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晌午的時候,秦動人去集市上逛了一圈,,逮了兩只老母雞,,打算回去給姐姐燉湯喝,熟料半道上偶遇吳半禿抱著一個錦盒,,神神秘秘地跑進小巷,,她便沒聲張,隱去氣息暗暗跟上去,。
吳半禿來到將軍府,,撲通一聲跪在梅長雪跟前。秦動人倒是不驚訝,,自從上次駱大小姐被害一案告破,,吳半禿隔三差五就往將軍府跑,不為別的,,只為聽梅長雪指點迷津,。
“二小姐--這盒子里裝的,是下官全部家當,,請二小姐看在吳某人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出手相助啊----”
梅長雪打開錦盒一看,金光閃閃,,看來吳半禿為官這么些年,,好事沒多做,油水倒是撈了不少,。
“吳大人嚴重了,,這么厚重的禮,我可不敢收,?!泵烽L雪將錦盒退還給他,,道,“起來說話吧,,吳大人,,可是又碰上了棘手的案子?”
“是啊是啊——”吳半禿一把鼻涕一把淚,,將被威脅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梅長雪,。
梅長雪琢磨了片刻,道:
“七大惡人的大名,,我聽過,,只聽說個個武功高強,閻王見了還得忌諱三分——我這——瞧我,,喏,,手無縛雞之力,愛莫能助吶,。不過,,我可以給你指條明路---”
“還請二小姐賜教——”吳半禿豎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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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九川牽著馬從外邊回來,,被一群討債的人攔住,。府內(nèi),林管家聽聞大將軍被圍攻,,連忙出去支援,。
“各位,冤有頭債有主,,借錢的人是我,,千萬不要為難我家將軍,我家將軍對此毫不知情---”
“好,,肯認就好,,還錢---”
“還錢啊,老不死的---”
一群討債人圍攻林管家,,可憐林管家一把老骨頭,,還沒怎么地,便嗷嗷摔倒在地,。
牧九川蹙眉,,正要拔刀之際,吳半禿急匆匆跑來,。
“好了好了,,都別鬧了。”吳半禿高聲勸道,,“將軍府欠的債,,我來還,。你們把字據(jù)拿好,,明日一早去我府上領錢。我乃京師府尹,,斷然不會欺瞞諸位---散了吧---散了吧---”
討債人離去后,,牧九川冷眼看向吳半禿,道:
“吳大人這時候拔刀相助,,有什么話,,不妨直說?!?p> 無事獻白銀,,肯定有鬼。他早就聽說吳半禿和家中“二妹”走得近,,指不定又是受人指使來坑害他的呢,!還真別說,這次他猜對了,!
吳半禿會找上牧九川,,正是梅長雪從中牽線搭橋!
“大將軍英明吶,,一眼就看出來了,。”吳半禿笑瞇瞇地將牧九川拉到一邊,,小聲說,,“只要將軍肯幫下官一個小忙,活捉七大惡人,,下官敢向將軍保證,,懸賞捉拿七惡的五千兩人頭錢,全部歸將軍賬下,?!?p> 牧九川冷哼一聲,心道,,七大惡人什么角色,,這還叫小忙?不過就梅長雪那副雷打不驚的死樣,,估計在她看來確實是小事一樁,!
然而,堂堂男子漢,豈會為了幾個臭錢折腰,?思及此,,牧九川故意仰首挺胸,道:
“好算計,,可惜你算錯了人,!”
隨后大步往里走,根本不領情,。將軍府欠錢,,又不是他一人的過錯,憑什么要委屈他,?
家里不是還有兩個吃白飯的么,?實在不行把她倆賣了...等等,就她倆那底子,,誰會要?。?p> 哎呀哎呀,,賠錢貨,!也不知道爹怎么想的,竟收兩個賠錢貨為義女,!更過分的是,,對她們又是縱容又是夸贊,到底誰才是親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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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半禿心中一急,,猛地提高音調(diào)。
“反正將軍閑著也是閑著,,何必跟錢過不去---”
此話一出,,牧九川當即大刀出鞘,不偏不倚,,正好削掉吳半禿的小辮子,。吳半禿頓時嚇得腿軟跪地,捧著小辮子的尸體老淚縱橫,。頭還未掉,,辮子先行,只怕他真的離死不遠了,。
完了完了,,忘了將軍府這位,也不好惹??!
