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一路順風,,航行在第十天的時候,,突然有一只快船從后面的上游方向疾駛而來,。
在天色將晚的時候,,總算追上了張鵬所在的船隊。但是沒等它靠近,,就被秦軍巡行在外的護衛(wèi)船只發(fā)現(xiàn)了,。有樓船士用鉤鎖將其牢牢抓住,然后搭上木板,,十幾個水軍士卒就跳了過去,。
然后,便有一個商賈打扮的中年男子主動上前,,連聲解釋,,道:各位軍吏,小的名“進”,乃淮陽郡陽城縣商賈,,是都田嗇夫鵬的故交,。此次前來,有要事相稟,,還望軍吏通融,。“
“可有驗,、傳,?”這時,一位屯長打扮的軍吏走了過來,,揮手讓手下的軍卒散去,,開口問道。
“有,!”進連忙將懷中的驗和傳取了出來,,老老實實地交給對方。
屯長查看了一番,,就問:“汝方才說找誰?”
“都田嗇夫鵬······”
進還不知道張鵬已經(jīng)升職進爵了,,所以當他說出要找都田嗇夫鵬的時候,,前來盤問的屯長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就搖頭道:“都田嗇夫鵬卻是沒有,,少府太官令鵬倒是有一位,!”
進追問:“可是淮陽郡陳縣秋耕冬種的那一位?”
這一下雙方就對上了,,職位不一樣沒關(guān)系,,但是張鵬做的事情大家卻都聽說過。
屯長糾正道:“汝可不要叫錯,,哪里是什么都田嗇夫,鵬是少府太官令,,專門伺候陛下的,。”
進聽罷心中暗驚,,關(guān)于張鵬這位都田嗇夫突然消失的傳聞,,市面上流傳了很多種說法,大部分都是鵬違背天時,、觸怒上蒼,,已經(jīng)被秘密拘押。
但身為消息靈通的商賈,進卻比黔首們知道的更多,。他也從郡守府打探到的消息,,得知鵬竟然搭上了少府的關(guān)系。
在一般人眼中,,少府名為陛下的管家,,實際上卻是陛下的鷹犬??稍谶M眼中,,少府統(tǒng)籌天下山川漁澤,為宮中籌買物資,,是所有商賈都夢寐以求乘上的大船,。
所以他剛一曉得張鵬的行蹤,就立刻借快船追了上來,。
只是沒想到,,鵬剛?cè)肷俑湍鼙晃灾厝危龠M爵,。
稍等了片刻后,,便有一艘小舟前來接他,在樓船士的引導下,,進登上小船,,然后才緩緩的駛向張鵬所在的民船。
張鵬突然離開,,許多事情都沒有來得及安排,。便面粉生意,更是沒有任何交代,。張鵬料想進肯定不會放下這么大的收益而置之不顧,,必然會來尋自己,所以并不心急,??墒钱斔环A報說有一個叫“進”的商賈要求見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沒想到來得這么快,!,。
待到兩人相見,張鵬還沒有所表示,,進卻一下子抓住張鵬的手道:“小的聽聞上吏突然南下,,頓時心急如焚,立刻連夜趕來,。如今見到上吏無恙,,小的也總算安心了?!?p> 張鵬笑道:“你是關(guān)心面粉的生意,,還是關(guān)心我呢?”
進訕訕地松了手,,賠笑道:“自然是人最重要,人最重要······”
兩人邊走邊說,,來到船艙當中雙雙坐定,。
張鵬便開口問道:“不知這幾日縣中有何動靜,?”
進道:“上吏就是不問,,俺也要說,縣中的確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他微微探身向前,,附在張鵬耳畔耳小聲道:”就在五天前,有一個逆賊欲行刺陛下,!“
”刺駕,?!??!“
張鵬聞言,,心中就是一驚:“難道張良動手了,?”
只是他轉(zhuǎn)瞬就反應(yīng)過來,進的話中有些不對,,追問道:“汝方才說只有一人,?”
進點頭道:“是一個人沒錯,當時全城百姓都在夾道迎接圣駕,,俺也在場,親眼目睹,?!?p> “是何人?”
張鵬追問了一句,,心中一緊,暗道:“怕不是陳勝那個傻小子吧······”
雖然這廝是個坑貨,,而且日后也會造反,。但此一時,彼一時也。現(xiàn)在就造反的話,,成功率等于負數(shù),,絕對是送死的行為。好歹和陳勝共處了幾個月的時間,,感情還是有的,。
進卻是搖了搖頭,道:“何人俺倒是不知,,只不過那廝身高近丈,,十分高大威猛。對了,,他手拿一柄鐵椎,!”
“鐵錐······”張鵬回想道見張良那天守在自己宅院后門的力士,也是身高近丈,、手持鐵錐的,,這一下就對上了。
“然也,!”
進繪聲繪色道:“那賊人從臨街的一個商肆中突然竄出來,,兩三步便越過了跪在前面的人群,直接用鐵錐砸向陛下的車駕,!“
“只不過陛下的車駕眾多,,而且樣式都一模一樣。所以他并沒有傷到陛下分毫,,而是砸中了副車,。”
張鵬松了口氣,,不是陳勝就好,,至于張良成不成功,,跟他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
但陛下在陳縣遇險,而且還是在縣城內(nèi),,這就是十分巨大的政治危機了,。估計從郡守、郡丞一直到縣令,、縣丞都不會好過,。
于是他問:“后來呢?”
