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常威早早來到星辰軒中,親自在展覽架上擺置起了螢光燈。架子就在柜臺旁,,掌柜的側過身趁勢問道:“常管事,,今兒個提價嗎,?”
“提,。”
“還是先恢復原價,?”
“不,,這次一步到位——直接在原價基礎上提高五成?!?p> ”?。俊?p> ”魚兒不會咬同一個釣鉤兩遍,,但是會落網(wǎng)數(shù)次,。同樣,客人們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套路,,那我們就索性明著來好了!”
掌柜的聽得似懂非懂,,但還是依言更換了價牌,,牌剛掛上,討伐的聲浪便如鐵騎般洶洶奔來,,比起昨日猶有勝之,。他縮緊了脖子,忐忑道:“價格變動太大,,外頭似乎接受不了,。”
常威悠哉地對齊著石盤,,隨口道:“那又如何,?他們還能去哪?”
對啊,,現(xiàn)在是賣方市場,!
那掌柜的轉過彎兒來,膽氣隨之大壯,,搖臂道:“吵什么,!不想在這買就去別地兒買!”
像是突然被掐斷了咽喉,,澎湃的激憤聲戛然而止,。鎮(zhèn)民們面面相覷,,昨天他們也強烈抵制過,并上門申請重開皎月閣,,結果人家同意了,,自己這群人卻見利跑開。今兒個再去請愿,?誰拉得下這張臉,!眾人齊嘆一聲,一個個如同被騸了的貓,,頓時老實下來,。
掌柜的松了口氣,對常威道:“果然如——”那個“此”字還未脫口,,就聽有人喊道:“皎月閣已經(jīng)開張了,,大伙們都別跟這裝孫子啦!”一石激起千層浪,,此話一出,,宛如死水般的人潮頓時泛起波瀾,一波波朝皎月閣方向涌去,。
這張烏鴉嘴,!
掌柜的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剛說了句狠話,,結果”別地兒“就來了,,客人們都在氣頭上,那可不全走了,?正在懊惱,,忽聽常威淡定道:“降回半價?!闭乒竦难劬σ涣?,趕忙支使了個伙計。那伙計一出門,,立馬扯著嗓子”半價,,半價“喊了起來。
這是赤裸裸的陽謀,,做法很不地道,,卻很實用。剛準備離開的鎮(zhèn)民們又開始有些猶豫,,作為顧客,,他們本來就只需顧及自己的利益,又何必去考慮商家的死活,?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確認過眼神,,都是正常人。所有人幾乎同時下定決心,,頃刻間,,人潮便像是撞上了礁石,驟然止住去勢,。
然而剛打了個浪卷兒,,還未徹底退潮,便又有人喊:”皎月閣也出售螢光燈啦,!只需二十銀,,一天限售八十盞!“這下人流頓時分成了兩撥,,一撥是買普通燈具的,,他們繼續(xù)后退;一撥是盯著螢光燈來的,,相較于星辰軒單價二十五銀,,皎月閣算是打了個八折,而且這邊二十盞還不一定搶得到,,那邊八十盞可是富裕多了,,他們當即勇往直前。
見狀,,掌柜的忙問:”常管事,,要不我們也下調(diào)到二十銀?“
常威搖頭道:”二十五銀已經(jīng)很低了,。”其實除了材料,、人工等成本外,,周儀還要從利潤中抽取三成,剩下的也就堪堪填平普通燈具的虧空,,再降就入不敷出了,。而且皎月閣可不是賣一盞兩盞,而是一天八十盞,!所以就算降了價,,也擋不住那邊的銷路。
只是,,皎月閣怎么可能會有螢光燈,?!
常威大皺眉頭,,百思不得其解,。他見顧客們都在搶購燭臺等燈具,,自己精心擺放的螢光燈卻無人問津,便一揮手臂,,將二十盞陣燈盡數(shù)收了,,安撫了掌柜的兩句后,抬步走出星辰軒,。
...
...
陳府大堂,。
”篤,篤,,篤...“
陳世大坐在椅上,,右手食指不斷敲擊著茶桌,目光時不時向左邊瞥上一眼,。周儀正位于其下座,,雙手握著石盤的兩端,已經(jīng)端詳了約摸三柱香的工夫,,就在這時,,他猛地抬起臉來,驚疑不定道:”這是皎月閣賣的,?“
常威道:”不錯,。“原來他離開星辰軒后并未直接回府,,而是特意去了趟皎月閣,,托個閑漢購置了這個螢光燈。
陳世大早已焦急等待了半晌,,見周儀面色古怪,,忙問:”此燈如何?可是虛有其表,?“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為這石盤上只是簡單地畫了個十六邊形,與平日所見的陣圖迥異,。
周儀卻不作答,,而是拿出了顆靈石嵌入中心,只見那石盤立時大放光明,,看起來與他們所賣的螢光燈一般無二,。嘆了聲氣,他道:“包家那位陣師想來是看不起此圖,,竟將陣根公然暴露于人前,。若他真能一天布下八十道陣法,那水平恐怕還要在周某之上?!?p> 常威聞言大驚,,道:“那就出大事了。前段時間仗著有螢光燈,,軒內(nèi)燈具的價格曾多次反復,,攪得民心盡失。如今喪失了壟斷優(yōu)勢,,只怕再擺出原價也不會有人買了,!”
陳世大如坐針氈,長身而起,,來回踱了幾步,,忽然雙眼一瞇,沉聲道:“不對,!上次他們無功而返,,怎么可能突然有了陣師?這一定是疑兵之計,!”剛說到這里,,就見陳姜急急忙忙跑了進來,只聽他道:”程習來信,!“
...
...
包府,。西廂房。
程習背倚著門,,曲腿坐在地上,,凝神看向膝間的傳字陣。不一會兒,,上面忽然浮現(xiàn)出了一行字:“你明晚尋個由頭把那來福帶過來,,府上會設宴款待,讓他為我所用,!”
程習嘴角微微牽動,,手指一劃,回道:“明白,。”對面沒在回信,,他卻不著急起身,。片刻后,懷中突然傳出些聲響,,依稀聽得一人道:“父親,,那來福可是簽了賣身契的,咱們怎么可能拉攏得過來,?”
另有一人笑道:“哈哈,,既然做不成加法,做減法便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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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巳時,。東三房內(nèi)。
包興隆立在桌旁,,目不轉睛地盯著陸奇,,但見對方在擺上一塊石盤后,壓下筆頭,,讓那狼毫飽飲了一口獸血,,然后提腕疾動,那筆尖便在石盤上溜起冰來,,下筆雖快,,卻又顯得極為柔順與輕靈。一盞螢光燈頃刻成型,。
包興隆贊嘆一聲,,道:”你怎么啥都會?“前段時間,,包府上下雞飛狗跳,,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也急在心里,,但卻無能為力,,未料到最后竟是這個小書僮力挽狂瀾。
陸奇不慌不忙換上了新的一塊石盤,,同時回道:”人活得久了,,總是會多上兩門手藝?!?p> 包興隆狐疑道:“你幾歲,?”
“十三?!?p> “生日,?”
“八月十五?!?p> “那豈不是比我還小倆月,!”包興隆嘔血。
陸奇嘆了聲氣,,道:“世上總是有些天才,,區(qū)區(qū)在下不巧正是其中之一,。”
包興隆正感到一陣胃酸,,這時程習跨了進來,,只聽他道:“來福,夫人請你現(xiàn)在去大堂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