牧九川將刀尖對準吳半禿,,道:
“本將軍最討厭別人說什么‘閑著也是閑著’,你也覺得,,本將軍就是個混吃等死的廢物么---”
天下人都知道,,圣御大將軍不過是名頭響亮,實際上并無實權,。這個職位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持圣御令,代表皇帝去各州調(diào)兵,。當天下太平,,不需要調(diào)兵遣將,圣御大將軍便是可有可無的閑職,,孤家寡人,還比不上街上巡街的小隊長,。至少小隊長還有三五個跟班,,他卻連個鞍前馬后的侍衛(wèi)也沒有,想起這些他便來氣,,偏偏周邊人還最喜歡這樣念叨:
【反正你閑著也是閑著---】
牧九川要是瞪眼或是翻個白眼表示不滿,,對方就會心安理得地繼續(xù)補刀,并叫委屈道:
【怎么,?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
是事實就要一直掛在嘴邊不分場合地說嗎?
丑陋嘴臉,,像極了誰呢,?哦,想起來了,,梅長雪,!她最喜歡說這樣的話,恨不得在他那名為自尊的傷口上再補兩刀,!
———
牧九川的怒氣已積蓄到極致,,想著回府定要找梅長雪好好清算一番。偏在這時,,梅長雪冷不丁地出現(xiàn)在他身后,,眸中暗藏冷嘲之色。
“混吃等死的廢物,,說得真好,。”
那句俗話怎么說來著,?冤家路窄,!牧九川大刀一甩,直接轉架在梅長雪脖子上。
然而,,梅長雪這妖女,,眼睛都沒眨一下,道:
“難道說得不對嗎,?既然你什么都不肯做,,倒不如自廢武功,做一個徹徹底底的廢人,!這樣世人便會憐憫你是個殘廢,,不會嘲諷你是個閑人!”
“你——”
好惡毒的女子,,說話就跟放箭似地,,扎得他毫無還嘴之力。不僅在他的傷口上補刀撒鹽,,還撒辣椒面,!
“我就不明白了,就連吳半禿這樣的人,,也肯為百姓謀福祉,,而你堂堂大將軍,卻有臉坐視不理,,窩在家里閑著,?”
看吧看吧,就說她惡毒吧,,又把天下蒼生拿出來當鹽巴撒他傷口上,!吳半禿吃朝廷的官糧,為百姓謀福祉有何不對,?
捉拿嫌犯本就是吳半禿的職責,!
他的職責就是戰(zhàn)時替皇帝領軍打仗,其它時候就倆字——閑著,!
可惜他說不出口,!這些話,他怎么說得出口,!
只得捏緊刀柄,,惡狠狠地質問她:
“梅長雪,你入我將軍府,,到底想謀取什么,?”
像她這樣厲害的女人,根本不需要將軍府護佑,!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她是走投無路無家可歸才偶遇他爹的,!說不定是故意守在哪里,,等著他爹自己上門呢,!
“你覺得我想謀取什么?”梅長雪挪開肩上的刀,,反問道,,“就這一貧如洗的將軍府,,有什么值得我謀取的?”
“將軍府是沒錢,,但也不是一無所有,!”
比如軍機,比如朝廷機密,,如果梅長雪是敵國奸細,,混入將軍府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不必要的猜測就免了吧,,有了證據(jù)再開口,,總比現(xiàn)在扯著脖子瞎喊強?!泵烽L雪淡然自若地向前走了兩步,更靠近吳半禿,,遠離牧九川的大刀,,“吳半禿被毒王喂了毒藥,倘若七日之內(nèi)找不到鬼面狼,,他會七竅流血而死,。他雖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罪不至死,。你就算不可憐他,,至少也為其它人想想,為還不足月的青青想想---毒王這等大奸大惡之徒,,留著終歸是禍害,,保不準哪天他膽大包天,對將軍府下手---”
躲在暗處的秦動人再也站不住了,,便竄了出來,,道:
“為了我家青青,必須除之,!阿雪,,但凡有用得著后娘的地方,盡管說,,千萬別客氣,!九川吶,,你也幫幫吳大人,可不能沒心沒肺,,鐵石心腸,,見死不救---要是你爹知道了,準又要罵你了——”
牧九川猛拍額頭,,暗自嘆氣:
【小后娘啊,,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這個時候跑出來攪和什么???就算真的要攪和,也不能站梅長雪那邊??!不過也難怪,誰讓我倆都不是她親生的呢,!毒王若是有膽動將軍府,,怕是不想活了!罷了罷了,,事已至此,,倒不如趁此機會,試探梅長雪的底線,!】
“小后娘,,這事你先別急著替我做決定?!蹦辆糯ㄊ掌鸫蟮?,轉向梅長雪,道,,“既然是你出面請我,,那么酬勞自然得你來付。懸賞的銀子我不敢興趣,,我要你的賞,!”
