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轉冷,這時民間常做“嬌耳湯”來驅寒,。據(jù)說這道吃食乃是醫(yī)圣張仲景所創(chuàng),,做法倒也簡單,將祛寒的藥材與羊肉,、辣椒一起放入鍋中熬煮,,撈出切碎拌餡兒,用面皮包起來,,狀似耳朵,,再以原湯下鍋即可。
這日,,林夫人就打算在府中做“嬌耳湯”,,并特地囑咐霏茉下學后將秦伊一起請來,。霏茉到針灸堂找秦伊,學徒們告訴她今日秦伊有事休學了,,問是什么事,,卻都搖頭說不知。
霏茉想著今日是凌王殿下回京的日子,,上次凌王凱旋,,秦伊曾拉著她去湊熱鬧,后來又有蕭淑媛贈送新衣,,難道今日秦伊去見凌王了,?莫非這二人當真早已互通心意?
想到這里,,霏茉笑了起來,,不僅是由衷地為秦伊高興,更是松了一口氣,,心底那個溫文儒雅的人影再次浮上心頭,。
西北城郊,黃土路上滿是紛亂踩踏的腳印,,凌王的軍隊剛剛從這里經過,。
此時,在這條入城的必經之路旁,,一個碧衣少女正翹首等待著,。路上時有行人往來,卻都不是她等候之人,,少女不免有些焦急起來,。寒風呼嘯,吹打著少女纖瘦的身子,,少女一邊捧著雙手哈著熱氣,,一邊來回跺著腳。
過了一會兒,,遠處出現(xiàn)一群人影,,行色匆匆地卷起一陣塵土。少女當即提起裙擺,,向那群人影奔了過去,。待親眼看清那騎馬領頭的兩人時,少女興奮地揮舞著雙臂,。
“哎,!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對面的人群立刻傳來陣陣笑語,。
霎時,,戰(zhàn)場英豪們揚鞭催馬,疾馳而來,。眾人下了馬,,圍著少女樂呵呵地打量著。
“喲,,伊妹,半年不見,,你可長高了,!”晨陽使勁兒捏了捏秦伊的臉頰,語氣中滿是寵溺,。
秦伊拍開他的手,,揉著酸痛的臉頰,白了一眼道:“晨陽兄,,長高了不是應該拍頭嗎,?”
晨陽當即“啪”的一聲拍在秦伊頭頂,“嗯,,也長胖了,!”
秦伊未及反應,怔在當場,,氣結地瞪著晨陽,,惹得眾人大笑不止。
“伊妹,,別生氣,,他就是愛開玩笑?!弊T震在一旁笑道,。
“義兄,你可算回來了,?!鼻匾辽锨耙徊酵熘T震的胳膊,一邊細細打量著,。
與半年前相比,,譚震瘦了不少,但卻更精神了,,眉目間英氣飛揚,,眼底隱著沉穩(wěn)的氣質。再環(huán)視身旁眾人,,無不昂首挺胸,,爽朗談笑,,一身浩然正氣。
這,,就是經過戰(zhàn)場洗禮的英雄兒郎們,,秦伊在心里連連贊嘆著。
晨陽嘖嘖了兩聲,,搖頭笑道:“看看,,還是兄長親近吧?虧了殿下總是惦記著你,,你也不去迎一迎,。”
秦伊道:“那當然了,,這可是我義兄,!再說了,我瞧見殿下的軍隊了,,十分恭敬地行了禮,,只是殿下根本就沒瞧見我?!?p> 晨陽撇嘴笑道:“你若有心相迎,,自然看得見你,你若站在那幾里外的犄角旮旯,,鬼才看得見你,。”
秦伊朝晨陽做了個鬼臉,,晨陽也回了個鬼臉,,兩人你來我往,不亦樂乎,。眾人見狀,,一陣哄笑。
譚震開口提醒道:“大家先入城吧,。兩三人一組分散開,,以免引人注意?!?p> 眾人這才紛紛上馬,,立時分開,稀稀拉拉地向前行進,。
秦伊與譚震晨陽三人行在最后,。譚震解下自己的披風,為秦伊披上,扶她上了馬,,坐在自己身前,。秦伊看見譚震手背上有一處刀疤,不禁伸手觸摸著,。
譚震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無礙,,早就好了,還是早前與衛(wèi)國大將軍袁斐交戰(zhàn)時留下的,?!?p> “方才那些人都是譚氏舊部嗎?”秦伊問道,。
“嗯,。有些人中途回家探親了,剩下這二十余人隨殿下一同返京,。”說著,,譚震轉頭對晨陽道:“忽然住進這么多人,,我覺得蘭園不安全?!?p> 晨陽點了點頭,,“今日暫且住下,隨后在城郊尋一處隱秘之所,?!?p> 二人揮起馬鞭,兩騎馬飛快地向城內駛去,。入了城,,秦伊一時來了興致,拉著二人順路閑逛,。
晨陽故作正經道:“我說伊妹啊,,我們可是戰(zhàn)斗英雄,你居然拉著英雄陪你這個小女子逛閑街,,知不知道這是大材小用,?”
