位荊襄道的土皇帝,。
“沒騎兵,,不然一個奔襲穿鑿就能勒馬江邊,看景吹風多怯意,。不像現(xiàn)在就靠兩條腿,,真他娘的苦?!辈軣o嬴叫委屈道,。
“老劉呢?還沒把騸人的活干完,,怎么就沒影了,。”秋憶鴻四處張望,,自然不是真在找人,,老劉有意不參與他們的討論,就是好給新人實戰(zhàn)的機會,。
“少拿大爺壓我,,兄弟這玩意能騸嘛?來江南這兩年都還沒怎么用過呢,?!?p> “沒偷偷去南都城游那十里秦淮?”秋憶鴻打趣道,。
“都沒出過黃梅這地界,,真要去了,哥這颯爽英姿人家舍得放我走嗎?不得鏖戰(zhàn)個一年半載,?!?p> “行,你這心愿做兄弟的記下了,。到時讓暗衛(wèi)把那鏖戰(zhàn)盛況記錄下來,,我再親自動筆潤色,而后給送到醉春坊,,好讓你這白嫖俠客揚名,。”秋憶鴻笑道,,著書的念頭一直縈繞在他心間。
“你們哥倆這口味都挺獨特,,做大哥的要開青樓,,做弟弟想寫浪詞艷文,一個是西北將軍府的主帥,,另一個是當朝太子,,真絕了?!辈軣o嬴明夸暗諷,。
“何為醉春坊啊,?”溫卿蕓在一邊輕聲問道,。
這一插話,倒讓秋憶鴻難住了,。只得敷衍溫卿蕓讓其先莫問,,當著眾人的面,他怎么講解醉春坊這等污穢坊子,。
“別啊,,做太子的怎么能敷衍未來的皇后呢?隨便講講,,就當算給兄弟長見識了,。”曹無嬴豈能放過此等機會,,自然是咬住不松,。
說來也怪,他連溫卿蕓的身份都不怎么清楚,,可今天兩次張口都是用皇后的名號打趣,。
“卿蕓,給你義父梅老大寫封信,就說曹無嬴想知道什么是醉春坊,?!?p> 曹無嬴本懶散靠在湯開戎肩上,一臉的幸災樂禍,,可當聽到梅鞭君的名號后,,馬上站正忙問真假,尤其是確認溫卿蕓是不是梅家的千金,。
得到湯開戎的證實后,,他正經(jīng)道:“妹子,醉春坊就是個釀酒的酒坊,,沒什么新奇的,。
我跟你那幾個哥哥也都是磕頭過命的交情,給梅叔寫信的時候,,只需替我問候幾句就行,,別的就不用說了,咱不惹他老人家心煩,?!?p> “卿蕓在家中時,也曾聽家父提到過曹大哥,,平日里也是贊譽良多,。”溫卿蕓微微欠身道,。
“什么曹大哥,,他就是個曹大混子?!?p> “哦,,那你呢?秋二流子,?”溫卿蕓沒好氣道,,不久前自己被氣哭的仇還沒報夠。
曹無嬴則一旁拍手稱快,,那句秋二流子簡直忒形象了,,惹得湯開戎都忍不住咧嘴開笑。
秋憶鴻自知今日得罪了溫卿蕓,,好端端的讓人平白受委屈,,也就不多嘴反駁。堂堂太子爺心胸開闊的很,,給美人讓幾步能怎樣,,再說他自己也挺認可這一形容的。
而后,話頭轉(zhuǎn)到如何迎敵的正事上,,現(xiàn)在他們手上的新軍傷亡過半,,且剛剛經(jīng)過大戰(zhàn)眾人皆筋疲力盡,難以正面應敵,。
湯開戎與曹無嬴兩人都提議先把新軍撤往廣濟,,兩地相距不過百里,今晚便可趕到進行休整,。同時派快馬軍驛向蘄州求援,,而蘄州與廣濟只相聚七十里地,就算敵軍窮追不舍,,欒之武的援軍也能及時趕到,。
秋憶鴻自然應允他倆的提議,但他要帶部分人馬留下,,不光是為了斷后,,更是為了要親自會一會,那所謂的乞活軍以及前朝皇室,。
而曹無嬴聽后第一個不同意,斷后的事非要他來,,湯開戎倒是同意但要他一同留下,,說自己是暗衛(wèi)指揮使,必須守在秋憶鴻身邊,。
“好,,你們兩個一起留下,省得到時小爺罵不過人家,,身邊還沒個幫手,。”秋憶鴻笑道,。
帶兵撤離的事交給了老劉,,從安慶府帶來的二百匹戰(zhàn)馬也重新歸置一起,由他們?nèi)寺蕛砂衮T斷后,。
商定后便分頭準備,,秋憶鴻則拉著溫卿蕓去到城中,買了輛馬車又從懷中掏出一瓶藥膏來,,講道:“用這個藥膏涂抹擦傷的地方,,不然以后多影響小爺?shù)氖指小,!?p> 溫卿蕓接過藥膏,,問這馬車是不是要她自乘自駕。
“你先一個人慢慢走,等事情辦完后我盡量趕上,?!鼻飸涾櫿f完,不遠處的暗衛(wèi)便示意他可以出發(fā)了,。
“無緣無故的這樣對我,,想要干嘛?”溫卿蕓在他身后輕聲問道,。
“孤殺人都隨心所欲,,那對誰好自然是隨性而為了?!彼椿厣碇皇请S意說道,。
至于讓美人自駕馬車,慢行等自己,,而不是選派一名士卒,,僅僅是西北軍從沒這種規(guī)矩,士卒就是士卒怎么能干馬夫雜役的活,。
秋憶鴻擎刀躍馬,,湯開戎曹無嬴兩人左右相伴,二百騎揚鞭在后,,一路風塵蕩起直奔黃梅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