“哦?”梅長雪上下打量牧九川,,道,,“我的賞?我能賞你什么,?你倒是說說看,?”
“此事若了結,陪我練十日刀,?!币皇谴蠛诱诘脟缹?,此刻牧九川的賊笑已經(jīng)藏不住了!
敢答應,,弄不死她,!
“成!為百姓謀福祉,,出點血又如何,?誰叫我心地善良,見不得惡人逍遙法外呢,?”
還真答應了,!
極好極好!
———
到了晚上,,大堂里冷冷清清,,飯桌邊少了不少人。秦楚楚隨便吃了兩口,,便抱著愛女回屋了,。冬華跟著嬤嬤們一起收拾碗筷,聽嬤嬤們聊起吳半禿來過府上的事,,心中又多了些想法,。
吳半禿畢竟是府尹,如果不是遇到棘手事,,也不至于來求二小姐,。
“林管家,你可知道,,二小姐在替誰家做賬啊,?”
“風月樓啊---往東看,,那只燈籠,看到了沒---最大最紅最亮的那只——誒---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兒,?”
冬華邊擦手邊往外走,頭也不回,,敷衍道:
“我去接二小姐---”
既然下定決心要學斷案,,就不能半途而廢。二小姐讓她算賬,,又在別人家做賬,,這其中定然有聯(lián)系。想必不會平白無故出這樣的難題,!
她一路跑到風月樓門口,,有些小喘,,小廝看見她,便道:
“誰家的丫頭,?我們這里不招姑娘,,你趕緊走吧---”
冬華臉一紅,怯聲道:
“我---我找人---”
這畢竟不是正經(jīng)的地方,,冬華明白小廝想說什么,。小廝可不管這些,連連擺手要她走,。
恰巧這時,,岳三娘出現(xiàn)了。
“真是個可人的丫頭,,有什么話進來說,,可別凍壞了---”
岳三娘搖著團扇走出來,只瞥了幾眼羞怯的冬華,,便主動拉起冬華的小手便往里走,,熟絡得好像已認識多年似地。冬華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通過大堂時都不敢抬頭,,等她終于耐不住好奇心往四周看,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大堂里空落落的,!
此時戌時將近,大堂里沒人,,都在后院等著風月雙姬露面,。花好月圓夜,,最配風月雙姬的舞,!他們并不知曉,不久前岳三娘收到一封拜帖:
【風月雙姬傾人國,,愿作凡人圖快活---十五亥時,,還望賞臉一敘---】
署名,好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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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
岳三娘拉開密室門,,道:
“找到了找到了---你們看這丫頭如何?”
在座五人齊齊看過去,,梅長雪微微沉眉,,秦動人有些詫異,吳半禿一臉煩亂,,牧九川面色冷漠,,青燕子明顯不悅,。幾人雖神情各異,但顯然都不滿意,。
“我仔細瞧過了,,府上姑娘大多貪生怕死,一聽好色鬼嚇得腿都軟了,,哪里還有力氣獻舞啊,。這丫頭大晚上還敢到處跑,膽量不小,,先讓她假扮風姬,,引那好色鬼上鉤---一旦好色鬼露面,諸位再合力,,殺他個措手不及---”
岳三娘純粹是病急亂投醫(yī),,瞎胡鬧。又或者,,不過是瞎攪和一通,,意思意思!因為不管結果如何,,一定會有人幫她打圓場,!
梅長雪扭頭瞄了一眼牧九川,道:
“這丫頭鐵定不行,,不過三娘提醒了我,,得找個膽大的。大將軍,,要不您擔待些——”
“休想,!”
牧九川氣得大胡子狂顫,心想,,好個黑心的梅長雪,,打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擺明了就是想坑他,!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再說了,,這面紗一遮,紗裙一穿,,霧里看花,,誰又能分真假呢?”
“休得妄言,!你再侮辱我,,我現(xiàn)在就走人,!”
敢逼他男扮女裝,不想活了吧,!