秦伊一邊在攤子上挑點心,打算帶回去分給眾人,,一邊笑道:“我說晨陽兄啊,,大丈夫當能屈能伸,陪我這個小女子逛閑街并不妨礙你稱英雄,,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說罷,付了賬,,一左一右地挽起譚震與晨陽的胳膊,,極其殷勤地笑道:“兩位大英雄,咱們這就回去吧,!”
三人剛一轉身,,卻見面前站著一個嬌俏的少女。少女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正驚喜地望著譚震,。
“呀,!恩公,真的是你,!我果然沒有認錯,!”
少女說著,就要上前來拉譚震的衣袖,,卻被身后的女子及時拉住,。
“綺兒,好好地喝著茶,,你跑這里作什么,?”
“李姑娘?!鼻匾僚c那女子彼此笑著打了個照面,。
“姐姐,這位就是那日救我的恩公呀,!”少女指著譚震對那女子道,。
女子聞言,頷首行禮:“多謝公子救下舍妹,,綺兒時常念叨著要報恩,,卻又不知恩公姓名,更不知如何尋找,,一直為此苦惱,,不想今日竟湊巧遇上。敢問恩公如何稱呼,?哪里人氏,?”
譚震道:“舉手之勞,何足言謝,,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那女子還要再說什么,,卻聽綺兒搶道:你是誰???”
綺兒正上下打量著秦伊,眼神落在二人挽著的手臂上,,臉上瞬間露出一副幽怨的神色,。
“我……”
“她是他最在乎的人!”一旁的晨陽忽然道,,“行了,,別啰嗦了,趕緊走吧,,還要買酒和紅燭等不少東西呢,,遲了時辰就不好了?!?p> 三人匆忙向那女子與綺兒作別,。綺兒見三人就這么走了,心里又是不甘又是氣惱,,什么叫最在乎的人,?還要買什么酒和紅燭?這是要做什么,?
“你也真是的,,什么買酒和紅燭啊,?還有什么時辰?分明是故意引人誤會,?!比俗叱隼线h后,秦伊忍不住抱怨道,,“尋個其他理由脫身也可以啊,。”
“其他理由,?”晨陽撇了撇嘴,,搖頭道:“你是不知道那個小綺兒有多纏人,就這個理由最最合適,,立竿見影,,怎么樣,看見她那張不敢再追的小臉兒沒,?”
秦伊有些不忍道:“怎么說人家也是一心報恩,,癡心一片,總不好這樣傷人,?!?p> 晨陽撓了撓腦袋,,一本正經地對譚震道:“哎,我是不是攪了你的大好姻緣,?”
譚震無語地瞪了一眼,,晨陽“噗嗤”笑了起來。
譚震問秦伊:“伊妹,,方才那綺兒的姐姐,,你認得?”
秦伊點了點頭,,“嗯,,她是御史中丞李言卿李大人的女兒,也是太子妃的堂妹,,李可歆,。”
“這么說來,,綺兒也是御史中丞李大人的女兒,?”譚震與晨陽面面相覷。
晨陽皺著眉打趣道:“這個姻緣,,還是遠離些為好,。”
譚震點頭,,“必須盡早出城,。”
當晚,,眾人在蘭園設宴慶賀,。酒席之上,眾人回憶起曾經的患難與共并肩作戰(zhàn),,不禁豪情萬丈熱血沸騰,。
秦伊在一旁聽他們唱起激昂的戰(zhàn)歌,眼前浮現(xiàn)出一片煙火紛飛的沙場,。在那沙場之上,,一群熱血兒郎正浴血奮戰(zhàn)著,他們無畏無懼,,無怨無悔,,用熱血乃至生命書寫著一腔赤誠。這群兒郎,,有一個共同的名字,,青盟軍!
就在蘭園設宴的同一時間,,寧帝也在宮中設宴犒賞凌王等人,。席間,,正式對凌王賜府題匾,以示嘉獎與厚愛,。翌日,,凌王從永福宮搬入自己的府邸。
凌王府位于城東,,乃是前朝的王侯府宅,,方圓遼闊,風景宜人,。在舊宅基礎上,,寧帝親自監(jiān)督設計翻新,用料與器物都是上等之選,,耗時數(shù)月,,于不久前剛剛建好。
壯麗的府門上掛著一個碩大的匾額“凌王府”,,乃是寧帝親筆所題,。以二皇子彥王受寵之最,在其建府時都未能有如此殊榮,,足見如今寧帝對凌王的寵愛,。對此,民間與朝臣中免不得一陣熱議,,被張放一通添油加醋地悉數(shù)轉給了太子,。
“堪比東宮?哼,,他想得美,!”