進心有余悸的道:”陛下大怒,,命令郡尉調(diào)遣淮陽郡駐軍,,封鎖全城,,只準進不準出。同時將縣中上上下下大小官吏一并扣押,,挨個過審,。“說著,,他慶幸的看著張鵬道:”上吏這次南下,,倒也是因禍得福?!?p> 張鵬擺手道:”哪里有什么禍,?本吏乃是奉命南下,升官進爵,,如今專門為陛下搜集天下奇珍,,這是喜事?!?p> 進當然知道江南不是什么好地方,,一般當官的即使有再多好處都不會去那種地方。不過鵬如此說,,他心中再如何不以為然,,表面上卻也連聲附和,道:”是是,,上吏所言極是,,是喜事!“
“不過······”進嘆氣道:“縣令左文倒是一個善吏,,這次卻被罰為城旦了,!”
“罰為城旦?”張鵬不解,,即便出現(xiàn)刺駕這種事左文有失職之罪,,但一擼到底貶為庶民也就夠了,難道是因為陛下拿他出氣,?
張鵬也不想和他過多啰嗦,,直接問道:“如此急著來追我,可是秘藥不夠了嗎,?”
進搖了搖頭,,道:“秘藥還有百來斤,足以支撐一段時間,。只不過上吏此次過于遙遠,,日后總是麻煩。俺特地前來,,就是希望上吏給出一個章程,?!?p> 張鵬對此早有打算,其實發(fā)面并沒有什么技術(shù)難度,,只是現(xiàn)在的人還不知道罷了??此粕衩氐拿厮?,隨時都有可能被有心人識破。所以他本來就打算賺一筆塊錢,,如今這種條件,,不如將秘方直接賣給進,也算最后敲一筆,。
只不過面粉的利益十分巨大,,即便自己不在了,那些已經(jīng)參與進來的商賈也不可能就此放手,,肯定是希望能夠長久的做下去,。但是光有面粉,沒有秘藥,,面粉就不會好賣,,所以關(guān)鍵還在自己的身上。
于是張鵬便說道:“吾在江南恐怕會停駐很長一段時間,。路途遙遠,,實有不便。汝若是真的想做面粉生意,,吾遍把秘藥的方子,,直接賣給你罷?!?p> 進先是眼睛猛的一亮,,但轉(zhuǎn)瞬眉宇間就露出思索的神色,顯然是一番掙扎后,,做出了讓張鵬十分意外的決定,,只見其搖了搖頭說道:“敢言上吏,秘藥之方無需告訴小的,,小的也不想知道,。”
“這是為何,?”
張鵬有些意外,,按理說現(xiàn)在秘藥的價格還很昂貴,如此值錢的生意沒有道理拒絕才對啊,。
進解釋道:“實不相瞞,,自從上吏做米線以來,,小的就十分關(guān)注您的所作所為。在小的看來,,您是一個做大事的人,,在生意上也十分成功。如果您現(xiàn)在告訴在下秘藥的方法,,那俺只不過能夠靠此維持生意,,不能繼續(xù)做大??扇绻骋恢备松侠?,才有更遠大的前途可言啊?!?p> 其實進還有一句話沒說——只有跟緊了你,,才能順勢抱上少府的大腿!
聽了這話,,張鵬倒是對進另眼相待起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能夠不為所動,并且具有長遠的眼光,,說明自己之前還是小瞧了此人,。
于是便道:“善,待俺在江南安頓下來,,便派人將地址給你,,汝可每月遣人來取,價錢還按照之前的一樣來算,?!?p> 進點了點頭:”小的正是此意?!?p> 進的做法其實就相當于變相的投靠了,。自古以來,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張鵬此次南下,不管是知不知道內(nèi)情的人,,都能看得出這不是什么美差,。按理說,現(xiàn)在正是張鵬走背運的時候,。此時主動上門,,說明進是把賭注押在了張鵬日后的發(fā)展上。
張鵬的態(tài)度親近了許多,拱了拱手,,道:”既如此,,本吏就信你。吾等走的匆忙,,未對家中有所交代,,還麻煩汝到縣中的工肆同木工楊說一聲,讓他不要過于擔心,?!?p> 進誠惶誠恐,連道不敢,,保證道:”上吏盡管放心,俺一定把話帶到,。不知上吏還有何吩咐,?“
張鵬想了一下,目前還不知江南是何情形,,欲提前準備也是無處著手,,索性搖了搖頭。
“那小的這就告退,??h中許多糧肆的商賈聽聞上吏南下,心中不安,。俺要回去跟他們交代一聲,,穩(wěn)住人心?!?p> 張鵬將進送出船艙,,看他乘著小舟回到了自己的船,然后揚帆逆流而上,,才轉(zhuǎn)過身,,回到自己的艙內(nèi)。這時候,,就見司馬欣正站在門外,,于是張鵬迎上去便問:“司馬兄,吾有一事不知,,還望解惑,!”
司馬欣站定,道:“何事,?”
張鵬便將縣令左文被罰為城旦的事情說了一遍,,結(jié)果司馬欣毫無意外之色。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然也,!”司馬欣抬了抬下巴,,讓張鵬頓時不爽。
“你是想問左文為何會受重罰,?”
“是,!”
“汝可知鄭伯克段于鄢?”
張鵬茫然搖頭:“不知,!”
司馬欣道:“多行不義必自斃,,儒臣以白虹貫日害你,如今卻反受其害,,如此而已,。”
“此話怎講,?”
“白虹貫日,,聶政之刺韓傀、荊軻慕燕丹之義也,!”司馬欣道:“自古以來惟刺殺時方有此兆,,儒臣卻偏說是因為背反天時。結(jié)果現(xiàn)在真的有人刺駕,,儒臣自然坐蠟,!”
張鵬恍然,自言自語道:“真是報應(yīng)有輪回,,蒼天饒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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