———
戌時一刻,,客人等不耐煩了,脾氣暴躁的甚至還掀桌子破罵,,岳三娘只好出了密室下樓安撫,。
“哎呦,各位客官,,不要心急嘛,。你們也知道,近日天寒地凍的,,風姬得了風寒,,頭暈得厲害,這才怠慢了諸位,。待姑娘歇息好了,,我這就叫她出來,給諸位賠不是---”
“風姬得了風寒,,我等不勉強,,但月姬沒生病,怎不見人影呢,?我們可都是花了銀子的,,你把我們晾在這里,這生意還想不想做了---”
“客官吶,,這風寒會傳染吶,。風月雙姬同吃同住,這風姬病了,,月姬怎會幸免呢,?再等等---三娘這就去把樓上的姑娘叫下來,招待諸位---大家好吃好喝,,慢慢等,,不急不急---”
客人們溫香軟玉在懷,這才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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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華站在門口,,不敢吱聲!顯然她的出現(xiàn),,給大家添了麻煩,!唯一彌補的辦法就是變成空氣!
不知道怎地,青燕子開始拿起梳子,,對鏡梳妝,。
“你不會真要登臺吧?”
梅長雪一臉擔憂地看著她,,不知情的人以為她在擔憂青燕子,,其實梅長雪擔憂的是好色鬼。
“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面紗一遮,夜黑風高,,霧里看花,,如何辨真假?
青燕子經(jīng)過冬華身邊,,還瞥了她一眼,,似乎也在責怪她不該來!
梅長雪目送青燕子出密室門,,眸色愈發(fā)地深沉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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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異動,大紅佛蓮從地底升起,,一點點綻放,。風姬四音向四方飛去,樂律奏響,。風姬跳下巨鼓,,纖腰裊娜,紅綢飄搖,,墨發(fā)三千,,動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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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不好觀察大堂,,梅長雪一行人包括沈冬華,,去了樓上包廂。推開窗,,正好能俯視大堂,。沈冬華被眼前絕美的舞姿征服了,陶醉其中,,忘了即將到來的危險,,忍不住喃喃道:
“想不到大小姐還有這樣的一面,太美了--仿佛變了一個人似地——”
無論是身段,,還是動作,簡直完美無瑕。
一旁的梅長雪沒吱聲,,眉頭微蹙,,沈冬華如何料定臺上之人就是青燕子?鬣狗的眼力勁兒不差??!不過青燕子這是鬧哪出?肯定是變了模樣,,不然青燕子怎么學也瞞不過眾人的眼睛,。
牧九川和吳半禿混在賓客中席地而坐,面前好酒好菜,,吳半禿一邊飲酒,,一邊留意四方異動。牧九川拿起一杯酒,,幾次沾唇邊,,卻始終未飲。這真的是青燕子嗎,?
不像,,像另一個人!
難道真是風姬本人,?
不對,,青燕子特意裝扮過,而且岳三娘也說了,,風月雙姬不會登臺,!如果真的是青燕子,這就古怪了,!
臉可以易容,,身高體形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改變的!
難道,,這家伙真是妖女所化,?
不得了啊,!
牧九川不禁有些熱血沸騰,,好似平靜的死水起了波瀾,了無生趣的閑人生活瞬間有了別樣的情趣,。
秦動人倒是沒多想,,抱劍埋伏在暗處,就等著好色鬼自投羅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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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將盡,,亥時將至,。
烈火忽起,風姬攜四音往中央退,。
“哈哈哈,,今日有幸得見姑娘一舞,好色鬼死而無憾---”
狂笑聲響起,,黑影從天而降,,沖向火海,卷起紅衣風姬,,沖向更濃的黑暗中,。
“哪里逃!”
秦動人凝聚真氣,,飛身去追,。
“那家伙捉了大小姐!”沈冬華驚呼道,,“二小姐——”
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梅長雪不見了!奇了怪了,,方才還在這里,,怎么一會兒的功夫就不見了?
空氣中還有她的氣息,,方才肯定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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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好色鬼---趕緊逃啊---”
賓客頓時嚇得四處逃散,吳半禿也跟隨人流往外跑,,卻被牧九川一把拽了回來,。
“吳大人,你跑了,,誰來坐鎮(zhèn)抓賊,?”
“我---我---”吳半禿一時想不到好借口,便強撐道,,“他把風姬姑娘抓走了---我得去追啊---”
“喝完這杯酒,,再追也不遲---”牧九川倒是一點兒也不急,他覺得青燕子可比好色鬼危險多了,!
“哎呦,,將軍,你這杯酒都抿了一個多時辰了,,還沒喝完吶---再說我現(xiàn)在哪有心思---”
“吳大人,,請坐!”