張放看著惱羞成怒的太子,心中十分滿意,,表面卻是一副殫精竭慮的盡忠貌,皺著眉頭道:“太子殿下,,凌王如今既得帝心,,又得軍心,更得民心,,風頭日盛,,只怕日后……”
太子一掌拍在案上,將正在練的一張小篆抓了個稀爛,。
張放從書房出來時,,遇見了何長明。何長明一見油滑的張放眼中帶著尚未散盡的笑意,,便心生厭惡,,厲聲道:“你又在憋著什么壞水兒,!身為太子侍臣,你不恪守本分,,卻極盡諂媚挑唆之能,。我且警告你,你若不知收斂,,繼續(xù)胡言亂語搬弄是非,,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何長明雖不懂武,,職級也和張放平級,,但因他為人正直敢言,又有何府這個靠山,,是以張放還是有幾分忌憚的,。
只見張放腆著臉笑道:“何大人,您這話怎么說,,咱們都是效忠于太子殿下,,我能有什么壞水呢?無非是咱倆性情不投,,行事不大對付,,您對我總是有些成見罷了?!闭f著,,恭敬地拱手拜了拜。
何長明不吃他這套,,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冷哼一聲進了書房,聽得張放在身后道:“何大人慢走,?!痹桨l(fā)在心里覺得惡心。
進了書房,,見太子正生著悶氣,,也不知張放那廝究竟又搬弄了什么是非。何長明遞上手中的名冊道:“太子殿下,,這是主上初擬的側妃人選,,讓您自己挑一挑?!?p> 太子顯然沒什么興致,,擺手道:“先放下吧?!?p> “太子殿下為何事煩惱,?不妨說出來,,讓下官為殿下分憂解勞?”
太子張了張口,,卻又猶豫地嘆了一聲,,“罷了,也沒什么,,你退下吧,。”
何長明道:“自古明君知人善任,,親君子,,遠小人,還望殿下以此為鑒,,莫被奸佞之徒所染,。”
太子冷哼一聲,,一雙眼審視般地盯著何長明,,質問道:“請問何大人,這東宮里誰是君子,,誰又是小人,?不知你說的奸佞之徒又是誰?我只知道誰對我真心,誰又是一心向著外人,!”
何長明心里嘆了一聲,,太子如今對他信任寡淡,根本聽不進他任何的逆耳忠言,。無精打采地回到府里,,何長明將此事告訴了何老尚書與子鈺。子鈺想了想,,建議暗查張放的底細,。
何二郎主立時精神抖擻道:“我這就派人去查,我就不信了,,我還治不了這個小人,?”
子鈺望著何二郎主離去的身影,笑著搖了搖頭,,忽然又想起什么來,問道:“大父,,越州可有消息,?”
何老尚書眉頭緊鎖道:“暫時還沒有。已經過去一個月了,,只怕進展并不順利,?!?p> 子鈺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即便有蘇掌薄的舉報信,,但若沒有人證和物證,,那就無法給孔老刺史定罪。如果孔老刺史隨意給蘇掌薄安個栽贓報復的名目,,那到時可就被動了,。”
何老尚書長嘆一聲,,抬頭望著漸漸落下的日暮,,“我從未想過他竟會貪贓枉法墮落至此?!?p> 這時的東宮之中,,太子仍在書房苦思,要如何才能打壓凌王的氣焰呢,?若是能將凌王調出寧都,,那就眼不見為凈了。眼角瞟到手邊的名冊,,拿起一看,,忽然心生一計。
太子妃的伯父御史中丞李言卿之女,,似乎之前對凌王有些好感,,若是能促成這二人,不僅自己得了個好名聲,,而且還可借此掌控凌王,。之后,他再向父王舉薦凌王去西部鎮(zhèn)守,,遠離寧都,。
“哈哈,就這么定了,!”太子心情一時轉好,,便仔細看起名冊來。
待將那名冊上的閨秀逐一看過,,腦海中卻浮現(xiàn)出一張嬌容來,,就如他時常在夢里見到的那樣,明眸皓齒,,眼波流轉,,膚白勝雪,嘴角掛著淺淺的酒窩。只一想想,,就不禁感到陣陣眩暈,。這種欲求不得的情感,是他從未有過的,,著實令他魂牽夢繞,,相思難忘。
幾日后,,譚震與晨陽在城郊尋了處隱蔽的獨宅,,背山面水,遠離紛擾,。據(jù)晨陽說“那風水好的是不得了”,,一通不知所云聽似有理的說辭,讓眾人還以為他改行做了算命先生,,紛紛讓他給算算何時娶親何時添子,。
入住那日,秦伊也跟了去,,這冬日里萬景蕭條,,也沒見什么好風景。想著他們身份特殊,,在此處倒也隱蔽安全,。只是自己不便時常前來,一時有些遺憾,。
譚震及眾人便在這處山水之地隱居下來,,習武練拳,比試刀法,,斗嘴嬉鬧,,賽馬打鳥。還在晨陽的帶動下爬山游玩,,打獵捕魚,,過得十分逍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