牧九川直接將吳半禿摁坐下,,一副若無其事的悠哉樣,。
吳半禿急得到處張望,,一不留神,眼角余光瞥見臺上還站著一抹紅影,,震驚不已:
“風姬姑娘在臺上,,那被抓走的,又是誰呢,?”
“本將軍也沒看清楚,風姬姑娘何時現(xiàn)身的,?!?p> 被捉走的,無疑是青燕子,,可風姬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好像一直都在,藏于何處呢,?
視線遠遠地對上了,,牧九川心中不禁一緊,額頭和手心冷汗直冒,,心跳也開始加速,!
他在害怕!
為什么會覺得害怕,?風姬的眼神——不,,隔著那么遠,根本說不說眼神交流,!
此女究竟是何身份,?待風姬消失臺上,恐懼感也隨之消失了,!
“大將軍,!大將軍吶!你倒是說句話呀——”
“???”牧九川忽而反應過來,吳半禿都快急死了,。
“好色鬼逃了,,得想辦法追啊,!”吳半禿說,!
“哦!放心好了,,我后娘也不是吃素的,,應付得過來,!”
四下沒見梅長雪,他比較在意,,梅長雪此時在做什么,!是驚慌失措,還是不動聲色呢,?
梅長雪沒找來,,正好驗證了他的想法,此事根本沒那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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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動人一路施展輕功跟蹤好色鬼,,不幸跟丟了。傳聞好色鬼輕功出神入化,,果真不假,。她走了許多冤枉路,到了護城河邊,,才看到東郊樹林里的火光,。秦動人追火光而去,看見青燕子縮在竹葉堆里,,呆呆地盯著不遠處,。秦動人走過去看,竹葉堆里半裹著一具死尸,,便問:
“誰殺了他,?”
“沒——沒看清,瞧著應該是傳說中的鬼面狼---”青燕子顫聲說,,“他說——他收到了鬼面狼的鬼印信---”
——
原來是黑吃黑?。?p> “你別害怕,,這家伙死有余辜,,待我把他扔火里---”
“別---”青燕子說,“還是等吳大人來了再做打算吧——”
“吳大人——??!對了!”秦動人忽然想起來了,,道,,“這顆人頭值五百兩呢---”
于是秦動人砍下好色鬼的頭,還是把身子扔火里了,,說是瞧著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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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樓中,牧九川和吳半禿一同回到密室,,見梅長雪穩(wěn)坐密室里,,不禁覺得奇怪,。
“青燕子被抓,你好像一點也不著急啊——”
梅長雪看了牧九川一眼,,道:
“我相信后娘一定會把青燕子安全地帶回風月樓---”
“方才想了想,,咱們捉好色鬼,這么大的動靜,,一傳十十傳百--毒王會不會知道?。俊眳前攵d急了,,“毒王要是知道好色鬼死了,,肯定饒不了我---”
“這....吳大人說的是,一開始沒想到這些,。”梅長雪說,。
聽見梅長雪承認錯誤,,牧九川趕緊抬頭觀察,面不改色,,哪里像是犯了錯的人?。?p> 怕是她本就故意投石問路,,引其它惡人主動上門,!
這樣一想,牧九川不禁開始懷疑,,到底是毒王找上了吳半禿,,還是梅長雪找上了毒王!
---
嘩啦---
秦動人拉開密室門,,將熱乎乎的人頭扔吳半禿懷里,,吳半禿的臉瞬白,毫無血色,!
“好色鬼---死了,?”
“是啊,死了---”
吳半禿聽了,,兩眼一黑暈了過去,!這人都死了,怎么盤問,,怎么順藤摸瓜,?
“他——怎么了?”秦動人一臉無辜地轉向其他人,。
梅長雪不關心吳半禿,,無非就是情況有變,,受不了打擊罷了,便只是轉了話題,,問秦動人:
“青燕子呢,?”
“哦---她路經(jīng)聽書閣,說是說書的時間到了,,晚了怕老板扣他工錢,,我就先提人頭趕回來了,順道找吳半禿換銀子---哎呀,!他不會是故意裝死不認賬吧,!”秦動人想到這兒,趕緊拍了吳半禿兩巴掌,,“醒醒,,醒醒!賞銀還沒給我呢——可別說話不算話??!”
牧九川不禁小聲低咒道:
“青燕子也真是厲害,都這時候了,,還有心思說書,!”
“你說什么?”吳半禿醒不過來,,秦動人聽了,,扭頭對牧九川說,“九川吶,,你怎么又陰陽怪氣的,?她嚇了個半死也要硬撐著去聽說閣說書,為了誰???還不是為了給將軍府還債!”
“她這樣跟你說的,?”牧九川不以為然,,青燕子和梅長雪一樣會裝!
“是啊,,她親口說的,。”秦動人說,,“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
下次有人來討債,他知道該怎么解決了,!
---
聽書閣內(nèi),,一桌一椅一戒尺。
“諸位可曾聽說過,,惡名滿天下的七大惡人,?他們無惡不作,官府幾次圍捕皆無果,。據(jù)傳,,前不久,七大惡人相繼收到一封鬼印信,。寫信之人自稱鬼面狼,,他要滅掉七惡,成為盛京城最厲害的惡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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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最令惡人安心的,,莫過于夜色。因為肉眼,,永遠無法洞察黑暗中的真相,。這片未被人跡染足的樹林,一直都是好色鬼的藏身地,。斑駁的竹子上,或許有那么一兩根,,曾留下過某個女子絕望的眼淚,。
火折子點燃,兇手的面癱臉完全暴露,。同時暴露的,,還有被人擄走的“風姬”!
【你---你不是風姬---敢騙我,,我看你是找死,!】
好色鬼一把掐住青燕子的脖子舉高,而青燕子除了掙扎還是掙扎,,一副只能任人宰割的慘樣,。
【我---我是將軍府大小姐---你要是敢動我,我義父---肯定不會放過你---你可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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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那個影子早被我甩掉了,!就算他們循著蛛絲馬跡,找到你的尸體,,又如何向一個隱藏在夜色中的鬼復仇呢,?我為刀俎,你為魚肉,,還需要想嗎,?】
好色鬼將她甩去老遠,,而后又獰笑著靠近,手中匕首寒光閃爍,,渴望著鮮血灌溉,。
青燕子從地上爬起來,推開身邊的竹葉,,忽然間收起那楚楚可憐的神情,,挑眉一笑:
【就算你為刀俎,我為魚肉,,也要小心吶,,或許,魚肉里邊,,藏著能要你命的魚刺---】
話音落,,那本該無力反抗的手掐住好色鬼的脖子,慢慢往上舉,。好色鬼面色紫紅,,青筋畢露!他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被人掐住脖子是這種感覺,!
---
夜色下,一場殺與被殺的角逐,,漸漸拉開帷幕,。
哦不,即將落下帷幕,!
【不可能---你明明沒有氣脈---怎么會武功---】
【哦---這不是武功,,是---妖術---】她沖這將死之人調(diào)皮一笑,【現(xiàn)在,,告訴我,,毒王為何要尋找鬼面狼?說真話,,倒可以免你一死---】
---
咔擦---
好色鬼喉管碎裂,,兩只眼睛瞪得老大,仿佛下一刻便要從充血的眼眶中掉下來,。
【騙你的,,就算你如實道來,我也不會放過你,。只怪你眼光不好,,看中誰不好,偏要看中風姬。你可知道,,這世間女子除了阿梅,,除了妙香姐姐,我最喜歡的,,便是風姬,,不殺你才怪呢---哈哈哈---】
火折子落地上,小小火苗,,很快蔓延成大火,。
---
“鬼面狼殺了好色鬼,救下風姬,,他告訴風姬,,他的下一個目標,是毒王---”
屏風后一縷黑影搖曳,,賓客們難辨真假,,不敢鼓掌。
鬼先生離開了聽書閣,,恰逢一場雪無聲飄落,,萬千白中,一抹抹紅色,,相繼落下,。
“一群畜牲,真沒眼力勁兒,,這時候來找我,!別急,這就送你們下地獄,!哦不,不是地獄,,是灰飛煙滅,!”
紅眼畜牲,倒了一只又跳起來一只,,仿佛永遠也殺不盡,。
——
大清早盛京城便炸開了鍋,百姓紛紛跑到京師府衙圍觀,,府衙門口吊著六顆人頭,,繩子掛著牌子,牌子上分別刻著六惡的名字,。吳半禿捧著好色鬼的頭來到門口,,七惡便湊齊了。
“老天---當真要亡我---”
兩眼一黑,他又暈了,。
醒來后,,他便派人去棺材鋪訂做棺材,同時撰寫遺書分家產(chǎn),。家里的姨娘們不滿足,,紛紛找他鬧騰。只有他那剛滿十四歲的兒子,,還有點孝心,,日日前來陪伴。
“阿明啊,,你那幾個姨娘真不是人,,眼里只有錢,根本不在意爹的死活,。爹爹決定了,,這家產(chǎn)我不分給他們,全部留給你和你娘,,日后清明時節(jié),,你可要記得---”
“就方才所說立個字據(jù)吧,娘說了,,空口無憑,,白紙黑字才作數(shù)---”
噗---
一口惡血吐出,吳半禿再次暈厥,。
---
七日期限將至的前夜,,梅長雪來探望吳半禿。小后娘秦動人也來了,,她來領取賞銀,。
院子里冷冷清清,吳半禿一個人坐在大堂里,,身披袈裟,,一邊流淚一邊為自己燒紙錢。
“你這人還沒去呢,,燒什么紙錢?。窟€有你這頭發(fā)——”
他被家人的貪婪無情傷透了心,,心力交瘁,,僅剩的幾縷毛一夜之間全掉光了。害怕家里人吝嗇不肯燒紙錢給他,,這才提前買了紙錢,,燒給明晚的自己,。
——
“想我吳全勝這一生,該拿的拿了,,不該拿的也拿了,,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我死后,他們吃穿不愁,??烧l曾想,拼死拼活,,養(yǎng)了一堆白眼狼---我想好了,,這些家產(chǎn),我分文不留,,全部帶進棺材---”
“那你就不怕,,他們會掘墓啊?!?p> 吳半禿腦聽了,,頓時掩面大哭。
“說不定他們還會鞭尸泄憤呢---這些個沒良心的——禽獸不如啊——我怎么養(yǎng)了一群白眼狼啊——”
梅長雪倒是挺看得開,,寬慰道: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凡人么,,也就這點追求,。興許老天開眼,你還能撿回一條命呢---”
---
兩天后的清晨,,吳全勝頭戴官帽,,身披袈裟,來將軍府拜訪,。梅長雪被他的打扮逗笑了,,當然沒敢當著他的面笑,偷偷別回頭去掩了掩,。
“二小姐,,真神了,真如你所說,,老天開眼了---”
他在棺材里躺了一夜,,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還活著,,感動壞了,!
“從今以后,下官定洗心革面,,一心為民,,做個好官---多謝二小姐這些日子全力協(xié)助,,沒有二小姐,便沒有我吳全勝,!二小姐的大恩大德,,我吳全勝不會忘!今后有用得著下官的地方,,盡管開口,,要是下官說一個“不”字,我就不是人,!”
吳全勝離開后,,梅長雪不禁暗自感慨:
【不是老天有眼,而是你吃的,,根本就不是毒藥,。】
鬼面狼不過是梅長雪設的一個局,,是她假扮毒王,,前往府衙威逼吳全勝介入。
為什么要對付七大惡人,?很不湊巧,,閑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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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蕭索,,梅長雪抬手輕撫那株初見花蕊的梅花,。剛來將軍府時,院內(nèi)下人還想砍了著株梅花樹當柴燒,。經(jīng)過她悉心照料,,不僅活了,還長出了花苞,,再過幾日香味便會飄滿園,。
不遠處,牧九川一臉凝重地走近,。
“這是鬼面狼的通緝畫像---”
她接過一看,,頓時一臉凝重:
頭戴鬼面,狼首人身的妖孽,,在無神論的凡人看來,,兼職荒唐至極!
“有人去府衙報案,,一個不滿八歲的小女孩,,患有夢游癥,她說她前幾日在街上醒來,,看到一伙人廝殺---捕快去查,,果然挖出帶血的土,。據(jù)她所說,殺人者,,便是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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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喚圓圓的小女孩,,住在西郊,家里開了一個胭脂鋪,,患有夢游癥,。父母忙著做生意,她便坐在門檻邊上,,守著小火爐玩風箏,。不經(jīng)意間,她抬起頭,,看向遠處,,眸中一抹紅色閃爍:
那是血光,血色詛咒,!
行人熙熙攘攘,,梅長雪一襲綠衣,由遠及近,。
小家伙起身,,拿著風箏,不受控制地靠近梅長雪,。
“姐姐,,陪我放風箏,好不好,?”
梅長雪彎腰接過她的風箏,,留意到風箏面上那一抹帶著異味的紅色,瞳孔不覺放大,。
她蹲下來,,小女孩貼到她耳邊,說:
“姐姐,,其實那夜我看到的,,是個姐姐。她陪我放風箏,,風箏飛得老高了---”
說完,,有血從女孩眼中涌出。
梅長雪用絲絹擦去殘留的血跡,,道:
“回去吧,,你娘在叫你---”
“好---”
女孩木木地轉身,仿佛從另一個軀殼里抽身回來,,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和陌生女人靠這么近,!她回到小火爐旁,繼續(xù)烤火,,眼神天真而懵懂,,無憂無慮。
梅長雪拿著風箏往回走,,藏匿在暗處的眼睛,,也尾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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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鬼先生講完‘鬼面妖孽滅七惡’,,如往常一樣,從聽書閣側門出,。寒夜冷,,衣袂飄搖,街上的燈籠搖搖欲墜,。有熟人迎面而來,,鬼先生摘下斗篷欣然迎上。
“你可是專程來接我的,?”青燕子笑嘻嘻地貼上去,。
梅長雪將風箏遞出去,阻止她繼續(xù)靠近,,道:
“其余六惡也是你殺的,,是不是?”
鬼先生面色一沉,,扭頭轉向暗處道:
“不是鬼面狼嗎,?與我何干?”
都這時候了,,青燕子還想瞞她,!梅長雪氣惱,邁步逼近,,壓低聲音道:
“你騙不了我,,你能看見的,我也能看見---”
梅長雪便是那寫信的鬼面狼,,這從頭到尾,,不過是她借官府勢力獵殺七惡的一個局。誰想到牧九川等人還沒出手,,青燕子倒先動手了,。
七惡雖然武功高強,作惡多端,,但畢竟是凡人,,她們可以設計,,但不能直接動手,否則就會被血光纏上,,沾染晦氣,!
她是后來才知道,好色鬼不是小后娘殺的,,是青燕子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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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一人是殺,殺七人也是殺,,有何分別,?”
青燕子拂袖而去,背影決然,。
“你一腳踏進糞坑,,還要繼續(xù)往下沉嗎?”
梅長雪提高音調(diào),,青燕子卻沒停下腳步,,越走越遠。最后剩她一人原地呢喃:
“你知不知道,,我是怕你招來血光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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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空巷,,黑暗中監(jiān)視的人走到燈籠地下,摘下帽子,,露出那一臉青色濃密的大胡子,。
“梅長雪,青燕子,,你們到底是何方妖孽,?可別讓我揪住你們的狐貍尾巴!”
轉身,,牧九川看到街道盡頭,,有人緩步而來。
那人也身披斗篷,,腰間佩劍,,低頭來到他跟前。
電光火石間,,刀劍相撞,。血眸玉面,俊美非凡,,卻是墮落地獄的惡鬼模樣,。
不遠處,一個猙獰狂妄的中年男子,一身道士打扮,,看起來仙風道骨,,不染塵俗。
“佛涅,,可還記得貧道---”
佛涅,?佛涅是誰?感覺內(nèi)心深處,,有個他慵懶地睜開雙眼,露出邪魅一笑,,陰森地應著,,“記得呢,挫骨揚灰也不會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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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小女孩在西郊,用風箏團滅了六惡,。青燕子趕到時,,那女孩迎著風雪,光著腳丫走到青燕子跟前,,將風箏拋給青燕子,,道:
【人是你殺的——你會遭報應的——你的手上沾了血光,晦氣會找上你,,總有一天,,你會被晦氣撕碎!青燕子,,你會遭報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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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生不死,還怕什么報應,?既然幕后之人想嫁禍給她,,那便如他所愿吧。反正很快,,這樁樁件件,,她會找他一一清算。
【你過來,,這是你的身體,,你的嘴,干嘛要替別人說話呀,,不如做點你這個年紀該干的事,,放風箏怎么樣?姐姐陪你放風箏,好不好,?】
【好——風箏---風箏---放風箏---】女孩被血色霸占的雙眼,,復蘇了一絲絲天真色彩。
【你過幾天去衙門找吳大人,,告訴他,,殺人的是一個頭戴鬼面,狼首人身的怪物,。如果有個姐姐來找你,,你就說,你看到的,,是個姐姐---只記住這些,,其余的全忘掉,可以嗎,?】
【好---】
風箏飛得老高,,小女孩在帶血的雪地里開心地狂奔。這個年紀該做的事便是無憂無慮地玩耍,!
跑吧,,笑吧,把陰謀都拋到腦后,,剩下的,,她來背!